兇徒不止一人,那意思就是說,先前在何大叔地裏露營的那三定帳篷中的每一個人,都跟這命案有關!


    從做官那天起,就做好準備去麵對這些事了,到現在真碰到了,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可身為父母官還要為百姓主持公道,怎麽能被嚇倒!郭威歎了口氣隻能強裝鎮定,跟仵作問道:“請問先生,其他人的呢?”


    仵作向了已經青了臉的仲德,知道他是不會再去看屍檢記錄了,就近前一步從仲德手中把冊子拿了過來,並說道:“恕小人無禮。”


    仵作翻閱著冊子念道:“周廣,安幼子,年十六歲,胸口塌陷,解衣探之,二十四條肋骨盡斷!骨斷形如人腳相寬,我斷為高大力壯人士,將廣一腳踹死,但其衣衫完整,上無任何手腳印記。”


    郭用聽到這裏,不自覺的看向了蔣禕,心說:“先前從幾句言語當中,公?就能知曉賊心縝密,現今發現果然如此,竟然能傷人性命之後再消滅所有證據!”


    “周忠,安莊上管事,五十歲,頸骨被扭斷。”仵作繼續說道。


    周安家被害了七條人命,現在隻說了六人後就沒再繼續,仵作臉上卻顯露出了無比猶豫的神色,像是再做內心爭鬥一樣。


    郭威看著遲疑不開口的仵作疑惑的問道:“先生可是有難言之隱?”


    “並無......”仵作說道。


    “勞請先生繼續。”郭威說道。


    “周齡,安長子長孫,頸骨同樣被扭斷,時年......”終於下定決心要說的仵作,在說到一半的時候又頓住了,因為他看著冊子上周齡的信息,實在是張不開嘴。


    去講明這樣悲慘的案件,仵作的心裏何嚐不難受,可跟官員訴說即是他的指責,更是為周安家沉冤得雪的使命。


    雖然知道仵作心裏難受,可現在調查取證是官員的分內事,就算再怎麽不想去麵對,也必須迎麵而上,因為這既是官員的職責更是使命!


    郭威要上前拿過冊子自己看的時候,仵作流著淚說出了周齡的年紀道:“時年......未滿一月!”


    說完後仵作一屁股坐在離地上,雙手使勁的捶打著地麵,哭喊著憤怒天地不公。


    “什麽?!”郭威聽後大叫一聲,直接站立不穩,跟同仵作一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竟然都能對一個未滿月的孩子下殺手!這心理得變態到什麽程度?!


    郭用氣的雙眼通紅,滄啷一聲拔出了腰間寶劍,劍指蒼天怒道:“留此惡賊於世,天理不容!我當迴營中點兵,不分晝夜,誓要拿獲惡賊,將其碎屍萬段!”


    郭用說完轉身上馬,怒拍馬背,馬蹄聲起直奔青雲縣軍營而去。


    “殺人全家不算,還要怕被長成報複,斷其根苗!”蔣禕仰著頭淚水順著臉頰流下,看著天痛苦道。


    不單蔣禕、郭用、仵作痛哭,就連自認為常年馳騁沙場,心中早已冰涼的二十名甲士,在聽到這個噩耗時也都泣不成聲。他們在戰場上不管殺了多少人,更不管手上已經有了多少亡魂,自問也不敢違背良心與道德,去殺害一個還都不滿月的孩子!


    仲德上前扶起了在地上的仵作跟郭用說道:“事已至此,哭惱無用,現今緊要,當盡查明,將兇徒拿獲法辦,以償周安家七口人命。”


    郭用跟蔣禕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去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了一些,也是下定決心要以最快的速度追查出兇手來,不將他們千刀萬剮,實在難以消除周安家的冤屈!


    仲德送走了仵作,三人一同往樹淩村走去,一路無話。


    迴到樹淩村帥營後,仲德下令給郭威道:“蘭視,先與昌荷留守樹淩村,但凡見有行跡詭異者,不問緣由,直接拿下!”


    郭威與昌荷跪地領命。


    “我縣不表嚴厲便擅自調兵,為免生疑惑,公?需盡快擬好一份書信,派人送與刺史,讓其知曉周家七口慘狀。”仲德又向蔣禕說道。


    “大人言之有理,我這就去。”蔣禕點了點頭,仲德想的確實周全。


    縣尉雖然掌捕盜,但最大也隻能調用兩百人馬,而現在兩百名士兵已經全都都帶來了樹淩村,郭用又迴到軍營去調備人馬,雖然能知道郭用肯定能調來,而且也能表明是為什麽調用,可就怕上報之後州牧懷疑在這亂世之間領兵造反,明明是伸冤卻被誤會造反,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一切人員工作安排妥當後,仲德走出了帥營,對帳邊侍衛下令道:“傳令下去,我軍雖然駐紮村外,但隻為查案,百姓可自由出入農種,不必驚慌。兵士也不得擾民,如若有人狀告,定斬不饒!”


    仲德迴想著村民對周安全家的評價“為人老實,從不與人結怨”,甚至村長王滬壓榨百姓,也是周安拿錢替村民頂了大頭,就這麽個大好人結果落了個滅門絕後的下場。


    經曆了這件兇殺案之後,仲德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麽仁慈。


    這時候蔣禕出了帥帳,把已經寫好的書信交給了侍衛,說道:“飛馬送與刺史。”


    侍衛接過信件,快速跑向了馬棚,蔣禕轉身又安撫仲德道:“案件慌亂,單憑一張畫像來追查人兇,更是大海撈針,必不能一日所破,留全員在此也隻是空耗精力,不如隻留我等在此守備,大人先行迴家。”


    “先生話實在有理,案件繁瑣,的確非短時日內所能偵破,可我怎能忍心看先生在此疲憊,而我卻迴家享受。”仲德看著蔣禕搖了搖頭說道。


    “大人差矣,大人迴家休息並非隻為你自己。大人切莫要忘記,你不單要為周安家請命伸冤,更是青雲縣的縣令,不備足精力,還怎能為百姓牟利?屆時累倒後,非但不能再為百姓做主,更查不了周安家滅門一案,大人思之量之。”雖然仲德這體恤下屬的做法讓蔣禕有些感動,可感動歸感動,絕不能讓感動淩駕於理智之上,蔣禕還是能分清事態輕重急緩。


    經過蔣禕的分析,仲德也反應了過來,不能意氣用事,可看著已經略有疲憊的蔣禕跟郭威,還是否決了蔣禕的好意。


    同樣都是文臣不是武將,都沒有那麽好的體力,他倆在這含辛茹苦的調查破案,身為縣令的我卻迴家休息,就算不理智也就不理智了!反正我是不能走!


    蔣禕見到仲德不同意,就準備繼續開導他,剛要開口就被仲德揮手打斷了道:“我意已決,公?無需多言。”


    賬內的郭威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他很快就猜出了仲德的心思,隨即走出了帳篷對仲德說道:“仲德留此與我一同分憂勞累,我倆自然歡心,然而,現如今方初陽重傷在家,仲德當真寬心?”


    “這......待過後我與初陽講明,他自然能理解我。況且家中有顏諾與觀泰照看,我自寬心。”仲德想到了初陽的時候,也有些心動想迴家看望初陽一下了,可當他看到已經疲憊的二人的時候,還是決定留下來。


    “那仲德留此,意欲何為?”郭威嘴角一揚,明知故問的說道。


    “我留此地,隻為與你等......”仲德再經過郭威的追問,不得已隻能再次吐露心聲。


    “若真想幫我倆分憂,便不能共同勞累,我三人共同在此,最後隻會同時累倒三人,不如輪流在此坐守,等明日我累時再換成你,若何?”不等仲德說完,郭威就將仲德打斷,並理性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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