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驚一乍,一悲一喜,幾乎耗盡了寧無雙所有的心神,一顆心仿佛經曆了無窮無盡的殺戮一般,幾乎被抹殺了鮮活跳動的能力,在冰水中浸泡了那麽久,又一身冰棱的凍個半死,見到南宮月後,她幾乎承受不住的昏厥過去。


    隻是昏過去前,她死死的抓住南宮月的手,打起精神追問:“你的傷?”刺入胸膛的利劍,他怎麽還能堅持到現在?


    “無事!”南宮月溫柔的應道,修長白皙的手指拂過她的亂發,語氣柔和的如同升起的火焰:“睡吧,我無事!”


    再怎麽堅強,也不過是個未及笄的少女,能背著他走到這裏,她已經耗盡了心血,接下來,就換他守著她吧。


    聽到他的迴答,寧無雙終於安心的昏睡過去:阿月從來不騙她,他說無事,自然無事。


    從來不知道,原來能信一個人的感覺是這樣的好,寧無雙幾乎都忘了,毫不懷疑的相信一個人,哪怕隻是他飄渺話的感覺了。


    南宮月看著懷裏的女子,濃密的黑發淩亂披散,臉色白的幾乎透明,卻依舊美的如同天邊的星辰一般……


    這就是他的小東西。


    不管何時何地,都能美得讓他心悸。


    南宮月將她擁緊了一些,待擁得緊了,靠得更近了,才發現她臉邊的淚痕,他伸手去碰,指尖冰冷一片,比外麵如冷刀子的寒風還冷。


    “傻丫頭!怎麽就這麽傻呢?”南宮月柔聲說道,生怕聲音重了,會驚醒沉睡中的她,她太累了,累的他瞧著她白的透明的小臉蛋,恨不得吻出紅暈來。


    他的小東西曾經多聰明啊,聰明到他都顧忌,可剛剛卻慌的連人都認錯了,是不是如他一般,情深不由己,越是在乎越是會慌,會亂。


    他將寧無雙放下,知道野獸都不會輕易離穴,總歸迴來的,所以清理了洞穴,果然等到了迴歸的野獸,殺了扒皮取肉,放在火上慢慢的烤,香味緩緩地飄散,金黃色的油滴一滴一滴落在火堆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因為有火,洞裏的溫度一點一點的溫暖起來,耳邊依舊能聽到洞外冷冽唿嘯的寒風,但是南宮月摟著寧無雙,卻無端的生出一絲歲月靜好的感覺。


    其實若是就這樣廝守下去,不去想家國天下事,就他們兩個笑看花開花落,攜手一生,也是件令人極快樂的事情。


    倨傲的男子突然勾唇微微一笑,這樣的笑容在他一向清冷的臉上十分的少有,他也隻有麵對寧無雙的時候,才會有這樣的笑容。


    他的小東西從來就是個多做少說的人,他也知道自個兒已經進了她的心,卻從來不知道已經變得這般重了,隻要想到寧無雙願意兩次隨他共赴黃泉,南宮月就覺得墜落這無盡的深淵也不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若不是如此,他怎麽能知道他的小東西已經將他看的如此重了?


    隻要想到他至於她是生命無法比擬的重量,南宮月的嘴角就牽動起來,笑意淺淺,她終於愛他,如他愛她一般。


    被人迴以同等的愛意,實在是件令人極為快樂的事情。


    火花劈裏啪啦的響著,南宮月忍不住將臉埋在她的脖頸下,心漸漸的溫暖起來。


    寧無雙是在食物香甜的氣息中醒來,她睜開眼睛看到那張蒼白疲憊的臉,哪裏還像那個惡名昭彰、囂張跋扈的“鬼王”。


    好多日子,他每夜都偷溜進她的香閨,清晨她睜開眼睛的第一個看到的人總是他。


    寧無雙的眼睛笑的眯了起來,他總是說有她的地方,才能安然入睡,其實她何嚐不是?


    有他,她才會安然入睡,就像這一刻,他身受重傷,她居然還信他能為自個兒撐起一片天。


    兩世以來,愛情從來沒有如這一刻這般離她如此之近。


    寧無雙兩世都是被生活磨難弄得心灰意冷,對愛情不存幻想的少女,她從來不覺得一對男女可以為對方生,可以為對方死,尤其是她這樣被情傷透的人,實在是太荒謬了,就是當年愛極了南宮揚,她都不曾生過這樣的心思。


    可當她遇到了阿月,被他全心全意愛著,她也願意全心全意愛他的時候,她才深深的明白,凡人在情愛之中向來隻有舉手投降的份兒,生死相隨不過是再微不足道的事情。


    她可以為她死,也可以為他生,不管世事變遷,她隻想與他生死相隨。


    原來不是不可以生死相隨,隻是愛的不夠深,或許這就是前世水月庵她能堅持的原因。


    “醒了?”男子低沉醇厚如酒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嗯!”寧無雙窩在他的懷裏,沒忍住又將自個兒的腦袋往他臉頰邊拱了拱,這個堅韌了兩輩子的女子在他的耳邊忍不住小聲的求道:“阿月,世道太難,你別離開我!”


    她太累,太累了,這艱難的世道,她需要他陪著,嗬護著。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南宮月卻被這句話擊中,差點淚奔,他知道這一刻她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若是完全的清醒,她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傻瓜,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怎麽離得開你!”南宮月揉著她的發,心裏想著這樣嬌柔的女子,她這麽美,這麽的柔,在這艱難的世道,若沒有他這個惡名在外的鬼王護著,她這一生要多難啊!


    他怎麽舍得她難?


    沉默,靜寂的沉默,半響之後。


    “你傷口痛嗎?”


    “你有傷著嗎?”


    幾乎是同時問出來,話音剛落,兩個愣了一下,隨後笑了起來,南宮月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他的小東西啊,怎麽就這麽的好?


    “無事!”他指了指左胸的位置:“傷已經處理包紮過了,雖然有些痛,但應該不致命。”他自個兒也不明白為何還能活下來,可他對自個兒的身體最了解不過,是真的不致命。


    寧無雙望了他左胸的傷口一眼,也沒想明白,但想不明白也算不得什麽,隻要活著就好。


    她也低聲的迴答:“我也沒事。”


    想了一下,又問:“你剛剛去哪裏了,害的我認錯人。”


    差點就做出抹脖子的蠢事了,想想還真讓人驚悚。


    寧無雙發現自個兒現在一點兒都不想死了,不但不想死,還想牽著南宮月的手好好的活下去呢。


    南宮月的臉色微變,歎了一口氣:“我剛剛去追人了。”


    寧無雙驚的坐了起來,瞪大眼睛:“追人?”


    難道這無盡深淵真的還有活人?這麽說出去有望了?


    不過瞧南宮月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眉頭一蹙:“怎麽?有什麽不對麽?”


    南宮月麵無表情的說道:“我追不上!”


    雖然很丟臉,但南宮月卻不想糊弄寧無雙,這也是他有些不願意主動開口的願意。


    相信就是再沉穩的男人在自個兒心悅的女子麵前說出這樣的話,都不會覺得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寧無雙驚駭地幾乎跳了起來:“你追不上?怎麽可能?”南宮月的輕功有多好,她可是知道的,怎麽這深淵之中還有這等厲害的人物。


    南宮月被她驚駭的表情弄出了一絲笑意來,隻是淡淡的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天下之大,比我輕功好的人又不是沒有。”但也不會很多,十隻手指絕對數得出來,所以他心裏也一樣的驚奇。


    “你說剛剛洞裏人會不會是他殺的?”寧無雙喃喃問。


    正說著話,突然一陣燒焦味道傳到鼻子裏,寧無雙扭頭一看,發現兩人光顧著說話,居然忘了架子上的烤肉。


    南宮月早一步迴神,下意識的伸手卻拿,卻被燙了一下,連忙縮迴了手,寧無雙忙抓住他的手吹了一下,見隻是燙紅了指腹,安慰道:“沒破皮,萬幸!”


    誰能想到眼前的男子可以在朝堂上翻雲覆雨,可以在戰場上決勝千裏,可以談笑風生間殺人無形,可以兵不血刃就滅人滿門,可是麵對一塊小小的烤肉,就滿麵難色。


    可見老天是公平的!


    寧無雙微微一笑,接過南宮月手上的烤肉,道:“男主外,女主內,這吃食的事情,還是我來吧!”


    南宮月覺得他的小東西就是他的心尖尖,否則怎麽隻一句話,就將他心裏說得暖洋洋的,也不僑情,將烤肉的任務就交給了寧無雙。


    男主外,女主內,是不是就如戲裏唱的那般,你耕田來我織布,夫妻雙雙把家還。


    想想若是這般簡單的過日子,也挺不錯的。


    隻是可惜啊,他和她世俗都有放不下的人和事。


    等二人吃了不少烤肉後,南宮月說道:“好了,你再休息一陣子,明天我們還要找出路呢!”


    寧無雙微微一愣,問:“你不睡?”


    南宮月微微搖頭說道:“情況不明,我守夜。”


    那人輕功罕見,隻怕手上功夫也不弱,他若是不守著,心裏怎麽能安。


    寧無雙想了一下:“你先睡,我守著,等你睡醒了,我再睡。”見南宮月要反駁,瞪了他一眼:“又逞強!”


    南宮月微微一愣,嘴角卻勾了起來,也不推遲,點頭:“好!”


    他聽小東西的話,不逞強,他得保持體力護她周全。


    她這說話的語氣、神情,實在是極好極好,不正是小嬌妻喝斥丈夫的口吻?r115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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