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心情沉重的還有張氏,若是問張氏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是什麽,她一定會說,最後悔的事情是顧著賢良名聲,而沒有在寧無雙無還手之力的時候除掉她,以至於讓之前一直隨手可以捏死的螞蟻,在不知不覺之間擁有了反擊力量,而害了她的兩個女兒。


    張氏的心情特別的不好,張大奶奶劉氏又被拒之門外,所以來府中陪著她解悶的還是薑氏。


    薑氏內心其實和劉氏一般瞧不上張氏的作態,你說一個庶女都拿捏不住的人,能讓她瞧得上眼麽,但誰讓人家好命,有疼她的爹娘和寵她的三個哥哥,自然可以盡情折騰。


    要薑氏說,做張家的女兒實在是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就是張家門庭不顯之時,對待兒子也是嚴苛,小小年紀就送去軍營或是書院,她的丈夫和兩個哥哥都是如此,但張氏一出生,就被捧在手心,溺愛過分,以至於養成飛揚跋扈的性子,試想若不是百般溺愛,又怎麽能容許她嫁人為妾,要知道以張家那時的門庭,張氏嫁個官宦人家為正室夫人,絕對不是難事,可是張氏對寧德海一見鍾情,偏要嫁入寧侯府為妾,一哭二鬧三上吊,這要在尋常人家,那定然是打折了腿,或是送去家廟,狠點的人家,為了門風直接一碗藥了事,可是張家是真的心疼女兒,寧願門風受損,被人非議,也如了張氏的願,進寧府門後更是處處替她撐腰,為她爭臉,以至於到最後傾心盡力幫她扶正,這才有了張氏現在的臉麵和榮耀。


    在薑氏看來,張氏是掉進蜜罐子裏了。


    可偏偏這個掉進蜜罐子裏的張氏還整天哭哭啼啼,委委屈屈的模樣,還非跟一個上不了台麵的庶女計較,說什麽非要讓小賤人生不如死,鬧得大家都沒安寧。


    她真的有些煩了,誰家裏沒有一堆的事情,聽她在這裏怨天尤人,哭哭啼啼的,還不如整理家中的事情呢。


    她雖然是皇後的親親表妹,可老爺在外守邊關,她不願意放棄榮華富貴過去,所以在丈夫身邊放了姨娘陪著,聽說最近身子有些不對勁,她還得想過法子神不知鬼不覺的除去。


    先頭留下的兩個嫡子年歲不小了,身上都有了軍功,她動不了,也不想動,這兩個哥兒走的是軍功,她的孩子是個愛讀書的,日後要走科舉,井水不犯河水不說,這兩個哥哥還是她兒子的助力,她現在想開了,也不去為難這兩個孩子,還望著這兩個孩子能好好的,以後兄弟守望相助。


    但她能容得下先頭的兩個嫡子,可容不得其他狐媚子再生出野種來。


    她這急著處理小妖精極其肚子裏的那塊肉,卻被一心惦記著女兒的婆婆三天兩頭趕出來陪張氏,這心裏著實有些怨氣。


    再加上劉氏迴府,就被婆婆叫去訓斥了一頓,連手裏掌家的權利都收了迴去,現在還在閉門思過呢。


    都是媳婦,雖說薑氏身份尊貴,有皇後靠著,可也難免生出兔死狐悲來,心中對罪魁禍首的張氏自然也沒有好感覺,見她猶自抽抽噎噎哭個不停,口口聲聲要除掉小賤人,看來自己若是不想個法子幫她除掉小賤人,休想脫身。


    張氏忌憚薑氏的出身,不敢像對付劉氏那樣趕鴨子上架,隻能不停的哭訴:“……三嫂子,你說我這麽這麽命苦啊,怎麽就遇到這麽黑心肝的小賤人,害得雲兒和雨兒落得如此下場,若是這般下去,我……我活著有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的好……嗚嗚嗚……我的命好苦啊……”


    你的命苦,那天下就都是苦命人了。


    薑氏忍著到了嘴邊的話,麵上猶自憐惜的勸著:“你也別哭了,女人都是雪花命,隻要遇到陽光,那冰寒就會褪去,化成了水兒。你雖說現在吃了些苦,可是個有後福的,波兒是妹夫的唯一兒子,日後這侯府還不都是你們母子的。雲兒雖說被禁足了,可她畢竟是寧家的骨肉,還能真關多久麽?至於雨兒,年歲還小,就是有個病痛什麽的,找個好大夫不就成了?今兒個我來的時候,婆母還讓我轉告你,她已經派人去民間尋個靠得住、嘴緊、醫術了得的大夫……”


    她細細勸解了一番,像是不經意的轉變了話題:“妹妹,你有了身子就沒出門,那你知道最近京城裏發生了什麽新鮮事情麽?”


    “……新鮮事情?”


    聽著薑氏的話,又見她用一種莫名其妙的語氣盯著自己,張氏不由得疑惑不解,隨後反問:“什麽事情啊?”


    “我就知道妹妹不知道。”薑氏故作神秘的一笑,抿了一下唇:“妹妹你不知道,最近京城裏出現一個采【嗬嗬】花大盜,鬧得人心惶惶,許多好人家的兒女都被……所以我覺得,雲兒禁足在家,也算是因禍得福了,以雲兒才貌雙全的名聲,若是在外行走,隻怕……”


    薑氏的話音剛落,原本側耳傾聽的張氏忽然眉頭一動,眼中閃過一道陰鶩,喃喃道;


    “采【嗬嗬】花大盜……”


    薑氏如同沒有瞧見她眼中的暴戾陰狠,緩緩地拿了帕子擦一下幹淨的嘴角,遮住唇邊的冷漠:這下子,相信張氏不會閑著沒事,躺在床上哭天抹地了,她也不用被婆婆見天趕過來安慰她了吧!


    張氏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也不耐煩再在薑氏麵前哭天抹地,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她知書達理的對著薑氏說道:“勞煩三嫂掛心,侄兒年歲還小,沒有三嫂子照料,怕是不妥當,我就不耽擱三嫂子了。”又吩咐一旁的晴書,從庫房中挑了幾匹好料子給薑氏的兒子,說是她這個做姑姑的一點心意,薑氏推脫了兩下子,也就收了下來,滿麵笑容的離去。


    待張氏離開之後,張氏喃喃自語:“采【嗬嗬】花大盜……采【嗬嗬】花大盜……”她捂著肚子,想了半響,隨後招了羅媽媽進來,接著壓低聲音說道:“聽說最近京城來了個什麽采【嗬嗬】花大盜,你知道麽?”


    張氏問的隨意,但微斂的雙眸瞬間閃過一絲犀利,眸光沉沉,如同烏黑的夜空。


    羅媽媽一愣:“采【嗬嗬】花大盜?”她下意識的看著一眼張氏微眯的眼神,每當自家夫人露出這樣的眼神,就說明她心裏有什麽主意了。


    隻是這跟采【嗬嗬】花大盜有什麽關係?


    “不知道麽?”張氏的聲音抬高了些,透出濃濃的不快。


    “不,奴婢知道,知道些……”羅媽媽不敢再去猜測張氏的心思,她跟了張氏這麽多年,自然知道自己伺候的主子是個什麽樣的人,張氏並不是一個喜歡別人猜測她心思的主子。


    “呃……奴婢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隻是聽說是一個十分厲害的人物,來無蹤去無影,專門挑選那些京城中美貌的女子下手,據說喜歡著白衫,人稱‘白郎君’……聽說膽大包天,看上那個女子,事前還會送上一朵玉蘭花……嗯,奴婢聽傳言說,已經有好幾位大家小姐被糟蹋了,連工部侍郎家的二小姐都未能幸免……事後一頭撞死了……”


    “這事連皇上都震驚了,派了大量的人手抓捕,可是連那人的影子都沒抓到……所以,最近貌美的小姐都不太愛出門了,就怕被那白郎君看上……”


    羅媽媽努力想著,將自個兒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等到說完之後,羅媽媽一愣,隨後臉色一白,心中對張氏的打算猜到了三分。


    可想到對方的厲害,若是沒逃過也就罷了,若是逃過後知道自個兒參與其中,隻怕她落得不好,不由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張氏,舔著唇道:“夫人……您,您怎麽問起這個事情了?若是您悶的慌,不如聽奴婢說些趣事給您解解悶?”


    張氏微微眯了下雙眼,冷冷的看著羅媽媽,聲音冷硬:“你是真的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羅家的,你什麽時候膽子變得這麽小了,一個黃毛丫頭就嚇破你的膽子了麽?”


    羅媽媽身子一抖,隨即苦笑起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夫人,奴婢跟了您這麽多年,的確能猜到一份,但是……奴婢就怕小賤人生性狡猾,到最後牽累到夫人,若是……若是此事……被人知曉,奴婢擔心……”


    “那就不要被人知曉!”張氏冷冷的打斷羅媽媽的話,雙眼眯起,陰冷的盯著羅媽媽,見她嚇的一個哆嗦,不敢再開口,又轉眸勾唇一笑:“最近小賤人在京城風頭十足,又是千古絕對,又是宣王傾心,金鑾殿相護,被采【嗬嗬】花大盜看中,也是情理之中,與我們何幹?”


    羅媽媽抬頭看了一眼麵又得色的張氏,忍不住出言提醒:“夫人,鬼王鍾情小賤人,奴婢擔心若是采【嗬嗬】花大盜看中小賤人,送了玉蘭花給她,被鬼王知曉,定然會橫插一杠子,此事隻怕不容易得逞!”


    “放心,最近魯南那邊有前朝餘孽作祟,皇上有意派鬼王前去,到時候,鬼王遠在魯南,就是想救都救不了。”


    張氏說著,伸手示意羅媽媽上前,附耳交代了一番,又道:“你隻管按照我的吩咐去做,有什麽事情,有我擔著。嗯,記得手腳幹淨些,別讓人查到消息是咱們放出去的!”


    “是!”


    雖張氏說有她擔著,但羅媽媽這心裏還是七上八下的,總覺得有些不安,但張氏的性子她明白的很,隻能唯唯諾諾的應下。r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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