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你認識那個男生嗎?”


    等鈴晴奈奈迴到自己身邊,紅發雙馬尾女生用胳膊肘碰了她柔軟的側腰。


    鈴晴奈奈點點頭:“三三是我命中注定所愛之人,知可子,你不能打他主意。”


    岩田知可子胳膊靠在鈴晴奈奈肩上,另一隻手無聊地轉著馬尾:“放心啦,既然是奈奈的情人,我怎麽可能去碰他呢。”


    “再說了,我可對冰木頭沒興趣。”岩田知可子舔了下上唇,雙眼注視著社長語氣嫵媚,“阿銀就很和我的口味嘛~一定要和他去賓館交朋友,然後負距離增進才好!”


    鈴晴奈奈聽著身邊的汙言穢語不為所動,她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此時視線已經全部都停留在浪不三身上,每一寸都不舍得放過。


    飯木瀧子雙手拉緊衣擺,緊咬下唇。


    幾次想要抬腳過去和那個呆憨理論,但每次都沒有勇氣邁出第二步。


    雖然她沒什麽動作,但那鬼娃娃身上的黑氣卻越來越濃烈,看得浪不三一陣頭疼。


    最終,打算眼不見為淨的飯木瀧子決定來到高木柔身邊,一起在角落偷偷抹眼淚。


    實在忍受不住這詭異氣氛的浪不三拍了拍雙手,強行中斷社長和梅澤麻裏的官方聊天。


    “快點開始吧,再多說我就以為這是話劇社了!”


    梅澤麻裏微微皺眉,不管誰說話被打斷都不會怎麽開心的。


    不過也隻是不開心了一下,梅澤麻裏好奇地看向浪不三,伸出右手:“剛剛都沒認識您,請問您是?”


    “浪不三。”


    浪不三寬厚的大手直接蓋住梅澤麻裏的右手,仔細摸了一會兒。


    她的手不似其她嬌女子,手上有不少老繭,想來是農活做多了,廚藝功夫也沒落下。


    不過真想看廚藝的話,那還是捏左手更能體現出來。


    常年碰過的左手虎口用起力來會很硬,廚師那裏的肌肉運動量可比普通人要多許多,畢竟顛鍋所需大部分的力都在虎口處。


    岩田知可子鄙夷地看了眼浪不三那緊握不放的右手,不過也沒多說什麽。


    就連向來灑脫的梅澤麻裏心情都不舒服起來:“阿nou...能放手嗎?”


    “嗯。”


    浪不三點點頭,看著梅澤麻裏頗為滿意:“你基礎打得不錯,手上老繭這麽多,家裏農活幫了不少吧?”


    梅澤麻裏聞言下意識地將雙手放到後背,低下頭眼神灰暗,神情頗為沮喪。


    岩田知可子聞言緊皺眉頭,輕聲怒斥:“那個八嘎.....”


    “嗯....”


    梅澤麻裏輕答一聲,算是迴應。


    因為家裏是農民這事,班裏有很多自視高貴的同學因為這個而鄙視梅澤麻裏,常常出口譏諷。


    不論小學,初中,還是現在的高中都有那麽一批‘都市名媛’喜歡去梅澤麻裏那找存在感,久而久之,這就成了她的一塊心病。


    梅澤麻裏甚至還因此跟著嫌棄過養她數年的家庭,也鬧過,也哭過。


    到最後認命,繼續幫家裏人幹農活,去揮灑汗水。


    她的心裏一直都不服氣,憑什麽人家出生好吃好喝,穿著華貴。


    而她卻在上小學的時候就要幫家裏分擔家務,去揮動比她長一倍半的鋤頭?


    別人夏天吹空調吃西瓜,而她就要陪父親去收稻穀,收麥子?


    這樣會不會太不公平了!


    這樣怨天不公的想法,梅澤麻裏一直持續到兩個月前。


    那天她一如既往地陪父親在田地裏施肥,一道尖銳的女聲在旁邊的小路上響起。


    “這不是那個小土包嘛,今天也在耕地啊,苦命哦~!”


    “哈哈哈~!”


    “土包一輩子都是土包,真是可憐呀!”


    聽著那些讓人憤恨的話,梅澤麻裏握緊手中的木勺,雙眼紅潤。


    雖然聽得次數已經很多,已經夠多了,但她永遠沒辦法防住這些直穿心底的.....


    真實!


    今天和以前不一樣,有幾隻蟲子在耳邊叫喚。趕不走就當作沒聽到繼續施肥好了,有什麽辦法呢,早點習慣就好。


    早點習慣就不會覺得難受了。


    今天和以前一樣,早上施肥,下午犁地。


    趕緊施完肥,然後迴家吃一個雪糕吧,今天獎勵自己一個雪糕,今天麻裏有努力呢!


    “真是的,臭死了土包!”


    雪糕....雪糕......


    “別這麽說她嘛,畢竟她都已經這麽可憐了!”


    “你這是在往人家傷口上撒鹽嗎?真壞啊~”


    雪糕....今天要不吃草莓味的好了.....


    “土包就是土包,認命了嗎?”


    “真是太臭了,到底怎麽能受得了啊,不愧是土包!”


    雪糕....雪...


    雪糕....


    “雪糕....泣....”


    梅澤麻裏沒有她想的那麽堅強,雪糕貌似也不是那麽好吃。


    還是沒有忍住嗎....


    我明明什麽都沒做,為什麽都要來欺負我?


    就因為我是農民的孩子?


    就因為我要和農民一起去幹農活?


    這太不公平了....


    這破農活....


    這破家....


    如果我不是那些農民的孩子,如果我不用穿上雨鞋,站在這濕滑的泥地裏,那我絕對不會這樣!


    一切都因為這又累又苦又髒的破身份,這身份我不要了還不行嘛!


    如果我不要了,你們還怎麽欺負我!!


    我今天就要離家.....


    “嘩啦~~!”


    剛剛那是....


    潑水聲?


    “啊!!!”


    “你在幹什麽啊死老頭!!”


    “你怎麽敢....我受不了啦!”


    “你...你完蛋了!”


    “我的女兒才不是土包,她是我最愛..最愛!最愛的寶貝啊!!


    你們爹娘管教不了你們,那就我來!我的女兒是我最愛的寶貝!


    我不許你們說她土包!她是我的寶貝!”


    “泣...哦都桑....”


    本是幹淨整潔的路麵開始散發惡臭,一地的糞水中間空了一大塊,在糞水前麵還有一些腳印沿向路邊,越來越淡。


    本是穿著華麗,噴上香水的三個高中生滿身是那惡臭的糞水,周圍人紛紛皺眉躲開,有的掩鼻,有的破口大罵。


    僅有一位好心的老人脫下防曬服上前,卻被那個女生怒斥推開,這一路再沒有人同情她們,這一幕也被其她同學拍進手機。


    這迴,她們無論心靈,外貌,還是外在,都可以用一個相同的詞語來形容。


    惡心!


    .......


    無論做什麽事,都需要付出後果。


    在下午,那三個女學生的家長便找上了門,各自領著她們的孩子,陣仗不小,隱隱間還能聞到那難聞的糞味。


    這次學生沒下午那麽囂張了,但家長們卻一直都在梅澤麻裏家門口大鬧,惹來不少鄰居旁觀。


    事情緣由很快就被鄰居們所得知,他們對這些外來人並不友好。


    “麻裏這麽可愛,那三個小女孩怎麽能這麽說呢!”


    “md,我想幹他們!”


    “怎麽幹?”


    “用鋤頭幹,兄弟們抄家夥!這群小b崽子欺負到我們頭上拉屎來了,能忍?”


    “不能忍!我兒媳婦兒怎麽能被這樣欺負!”


    “滾你奶奶個龜孫兒!那是我兒媳婦兒!”


    “兩位父親別吵了,你們兒媳婦兒都要被欺負了!”


    “。。。”


    “漂亮!”


    很快,附近的男人都握緊手中的農具,包住這些城裏人,像是群狼圍住一群待宰的小羔羊。


    瞬間,他們就慌了,在文明城市哪見過這陣仗,他們真的敢?!


    最後還是在警察的協調下,梅澤家賠了三戶人家各兩萬,並且向三女道歉,此事就作罷了。


    天色漸漸變暗,梅澤麻裏的心卻還是一片絮亂。


    她低頭看著老舊的桌子,腦海裏全是下午父親那寬厚的背影。


    突然,一對孔武有力的大腿在她一邊跪下。


    “抱歉!麻裏,哦都桑給你添麻煩了!”


    “添麻煩?”


    “哦都桑實在忍不下去,就衝動了!對不起!”


    看著父親的腦袋,上麵好像還有幾根已經變白的頭發,梅澤麻裏好像被戳中了淚點,淚水像開壩的泄洪,一瞬間便湧出眼眶,滴落在榻榻米上。


    “嗯....沒關係...”


    “沒關係啊哦都桑....”


    “泣....泣....”


    梅澤麻裏雙手在臉上不斷抹眼淚,可卻怎麽抹都抹不完,榻榻米已經濕了一小塊。


    就在這時,那熟悉粗糙的大手替她逝去了眼淚,梅澤麻裏愣愣地看著麵前慈祥的父親,淚水竟在一時間止住。


    原來哦都桑的臉上皺紋已經有這麽多了,原來哦都桑的兩鬢都快白了一半嗎....


    真是....


    真是.....


    就在下一刻,她突然抱緊父親,大聲痛哭。


    “哦都桑!哇啊~~!”


    .........


    那一天,梅澤麻裏在父親懷中哭了許久,不見停止。


    她發泄出了曾經到現在,一年,一年,又一年的委屈,直到累睡下去這才停下。


    梅澤家並不富有,梅澤家是農民一家,但梅澤家也有其它家庭的溫馨,也有其它家庭最重要的愛!


    世上家庭千千萬,不一樣的家庭萬萬千。


    也許富得流油,也許窮到睡街。


    可能相居一家,可能分到兩地。


    但它們都有自己的溫馨,它們都是溫馨家,是家人停靠的港灣,是親人放下疲勞的休息地。


    就在這一天,梅澤麻裏想通了,也不再如之前那樣自卑,她開始變得自信,再往好的方麵走。


    這件事過後,那三個女同學在學校同學們的嘲笑下被迫轉學,梅澤麻裏也因此遭受同學們冷落,故意排擠。


    甚至在校園的生活還不如從前。


    不過那又怎樣呢,無所謂了~


    我已經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溫馨,他們會永遠陪伴在我身邊,讓我不受冷落,不遭排擠。


    ...........


    (我要幹嘛來著....)


    ..........


    ...........


    但是,腦海中的潛意識裏的自卑已經深深烙刻在梅澤麻裏心頭,這可不是短短兩個月就可以治愈的。


    以至於此時她的眼裏還有一抹恐懼,那是植入骨髓的,因為之後再沒有人嘲諷她,所以梅澤麻裏並沒察覺到。


    不過浪不三和那些女生可不同,他沒興趣去低諷這樣勤勞孝順的孩子。


    他欣賞地看著梅澤麻裏,讚歎道:“很不錯。”


    “啊?”


    梅澤麻裏稍微愣神,她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用這個來表揚她,就連她的父母都從來沒對她說過這些。


    父母的確是愛她的,但父母沒上過學,也不會表達自己愛梅澤麻裏的情感。


    所以那時候的梅澤麻裏才會有離家出走的打算,她很難察覺到父母的心意,那時候她無法注意到那些處處藏於細節的愛。


    不論是她,就連岩田知可子都微微一愣,她做了個右拳拍左手的動作,恍然大悟地輕聲說道:“我怎麽沒想到這點呢!”


    鈴晴奈奈的大眼睛依舊呆呆的,看著浪不三。


    梅澤麻裏雙手背在身後,低著腦袋支支吾吾:“你難道不覺得....”


    浪不三微微皺眉,疑惑道:“覺得什麽?”


    “覺得....覺得我是土包....”


    此時梅澤麻裏已經沒有之前的灑脫,她又迴到了2個月前,變迴了自卑懦弱的自己。


    浪不三聽得雲裏霧裏:“為什麽要這麽覺得?”


    梅澤麻裏兩隻小手在後麵不斷糾纏:“因為...她們都說我是土包....”


    “她們?”浪不三盯著梅澤麻裏思索一會兒,隨後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會不會是因為你太漂亮的原因,然後那些東西嫉妒你,所以故意找茬?”


    梅澤麻裏再次愣住,她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麵去想過。就連她的好基友岩田知可子都沒注意到這點。


    鈴晴奈奈小嘴微張,好像在想些什麽。


    浪不三接著說道:“畢竟這沒什麽好嘲諷,如果是嫉妒你的話,故意找茬就說得通了吧?不然她們為什麽要理你,真的有這麽賤的貨色嗎?”


    “真的....真的是因為我漂亮,所以她們才那樣做的嗎?”


    浪不三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當....”


    可還沒說完,他便被鈴晴奈奈一把抱住,頗大的衝擊力讓他都沒站穩後退了兩步。


    梅澤麻裏看著突然衝上來的鈴晴奈奈,有些不知所措:“奈奈?”


    浪不三雙手放在空中:“你幹嘛?”


    鈴晴奈奈頭埋在浪不三胸前,悶聲道:“隨時都可以。”


    “???”


    “要抱抱!不然不鬆開!”


    “行吧。”


    浪不三聞言雙手抱在鈴晴奈奈腰間,一秒後便鬆了開來:“可以了吧?”


    “嗯!”


    鈴晴奈奈鬆開手,重新迴到岩田知可子身邊。


    防範於未燃,我鈴晴奈奈向來有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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