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無缺輕微喟歎一聲:“可惜,快樂不那麽容易得到!”


    “你說,她快樂嗎?”銀袍老者側眸看向窗下的唐笑霜。


    此時的唐笑霜,正抱著一隻糖葫蘆在那裏啃,一邊啃,一邊興致盎然的看人耍猴。


    耍猴人帶了十來隻猴子,都穿著五顏六色的衣裳,隨著耍猴人的指令,在地上翻滾跳躍,做各種鬼臉,惹得圍觀的人哈哈大笑,其中一隻最小的猴兒,最是貪吃,老是扭著屁股伸著毛茸茸的小爪子向別人討吃的,討到唐笑霜那裏,她便將整根糖葫蘆都遞給了小猴兒。


    小猴兒十分開心,咧著嘴對她笑,還伸出爪子來握她的手,唐笑霜倒不像其他女孩子那樣又驚又笑的逃開,反而喜滋滋的摸了了摸猴兒的頭,撅著嘴跟它做鬼臉。


    那小猴兒也會湊趣,她作什麽表情,它便也憨態可掬的跟著學,竟也學得有模有樣,惹得唐笑霜笑得前仰後合。


    她的笑聲銀鈴樣的搖響在初夏午後金色的陽光之中,這笑聲有種奇異的感染力,讓人想起一生中的喜樂歡暢之事,也不自覺跟著一起笑起來。


    顏無缺目光落在她臉上,一時又似怔住了,唇角輕輕上揚,好半天都沒有再說話,半晌,突然道:“城主,你有沒有發現,這群耍猴人有點怪異?”


    “發現了!”銀袍老者淡淡迴,“都是些練家子!這幾個人的武功,怕是皇宮暗衛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他們是什麽人?”顏無缺皺眉,突然又緊張的叫:“不好!”


    “怎麽了?”銀袍老者問。


    “小丫頭今兒怕要闖禍了!”顏無缺蹭地站起來,“她要盜人家的小猴兒!”


    “會嗎?”銀袍老者猶疑著又看了一眼窗下的唐笑霜,迴道:“這小猴兒可不是金銀首飾,是個被訓過會發聲的,哪有這麽好盜?再者,她不什麽也沒做嘛,你怎麽知道她要盜猴兒?”


    “我也說不好!”顏無缺搖頭,“隻是,看她的眼神不對……”


    他的話音未落,那邊銀袍老者嗬嗬笑起來:“無缺,還真是讓你說對了呢!跑了,她跑了!糟了,那耍猴的發現她了!”


    顏無缺一驚,慌慌的衝出門去,跟在耍猴人身後狂追,拐了幾道巷子,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心裏一跳,忙伸臂攔住了她的去路。


    唐笑霜這次盜猴,完全是臨時起意,貪戀猴兒好玩,完全沒準備好便出手,此時被人發現,緊追猛趕,這才意識到大事不妙,一聽身後那腳步聲,她就知道,那貨的功夫絕對在她之上。


    然而,此時此刻,她除了拚命跑,也沒別的好辦法,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想有人斜刺裏闖出來,將她抓了個牢靠,她暗暗叫苦,但再怎麽著,也不能束手就擒,當即向懷裏掏了一把,將那蒙汗藥粉抓了起來,就要撒出去,卻聽抓的人輕聲叫:“是我!”


    “十四哥?”唐笑霜不由喜出望外,“十四哥,你怎麽在這兒?”


    “沒時間說了!跟我來!”顏無缺扯住她的手,拔腿就跑,然而一跑起來,唐笑霜又覺心浮腿軟。


    因為她發現,顏無缺跑得比她還慢。


    “十四哥,你是不是不會功夫啊!”唐笑霜氣喘籲籲亂叫。


    “是啊!”顏無缺上氣不接下氣的迴。


    “天哪!”唐笑霜以手撫額,“不會功夫也敢出來救人,您膽子也忒大了!算了算了,我還是不要連累你吧!你快走,別管我了!”


    她伸手把顏無缺用力一推,推入一個窄巷之中,自已迎頭朝那些耍猴人跑去,嘴裏兀自亂叫:“不就借你們猴娃娃玩會兒嘛,至於這麽追嘛,真是小氣得要命!呶,猴娃娃還給你們好了!”


    她從懷中扯出一物,用力往空中一拋,那群耍猴人齊聲驚叫,一起來接,然而接到手中的,卻是一隻沒用的包裹,幾人意識到上當,再一迴頭,麵前哪還有唐笑霜的身影?


    “大哥,怎麽辦?”一個五短身材的肌肉男問領頭的絡腮胡男人。


    “還能怎麽辦?”絡腮胡氣急敗壞叫:“找!哪怕把這裏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死丫頭找出來!老子還就不信了,就這一會兒功夫,她能上天入地不成?”


    一群人分成一半去望天,另外一半去勘地,眼瞅著腳步聲越來越近,某處牆洞裏,唐笑霜叫苦不迭。


    她被卡住了。


    這該死的狗洞,你要麽整大點兒,讓她能鑽出去逃命,要麽整小點兒,讓她鑽不進去,也就不打這主意了,你弄這麽不大不小的,正好把她卡在中間,這不是要坑死她嗎?完了,這迴會不會被人爆頭?


    正急惶間,忽聽頭頂一陣粗嘎的笑聲,她抬頭,正碰上絡腮胡兇神惡煞的臉。


    “你個小賊,叫老子逮住了吧?”絡腮胡蹲下來,拿粗壯的手指彈她的腦殼,“太歲頭上你也敢動土,你行啊,你肥兒夠肥的啊!”


    唐笑霜訕笑:“我哪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啊,您聽我說,這一切,純屬誤會!真的,絕對是個誤會!”


    “那你倒說說看,怎麽個誤會法?”絡腮胡居高臨下的繼續彈她的腦殼,他彈的力道極重,每彈一下,就讓唐笑霜的腦子震顫一下,她簡直懷疑,要是再這麽彈下去,她會被彈成腦震蕩。


    “那猴兒真不是我偷的,它是看我給他好吃的,偷偷的跟我跑出來……”唐笑霜飛快辯解,“我一看,這不是您的猴兒嘛,正尋思著給您送迴去……”


    “啪”地一聲,唐笑霜的頭被重重的砸了一下,眼前一閃一閃,滿天都是小星星,她癟癟嘴,想說什麽,嘴巴竟然不聽使喚,心裏一陣發急,莫非是打傻了?


    “這小賊,倒真會胡說八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看大爺我怎麽收拾你!”絡腮胡左右看了看,突然咕咕笑起來,“刀疤臉,看到地上那攤馬糞了嗎?拿過來,塞在這小賊嘴裏,看她還敢胡言亂語!”


    “啊?”唐笑霜魂飛魄散,忙不迭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但她人被卡著,就如板上魚肉,隻能任人宰割,這個時候,唐笑霜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果然不聽祖師爺的祖訓,是要遭報應的啊,祖師爺說過,動手之前,先要觀察周圍的形勢,更要把被竊之人研究透,能下手,能跑路,才能動手,可她呢?明明看出這夥人功夫奇高,明明這兒人群擁擠不好逃,明明這猴兒目標大,又是經過訓練的,動不動就吱吱亂叫,她還是沒抵抗住蠱惑,偏要動手,這下慘了吧!


    塞馬糞……


    嗚……不要啊……她不想品嚐馬糞的味道啊!


    蒼天啊,大地啊,哪位天使大姐來救救她啊……


    可天使是在現代才有的,這是古代,天使還沒誕生呢!


    現在她突然發現,紅劍烏劍青渺青煙這四隻貨,其實也生著一張天使麵孔的,隻是這一次,她是偷跑出來的,後麵沒人跟著……


    此時此刻的她,便是有再聰明的頭腦,也改變不了這悲催的現實,虎落平陽被犬欺啊,這幫王八羔子!


    她絕望的閉上眼睛,似乎已聞到了新鮮馬糞熱氣騰騰的臭味……


    隻是,這臭味之中,突然又摻雜了另一種氣息,芳香,卻又令人眩暈……


    什麽時候馬糞也有這種滋味了?這麽**,這麽安靜,這麽雲淡風輕,她費力的撐起沉重的眼皮,想搞清到底是怎麽迴事,透過迷離的視線,她隻看到顏無缺微帶焦灼卻好看得要命的桃花眼……


    再醒來時,人已在一處深幽山穀之中,鳥兒嘰嘰喳喳在跳,還有幾條狗在汪汪亂叫,她騰地坐起來,呆呆的打量著麵前的環境。


    這是哪兒?


    動物園嗎?


    隻所以會這麽想,是因為這裏實在有太多的動物。


    枝頭上停著數十隻顏色鮮豔形態各異的鳥兒,剛才的狗叫聲來自幾條雪白嬌小的京叭犬,但京叭並不是在對著她收叫,而是對一隻孔雀,因為那孔雀正驕傲的秀著自己華麗多彩的羽毛,看她那得瑟的模樣,唐笑霜莫名覺得,其實那幾條狗是在為孔雀叫好。


    在離孔雀不遠的地方,幾隻鴕鳥正邁著大長腿走來走去,而鴕鳥頭頂的樹上,倒掛著幾隻調皮的小猴,小猴們齊齊瞪著大眼,看著唐笑霜。


    看到猴子,唐笑霜想起自己曆盡千辛萬苦盜來的那隻猴,不自覺的四處望了望,咕噥著叫:“我的猴兒呢!”


    “你的命都快沒了,還記掛著你的猴兒?”一道柔和好聽的聲音飄過來,一襲紫影如一片紫雲般飄逸而至,唐笑霜歡喜叫:“十四哥,是你救了我吧?你沒事吧?”


    “我當然不會有事!”顏無缺笑,“我要是有事,你就不會好端端的在這裏了!”


    “這裏是哪裏?”唐笑霜好奇的問。


    “我家!”顏無缺答。


    “啊?這是你家?安清王府?”唐笑霜不敢置信的大叫。


    “是啊!”顏無缺點頭,“你好像很驚嚇,是不是覺得,這裏像野人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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