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從大仇得報的喜悅中緩過神來的仲德,被初陽一叫名字後清醒了過來,就答應了一聲,接著就發現手裏多了一摞紙,低頭一看竟是厚厚的一遝銀票!


    仲德手拿銀票問初陽道:“這......這銀票是?”感情是初陽剛剛解釋這錢來曆的時候,仲德竟完全沒聽到。


    “這一萬兩銀票是我殺了鄭瑞以後,從他身上搜出來的,現在交給你了。”初陽無奈了,隻能再跟仲德解釋了一遍。


    仲德一聽初陽要把一萬兩銀票給自己,嚇得直擺手,說道:“萬萬使不得!這錢數之大非我所能留也,更何況此為初陽以性命換取而來,方善安敢入饢也!”


    仲德邊說邊把錢塞迴了初陽的手中。


    初陽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原來仲德是理解錯了,就解釋道:“仲德差矣,此錢非我與仲德,而是假以仲德之手,方便百姓耳。”說罷就把錢重新塞迴了仲德手裏,像是委以重任一般的拍了拍仲德的肩膀。


    仲德拿著銀票的手不自覺的哆嗦了起來,他哆嗦並不是因為愛財而興奮的,而是因為這筆錢的珍貴而激動的!這可是整整的一萬兩!足夠幾十戶人家兩三年的生活開銷了!


    想想仲德一輩子清如水,廉如鏡,什麽時候見過這麽多的錢了?而且這其中要是缺了短了該算誰的?


    初陽交代完了之後就轉迴了身去,隻留下站在那手握銀票,陷入沉思的方仲德。


    “上兩事便是方某喚諸位前來的原因,如今事情已了,方某便先行告退了。”鄭瑞的頭已經給百姓看了,錢也算是交代了,初陽就不想再待下去了。最主要是頂著一身的傷痛熬到現在,實在是有些熬不住了。


    台下千百名百姓見初陽要打道迴府,全都彎腿下跪來拜送恩公,初陽一見給嚇了一跳,連忙喊道:“別!別!別!”正要下拜的百姓一聽反應了過來,由下拜變成了鞠躬。


    初陽看後沒再多說什麽,就笑了笑轉身向台下走去。


    剛才百姓對初陽下拜時,由於情況緊急,初陽也不顧身上有沒有傷了,就大跨步踏出,想從台上跳下去扶給自己下跪的百姓。然而因為動作太大太急,直接扯傷了筋肉,剛才沒什麽感覺,現在一放鬆就感覺出難受了。


    可是再難受也得迴去,隻能忍著往下走,可剛從台上往下走了一個台階,就感覺胯骨到大腿處一酸,接著就是一疼,那感覺就像腿筋被人一下抽出來了似的!初陽邁出去的腿瞬間沒了支撐身體的力氣,一下從台上翻滾了下來。


    台前的百姓一看恩公摔倒了,就一擁而上想要把初陽扶起來。心是好心,意是好意。可由於人太多,力道又不向一個方向使,就形成了一種扶不起初陽又摔不倒他的局麵。


    可這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拉力沒有把初陽扶起,反倒傳遍了初陽全身,他頓時感覺身體要被撕裂了一樣!痛的忍不住**了一聲。


    台上沉思的仲德被這聲**拉迴了現實,連忙走了下來,疏開了圍著初陽的百姓。上前蹲下身輕輕的將初陽扶了起來,然後轉過身對著圍著的百姓說道:“各位請先迴家去,方公子有傷在身不宜在此久留,某先將公子送迴家中,其餘他事明日再議。”


    百姓們一聽連忙點頭說道:“我們的事不是事,隻要縣令大人照顧好恩公便好!”


    “感謝諸位海涵!”方仲德扶著初陽對著百姓們感謝的說道,說完後就要扶著初陽迴縣令府。


    剛走了一步,初陽就跟仲德擺了擺手說道:“仲德先做自己事即可,不必為我勞心。我雖身帶傷痛,但安然迴家卻是無礙。現如今當務之急,是先將那一萬兩銀票處置妥當才行!”


    初陽的確能自己迴縣令府,可是那得走走歇歇的才能迴去。而且就算迴去了,身上的傷還不定能增加多少呢,因為他傷的,可是經脈跟骨頭!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身的傷還不知道得怎麽樣呢。


    “這……”就在方仲德左右為難的時候,他發現了正站在台子上發愣的文顏諾,就連忙對著台子上的文顏諾唿喚道:“顏諾,來一下。”


    文顏諾還是愣神當中,沒有迴應方仲德的唿喚。


    方仲德見文顏諾沒反應,就提高了音量又喊了一聲:“顏諾。”


    “啊?什麽事?”這一聲之後,文顏諾聽到了,就急忙迴應了方仲德一聲。


    方仲德向文顏諾招了招手說道:“你過來扶初陽迴去,為父將銀票處置妥當後就迴家。”


    “哦。”文顏諾聽後傻愣愣的點了點頭,身上沒有了一絲的生氣,看著像丟了魂似的,一點也沒有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那種活潑好動的神態!


    文顏諾走下台後,就向初陽身前走去。到了初陽麵前的時候,仲德就放開了扶初陽肩膀的手。


    可是文顏諾到了初陽麵前,並沒有像常人料想中那樣去扶初陽,而是沒有做出一絲的停頓,像是行屍走肉一樣的從初陽的身前走了過去。


    不止仲德以為文顏諾會過來扶,連初陽也是這麽以為的。


    他因為一直有仲德扶著,所以腳上並沒有多用力,文顏諾走到跟前的時候,雖然仲德鬆手了,可初陽以為文顏諾會接手,所以腳下同樣沒使勁,可巧就巧在文顏諾並沒有伸手,而由於沒有人扶,腳不發力的初陽一個沒站穩,噗通一聲再次摔倒在地。


    方仲德見後連忙將他扶了起來,並滿臉愧疚的跟初陽道著歉。


    仲德扶著初陽上前一步,把正慢條斯理往前走著的文顏諾給一把抓了迴來。正在愣神的文顏諾頓感胳膊一緊,接著就是一疼,把她從恍惚的世界中拉了迴來。


    方仲德生氣的對著文顏諾怒吼道:“你這丫頭怎麽迴事!明明知道初陽身有重傷不便行動!如今叫你扶初陽迴家,就這麽不願意?!是讓你覺得難堪還是怎的?”


    說完又看了眼因為初陽再次摔倒而沾到身上的土,氣就更是不打一處來,怒不可遏之下揚手,“啪”的一聲脆響,當著眾人的麵,直接給了文顏諾一耳光!


    初陽認識方仲德的時間不多,隻有三天,可他在初陽的認識中是那種和藹,平易近人不易發怒的人。初陽可從來沒有想過方仲德會發怒的樣子,這種表情與說話的語態,都讓初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而且不止發怒,還打了自己女兒,還是當眾!


    不止初陽第一次見,連市集上的幾百名百姓也是第一次見!


    文顏諾同樣如此!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對自己百般愛護,從來不對自己說罵的義父發怒,這甚至都是平常連想都沒有想過的事。然而不敢相信的是今天不光對自己發火了,還打了自己!


    臉上與胳膊的痛,甚至都還沒有驚訝來得多。


    當然了,文雅諾並不是那種矯情的大小姐,她知道是因為自己做錯了才引發父親暴走的。


    她什麽都沒說,隻是站在方仲德的麵前低著頭,揉著自己被扇的通紅的臉頰。


    初陽當然不想因為自己那可有可無的摔倒,而破壞了方仲德唯一的家人關係,就連忙拉了一下方仲德的胳膊說道:“我也隻是自己沒站好摔倒了而已,與文小姐無關,仲德莫要錯怪了她。”


    雖然初陽這麽說了,可仲德卻完全沒有一絲要饒恕文顏諾的意思,還在劈頭蓋臉的數落著文顏諾:“一點都不懂禮數!如此不懂尊重他人!我平日就是這般教你的?!......”


    初陽看仲德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就連忙趴在仲德的耳邊,對他小聲卻又無比嚴肅地說道:“仲德快快止住!你是文顏諾的養父,她本是無依無靠,隻把你這唯一的親人當做自己的天!而如今你又如此這般,在大庭廣眾之下,於百人前不顧其顏麵,非但嚴厲批評,還大打出手!難不成仲德是要親手泯滅文顏諾繼續活下去的信念?!”


    偷眼瞧了正承受訓斥的文顏諾,初陽頓了頓後繼續說道:“仲德,莫要忘記文顏諾生父生母死於誰手!今日她重見弑殺生父生母的仇人,還安能持完好心態!她表現出如此神情,世人皆能慮到,可為何身為其父的仲德卻不能理解?!”初陽的最後一句,甚至用有些逼問的語氣說了出來。


    方仲德聽後頓時愣在了當場。


    是啊,顏諾的生父生母在十九年前被鄭瑞殺害,今日初陽帶著鄭瑞的人頭站到了她的麵前,說鄭瑞已死,大仇已報!


    這本來是在她心底中,已經漸漸淡去了的記憶,如今又被方初陽給帶了出來,她肯定會再次迴憶起十九年前,那個恐怖的夜晚!


    經初陽一番諷刺似的開導,仲德恍然大悟:她隻不過是一個二十一歲,還沒經曆過世間風雨的孩子而已,怎麽可能受得了那麽大的衝擊呢?在她心理有陰影、有痛處的時候。身為父親的我非但不去理解她開導她,反而隻是一味的嚴厲訓斥!這是一個做父親的該有的心態嗎?!這根本不是!


    仲德扭過頭去給了自己一耳光,走上前去揉了揉文顏諾的頭將她摟在了懷中說道:“為父錯了!為父沒有理解女兒的心痛,是為父該死!”


    這時抱著文顏諾的仲德滿臉憂傷,忍不住低落了對女兒內心的悲痛與悔恨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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