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雙大無畏的對上皇帝的震怒的表情,犀利的視線,這一老一小之間充滿了無形的較量,蔓延著一種緊繃的氣息,在空氣中有火花閃爍。


    寧無雙在賭,賭皇帝對南宮月的在乎,最終會投鼠忌器。


    而南宮月對她的在乎,是她唯一的生機!


    寧無雙不言不語的仰視著皇帝,而皇帝也不言不語的看著寧無雙,二人就這麽看著,誰也不肯先轉移了目光。


    半響之後,皇帝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揮了揮手,讓捧著白綾和鶴頂紅的宮女退了下去,也將南宮月的賣身契塞進袖中,緩緩地開口:“你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的道理!”


    “是,臣女明白!”寧無雙長籲了一口氣,賭贏了,好險啊!這一刻,寧無雙不由得感謝南宮月在皇帝心中的重要地位。


    皇帝目光森冷的看了寧無雙一眼,話鋒一轉:“朕可以饒你不死,但是朕要你答應朕一件事情。”


    寧無雙握了握手,又極快的鬆開:“請皇上吩咐!”她心中一沉,似是已經能隱約猜出皇上要她答應什麽事情了。


    “你要讓月兒主動放棄你!”皇帝冷冷的說道:“瞧你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應該很清楚,朕今日能放你一條生路,明日也就能封死這條生路,該怎麽做,想必你很清楚。”


    雖然寧無雙已經猜出皇帝要她答應的是什麽事情,但聽皇帝清楚的說出來,卻是心頭一痛,如同無數細針在刺著她的心一番。


    什麽時候,她居然對他們的婚事如此上心了?


    也罷也罷,若是連生命都不得保障,還說什麽感情。


    寧無雙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心痛之餘,又為皇帝的說辭陣陣心悸——讓南宮月主動放棄她,皇帝好深的心機!


    若是她主動提出來,隻怕南宮月立刻就知道是皇帝做的手腳,估計南宮月不但不肯放手,還會與皇帝生出嫌隙來,隻有她做出什麽不妥的事情,令南宮月對她厭倦,才能讓南宮月徹底對她死心,也不會令他們父子生出嫌隙。


    算了,愛情於她從來都是奢侈品,她早就明白不是嗎?就是不舍,就是不甘又怎麽樣?她總不能為了奢侈品而舍棄生命吧!


    她死了不打緊,娘要怎麽辦呢?難道等娘恢複後,讓她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嗎?


    不,娘無法接受這樣的刺激的!


    “臣——女——!”寧無雙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著,心口處壓抑的難受,仿佛巨大的石塊一般,阻塞著她的嗓子,艱難而幾近窒息,清楚兩個字怎麽都吐不出來,即使她做了那麽的心理建設,可放棄的話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她也一再猶豫不安,可是真到了讓她放棄的這一刻,她才知道放棄那個男人對她來說是這樣的撕心裂肺的痛,原來不知不覺之間,他那囂張的身影已經在她的心上生根發芽。


    “寧無雙,若是你敢應下,本王掐死你!”


    就在寧無雙咬的雙唇要滴血之時,門口忽然傳來南宮月的怒吼,帶著衝天的怒氣,如一座燃燒的火山一般衝了進來,一把將寧無雙拉起,緊緊的護在懷裏,怒視著皇上,眼中的火焰似乎要將所有的一切燃燒殆盡。


    寧無雙聽到他的怒聲,也不知道為何卻是渾身一鬆,無力的倒在南宮月的懷裏,心卻漸漸的平息了下來。


    皇帝看著這樣暴怒的南宮月,疲憊的歎息了一口,才無奈的開口:“月兒,父皇也想看著你娶妻,也想看著你夫妻琴瑟和鳴,可是你和她八字不合,父皇……無法忍受失去你的痛苦!”


    他忽然苦澀一笑:“月兒,你自出生那日開始,就是父皇親自帶大,除了上朝,都是父皇親自照看,你離了父皇眼前半步,父皇都不放心,就怕你受了委屈,可謂是捧在手心中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掉。如今總算你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紀,父皇見你有了喜歡的女子,父皇歡喜都來不及,即使她身份卑微,父皇也能接受,一切都因為你喜歡她。可是她克你啊!你讓父皇我眼睜睜的看著你娶個克你的女子,你……你這是拿刀剜父皇的心啊!”


    南宮月眼中的怒氣漸漸的褪去,眼前閃過這麽多年皇帝對他的極致嗬護,若是皇帝據理力爭,一步不退,他還能置之不顧,可如此慈父心情,他卻無法不管不顧。


    該死的,都是那庸才的錯,怎麽就算出了一個八字不合來?


    “是真的八字不合,還是有人故意為之,現在說還為時過早。父皇,還是待我查清楚了再說!”半響之後,南宮月極其緩慢的說著:“周易博大精深,就算是八字不合,也不會沒有破解之法,父皇先別急。”


    皇帝聽的南宮月這話,心頭一鬆,知道他這麽好說話,是不知道他之前逼迫寧無雙去死的事情,否則這個兒子可不是這麽好說話的,忍不住看了被南宮月擁在懷裏的寧無雙一眼,眼帶警告之色。


    寧無雙垂眸,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原來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是這麽欺軟怕硬的貨啊!


    心中雖然不屑,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眨了眨眼睛,意味不明,但落在皇帝的心中,卻以為她應了下來,心頭放鬆了許多,也見好就收,點頭:“月兒說的是,是父皇太心急了,這事需要從長計議。”


    雖然沒一口迴絕了賜婚的事情,但態度卻十分的模糊,也沒有如南宮月希望的那般給予直白的支持。


    皇帝也不是沒有想過南宮月和寧無雙的八字被人做了手腳,畢竟南宮月之前的親事,女方死的都太過蹊蹺,難保這次不會又是人動手腳,隻是此番推算的是欽天監的第一神算,他又是關心則亂,這才急了,現在被南宮月如此提醒,也覺得有些道理。


    皇帝又和南宮月表現了一番父慈子孝,這才離開,那慈祥溫柔的模樣和之前動輒要人性命的樣子判若兩人,寧無雙卻已經感受過他兩次的殺機,也就怎麽都無法被這樣平易近人的帝王打動!


    皇帝剛剛離開,南宮月就忍不住赤紅一片,對寧無雙吼了起來:“是不是我不來,你就打算應下啊?我知道你還不夠喜歡我,但是你能不能別那麽輕易的放棄我?”


    他忽然有些心灰意冷的模樣,苦澀的說道:“小東西,我的心再冷,再硬,也是肉做的,也會疼,也會痛的啊!所以,求你,別再這麽輕易舍棄我,好不好?”


    這一刻的南宮月恨死自個兒敏銳的觀察力,如果沒有這麽敏銳的觀察力,他就不會知道那一刻,她是真的想要放棄他了。


    那一刻,她是真的不要他了,他的小東西不打算要他了。


    若是她對他的情,如此輕易的可以放棄,他的一片真心是不是就成了笑話?


    這個念頭如同魔咒一般緊緊的纏繞著他,虐的他心肝肚肺都緊縮在一起。


    南宮月從小到大,被皇帝寵的天不怕地不怕,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就是太子在他麵前都直不起腰,順風順水慣了,第一次在寧無雙的身上體會到什麽叫無能為力?


    原來真的有些東西,是你掏了心,舍了肺,都不能求到的啊!


    挫敗的感覺充斥著南宮月的心田,他第一次恨上了自己,怎麽就喜歡上了這麽個沒心沒肺的小東西啊!


    可是最悲哀的是,即便是如此,他竟然還是生不出放棄的念頭。


    她是生長在他體內的骨啊,離不得,舍不掉,即使傷了痛了,卻還隻想將她擁在懷裏,好好的疼惜。


    向來高傲的男人,低下他高貴的頭顱,說出這樣類似乞求的話,令寧無雙幾乎無法自持,眼眶子一熱,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將淚意壓下,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她才認真的說道:“南宮月,你記著,我或許喜歡你沒有你喜歡我來的多,但是我告訴你,我和你一樣的認真。”她忽然將手捂在自己的心口,用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不管你信不信,剛剛要應下皇上所言的時候,這裏痛的——如刀割!”


    在南宮月驟然變亮的眸光中,她繼續說道:“南宮月,你的心是肉做的,我的心又何嚐不是?你對我的好,對我寵,我不會沒有感覺,所以要舍棄這一切,痛的也不會是你一個人!”


    即使再不願意承認,寧無雙也知道自己動情動心了,否則也不會明明性命危在旦夕,一個遲疑都會令皇帝對她動手的情況下,她卻無法痛快的應下。


    她和他一樣啊,已經無法輕易放手舍棄對方了啊。


    南宮月,你知不知道,對於曾經被愛情背叛,被婚姻拒絕,被男人背叛的我來說,我的這份情一點不比你來的虛假。


    愛情啊,向來藏著毒的酒,誰喝了誰就要死無葬身之地,她那麽貪生怕死的一個人,卻因為他勇敢的上前,這份愛,何嚐不真呢?


    南宮月欣喜若狂,剛剛的失落和傷痛,就在她這麽幾句話中得到了平複。


    隻要她願意認真,他就信心十足,就有了戰勝一切的勇氣,就是與天鬥,他也絲毫不懼!


    父皇的不樂意啊,在她的真心中,算不得什麽?


    八字不合啊,在她的真心中,同樣算不得什麽!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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