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紅風鐵的事敗露,顏帝便以牙還牙,以針刑對付所有國師黨餘孽,所以,徐則成用針刑來對付唐森,完全是公事公辦,合情合理。


    針刑分為三種,普通的是提神針,中等的是攝魂針,還有一種極品的,是**針。


    徐則成給唐森用的是攝魂針。


    攝魂,攝取靈魂,吞噬靈魂,受刑者如被虎狼吞噬嘶咬,其苦楚可想而知。


    受過這攝魂針,餘波不斷,唐森這一夜哪裏還睡得著?


    但他到底是官場老油條,福享得,苦卻也是吃得的,任憑徐則成如何拷問,他堅決不肯承認跟紅風鐵同盟,隻要求麵見顏帝,說有重要的情報要同顏帝講,還大罵徐則成公報私仇,說要到顏帝麵前參他一本。


    徐則成並不在乎他的恐嚇威脅。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沒有顏帝默許,他有再多的怨恨,也不敢折磨安平候唐森。


    淩晨時分,宮裏終於傳來密信,押唐森入宮。


    顏帝精神萎靡,無精打采的坐在龍塌上。


    自從出了紅風鐵的事之後,他就再也睡不好了。


    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這是最可怕的。


    說起來,這也算是顏無歡還贈給他的一份大禮。


    因為若幹年前,他也用同樣的方法,重創顏無歡。


    現在,連安平候唐森也出事了,他有點眼花繚亂,不知如何適從。


    如果說他是被人陷害,可證據確鑿,無可抵賴。


    他的人,還真是不省心!


    門外響起腳步聲,他抬頭,是老太監郭福。


    “皇上,安平候到了!”


    “讓他進來!”顏帝起身,走到廳內的龍椅上坐定。


    一坐上那龍椅,他好像迅速汲取了一股力量,那股萎靡之氣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慣常的陰冷和威嚴。


    “皇上,皇上,臣冤枉哪!”唐森一到仁德殿,便一路跪行,一邊爬,一邊大聲喊冤。


    顏帝不說話,坐在高大的龍椅上,斜著眼睛看他。


    他看了好一陣子,還是什麽話都沒說,唐森喊冤喊得嗓子都啞了,這會兒隻是一個勁叩頭,直叩得額角流血。


    顏帝冷笑,揚手拿起龍案上的一本卷宗,重重的朝他身上擲去。


    “朕倒想知道,你到底哪裏冤枉!”他厲聲叱道,“是這裏的貪汙案冤屈了你,還是紅風鐵當真沒送你那些金銀財寶!”


    “皇上!”唐森聲淚俱下道:“微臣有事,自然不敢欺瞞皇上,那些金銀財寶,確實是紅風鐵送的!”


    “嗬,你倒還真是誠實呢!”顏帝倒沒料到他會這麽爽快的承認。


    “可收下他的重金,卻也不一定就是他的盟友啊皇上!”唐森搖動三寸不爛之舌飛快辯解:“皇上,如今那奸賊不知藏身何處,微臣原本是想,先假意應承下來,他以為微臣上了鉤,自會來找微臣接洽,他重金收買微臣,豈能不換些好處?隻要他敢來,微臣定會設下圈套,讓他吃不兜著走!”


    “是嗎?”顏帝瞧著他,麵色閃爍不定。


    “微臣如有半句謊言,叫微臣全家都不得好死!”唐森咚咚咚叩頭,以表忠心,“皇上您想,微臣的女兒,是您未來的兒媳,微臣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皇上給微臣的好處,數都數不清,微臣就是再蠢,也不會放棄皇上這棵參天大樹,去找那人人喊打的喪家之犬吧?這分明就是顏無歡施的離間計!”


    顏帝聽了這番話,麵色稍緩。


    唐森的個性,他倒還是能摸透幾分的,以他趨炎附勢的德行,確實不屑與紅風鐵勾結,隻為了那一批黃金珠寶,也著實沒有必要,因為跟著他,會得到遠比這多得多的財物。


    見顏帝麵色稍霽,唐森心下初定,抹了把臉上的汗,又道:“皇上,您不覺得,生辰宴上的事,就是精心安排的一出戲碼嗎?藉著一個娼妓之口,來揭穿所謂的真相,這根本就是有備而來啊!”


    “你若不是留下把柄,別人怎麽備,也備不到你身上吧?”顏帝冷哼。


    唐森滿麵慚愧叩頭:“微臣該死,自身弱點太多,中了別人的詭計!如今微臣已然知道錯了,徐大人也給了微臣教訓,那攝魂針差點將微臣的魂魄攝走,微臣那時悔不當初啊!微臣一定要改掉這貪財好色的壞毛病!”


    他說自己貪財好色,本是自汙,以求顏帝諒解,但顏帝心裏卻突地一跳。


    沒錯,唐森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貪財好色,他剛剛倒是說得好聽,什麽放長線釣大魚,是為了設圈套圍捕紅風鐵,可是,事實真的是這樣嗎?


    他拿人錢財,又怎會不為人消災?這些事,隻需他的暗衛一查,便查得出來!


    今日他貪財苦求自己,那若有一日,自己有個三長兩短,他隻怕又會輕易被別人買通吧?


    這種兩麵三刀的臣子,不堪大用,更不宜視作心腹。


    尤其,他還提及自己的私密之事……


    想到這兒,顏帝的臉忽地又冷了下來。


    “貪財好色的毛病,已同你的骨血融化在一處,你怕是這輩子也改不掉了!”顏帝陰惻惻的笑起來,“你該知道,朕對你,一直很寬容,尋常你貪點兒拿點兒,朕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這一次,你,著實讓朕不放心!”


    “皇上!微臣此次,真是想立一奇功,才會冒險收下那奸賊的賄賂啊!”唐森見顏帝本已緩和的臉突又變得十分難看,一時也搞不清他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隻是一個勁為自己辯解。


    “皇上,微臣是生怕被別人搶了頭功!這些日子,因為那鬼女,微臣在朝堂之中,是名譽掃地,連頭都抬不起來,微臣是想立一奇功,來挽迴些麵子發,萬沒想到,那鬼女竟先行下手,皇上,微臣真是被她陷害啊,她的身後站著的,可是顏無歡啊!他這是陰謀挑起我們內鬥,他好坐收漁翁之利,皇上,您千萬不能上了他的當!”


    顏帝冷哼一聲,灰黑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咬牙切齒迴:“朕,誰的當,都不會上!包括,你的!”


    “皇上……”唐森愈發惶恐,輕顫道:“皇上,微臣……微臣怎敢騙皇上?微臣的身家性命和前途榮辱,全係在皇上的身上,皇上是微臣的衣食父母,是主子啊!微臣……萬萬不敢哪,皇上!”


    他費盡口舌,依然無法令顏帝釋怒,心裏說不出的驚悸害怕,顏帝為人陰狠毒辣,他是再清楚不過,如果此番不能令他相信自己,那麽,唐府滿門都會遭殃,而他和自已的妻子兒女,說不定都要葬身虎園那堆虎狼的肚腹之中,妻子雲枝倒是無所謂的,女兒唐可心狠狠心也能舍下,可自己那兒子,年僅五歲的小嫩娃唐雨澤,那可是他的心頭肉,是他唐家的一根獨苗!


    一想到這兒,唐森便覺悔不當初。


    他貴為顏國候爺,又是顏帝身邊的紅人兒,深為對方倚重信任,他的唐府,雖然被那鬼女設法弄去了不少銀錢,可那隻不過是帳麵上的,他實際底子厚著呢,他的金銀珠寶房產商鋪,多得連自己都記不清,他已經這麽有錢了,為什麽麵對紅風鐵送來的那車重禮,還是心癢難耐,明知收了就有撇不清的關係,還要手欠的收下來?


    他的手真是欠啊!欠砍欠剁啊!


    砍……剁?


    唐森像是從黑暗中陡然看到一絲亮光。


    他抬起頭來,看向顏帝,顏帝四肢分散,懶懶的半臥在龍椅上,眉眼半斂,不知在想些什麽。


    唐森直起腰,向四周看了看,啞聲開口:“皇上,微臣想借您的寶刀一用!”


    “幹什麽?”顏帝皺眉。


    “向皇上證明微臣的清白!”唐森迴答。


    “用刀來證明?”顏帝輕哧一聲,“這倒蠻新鮮的!郭福,給他!”


    郭福無聲上前,將架上掛著的那把雕龍彎月刀摘了下來,遞交在唐森手中,同時緊張的盯住了他。


    唐森雙手接過刀,叩頭謝恩:“謝皇上!”


    顏帝不語,支著下巴,漫不經心的瞧著他。


    唐森拔刀出鞘。


    刀是好刀,閃著幽冷的青色光芒,唐森伸指在上麵輕輕一劃,隻覺指間一涼,鮮血奔湧而出,落在刀鋒上,卻很快又淋漓而下,刀刃上一滴血跡也沒留下。


    吹毛斷發,削鐵如泥。


    砍手剁腳,一定也不會很痛吧?


    唐森揚刀,手起刀落,血漿飛濺,他的一隻左手已被他生生砍了下來!


    郭福驚唿不已,顏帝掀起眼皮,直直的落在唐森身上。


    “皇上!”唐森痛不可抑,冷汗沁出,他顫聲叫:“微臣是以左手清點那奸賊送來的禮金,如今便剁了這左手,以示微臣的決心,以後無論事無巨細,絕不敢擅自做主,定要讓皇上知曉,微臣發誓,以後也絕不再財迷心竅……”


    他漸漸說不下去,劇烈的疼痛讓他的意識一點點模糊,他努力的睜大雙眼,血,從他的斷腕處瘋狂湧出,很快在地板上汪成一條暗紅色的小溪,一路蜿蜒向顏帝的龍椅。


    顏帝起身,金色龍紋短靴越過那條血色溪流,向他走了過來,他聽見顏帝開口:“郭福,宣禦醫,唐愛卿有壯士斷腕之心,朕,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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