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剛迴到家,四歲小朋友林有順逃課到曦園,說是兩天未見對小姑姑甚是想念。


    見她身後隻跟了巧娘,林泱認為她可能是真的不喜歡上學。


    廢話,按照林收給她們排的日程,每天連睡覺帶吃飯時間也就四時辰,鬼才喜歡上學。


    林有順左手捏著一塊玫瑰酥,右手拿著水晶八曲長杯,兩頰鼓鼓的,林泱忙柔聲勸她:“不要急,沒人跟你搶。”


    好不容易林有順把嘴裏東西咽下去,林泱摸了摸她的小肚子,還好快到午飯,她早上吃的東西已經消化。


    “朱明,給二娘子倒杯乳酪,要溫的。”林泱吩咐道。


    朱明應聲而去,倒是林有順一雙大眼懵懂地盯著她,半晌把水晶八曲長杯遞到她跟前,威脅道:“小姑姑要是去國公府,這個杯子就不還給你了。”


    童聲稚嫩,林泱捧腹大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這個杯子送給你了。”


    小丫頭頓時泄了氣:怎麽跟阿娘說的不一樣?


    “要不出去轉轉?順便好好想想少夫人是怎麽教你的?”巧娘笑著提議道。


    剛林有順吃的太多,她怕她腹下積食,得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小丫頭歪著小腦瓜想了想,道:“好。”


    巧娘忙吩咐婢女領著林有順在院子裏走走轉轉。


    待林有順出去後,巧娘朝林泱行大禮,之後歎口氣,心疼道:“少夫人不想娘子去國公府,我比娘子癡長幾歲又成了婚,知道無媒無聘入國公府,娘子總會被人笑話的。”


    她認同薛青娘的時候不多,阻止林泱去國公府是她倆少有的意見一致,更多的時候是屈從薛青娘威壓。


    林泱知道巧娘心地善良,並未直接迴答她的話,誠懇道:“我聽說嫂子給我找了門親事?”


    巧娘把頭微微側過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眼角淚水,林泱若不去國公府,那就隻能嫁給打死亡妻的薛青雲。


    兩害相權取其輕。


    萬事活著最大。


    良久,巧娘轉過臉來,望著她的眼睛,搖頭道:“我一個婦人沒什麽見識,偶然看到世子清秀軒朗,想必他的弟弟也是如此。”


    說到最後她聲音越來越弱。


    四年前她母親生病,林有順又正是吃奶的年紀,她想照顧母親,但也怕丟了林府的差事,全家人都指望著她。


    最後還是林泱身邊陶媽媽幫忙請大夫治病,又給了她家裏好些錢財,這才救迴母親。


    如此大恩,林泱從未說過讓她報答,她愈發覺得羞愧。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林泱莞爾道。


    人總是要向前看的,但前麵有什麽,知道嗎?


    不知道。


    誰的人生是一眼望到頭的幸運呢?有誰又真的能一眼望到頭呢?


    巧娘喜歡她這副我自巋然不動的篤定,她心裏覺得是自己太過悲觀,不好意思笑笑道:“娘子向來有主意,不過我提醒娘子,她隻是個開頭,後麵還會有。”


    說著她指了指在院子裏撲蝴蝶的林有順。


    林泱點點頭,她還有兩場硬仗要打:林婉順和薛青娘。


    很多時候林泱都在想:為什麽這個世界有這麽多蠢人?為什麽這些蠢人還是自己的親戚?為什麽要照顧蠢人的顏麵?


    她最大的疑惑是:為什麽每個蠢人後麵總有幾個無辜之人給他們趟雷?


    她自然不會跟兩個小侄女計較,本就是被哄騙的,但背後指使的薛青娘何其可惡,她卻不能跟她撕破臉,還得顧忌家裏顏麵。


    早上剛到家,她就聽說了薛青娘夜裏被蕭夫人罰跪之事,用腳趾頭想救知道裏麵自己的原因。


    她以為薛青娘會偃旗息鼓,誰知道這人居然越挫越勇,再一次是把女兒推到前麵,自己在背後指揮。


    “薛家這麽缺錢?”林泱好奇問道。


    巧娘四顧,小聲說道:“這個月都來了好幾封信。”


    “那她直接同意妾室入門不就行了嗎?”林泱漫不經心道。


    要是蕭夫人一高興,可不得給她漲工資,不對,漲月錢,或者薛青娘趁機會要錢也行呀。


    巧娘輕輕歎道:“好像薛青陽要給郎君找個良家妾室,薛父和薛母阻止,還被薛青陽狠狠罵了一頓。”


    林泱暗想:一個唱白臉,兩個唱紅臉。


    按照薛青娘說法,一直在她出嫁前,父母對她十分滿意,對弟弟十分不滿。總是讓弟弟以姐姐為標杆,引得弟弟嫉妒姐姐,姐弟關係極差。


    鑒於薛父薛母拚得傾家蕩產給薛青陽娶謝燕然,林泱合理懷疑這是薛家父母對薛青娘的糖衣炮彈。


    估計妾室也是薛家父母提議的。


    雖然當世女子地位稍高,但薛青娘嫁過來時,兩個陪嫁那叫一個水靈,後來這倆水靈媵妾都被薛青娘賣了,薛家父母知道後寫信責罵。


    “小姑姑,我想起來了。”林有順蹦蹦跳跳跑了進來,“要是你敢去國公府,就如同這個杯子一樣。”


    說著她拿起桌子上的水晶八曲長杯,揚手就要往地上扔。巧娘見狀,趕緊從她手裏奪過杯子,狠狠點了下她眉心,無奈道:“這個東西可值錢了。”


    “對呀,阿娘說撿值錢的摔。”林有順小朋友甚是不解。


    巧娘無奈笑道:“你要是在小姑姑院子裏摔,以後都沒有玫瑰酥了。”


    林泱配合的點點頭,順便把青釉盤子裏幾塊玫瑰酥拿在手心,當著林有順的麵全部吃了,順便露出威脅的表情來。


    “還不快給小姑姑致歉。”巧娘忙提醒林有順。


    林有順望著光禿禿的盤子,努力想了半天,最後走到林泱跟前,搖晃著她的胳膊,小聲道:“小姑姑,是我不對,以後你別搶我的玫瑰酥。”


    林泱深吸幾口氣:不跟小孩子計較。


    其他人抿著嘴輕笑。


    巧娘見差不多了,把林有順拉過來,柔聲道:“我們迴去午睡了。”


    聞言林有順打了個哈欠,還真是有些困,離開的時候不忘給林泱福身。


    待走到院門口,林有順迴頭給林泱做了個鬼臉,林泱報之以鬼臉,心裏卻生出鄙夷:薛青娘還是老三樣,一哭二鬧三上吊。


    鑒於林有順年紀小,她屬於鬧的那個,估計下午林婉順過來哭一陣。


    那麽也就是說薛青娘在兩個女兒敗北後,上吊威脅。


    想到此她忍不住想看薛青娘上吊場麵,真害怕她一不小心作了死,讓自己再也沒有熱鬧看。


    她端起桌子上的乳酪,一飲而盡。


    吃飽了喝足了才有力氣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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