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檀木製的長桌,通體漆黑,在陽光下反射著亮亮的微光。桌案左側堆積著幾冊半掩半闔的書卷,右側放著一幅筆架,並一方小小的硯台。硯台之側,侍立著一個著織錦金線白袍的女子。她以翡翠玉簪挽著一頭微微捲曲的碧綠長發,姿容清淡而氣質出塵,此時正半垂著頭,手法極其輕緩地將墨塊微微洇開。


    這二人一坐一站,所依託的唯一長桌而已,沒有書櫃,也沒有更多書冊,沒有書畫玉石,鎮紙賞玩,卻顯得毫無缺憾,也不突兀,愣是與這闊大靜謐的森林融為了一體,令人覺得渾然若天成。


    帝天微微笑了一下,展開一張紙,懸腕提氣,令筆尖飽滿的墨汁一一劃過凹凸不平的粗糙紙麵——碧姬凝神看去,正是一個“避”字,鐵畫銀鉤,鋒芒盡顯。


    她想了想,道:


    “聽聞人類已經開戰,想來往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進星鬥獵捕魂獸的魂師數量將會銳減,對我們倒是個大好事。”


    帝天沉吟道:


    “雖說如此,但話也不可說的過滿。以大陸局勢,若星羅一抵擋不住,日月帝國攻過來,史萊克學院必也有異動。大規模的軍隊在星鬥邊緣進出,總是個不便。”


    碧姬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展現出與淡靜外表毫不相符的一點活潑來:


    “人類軍隊畢竟與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大戰可以給人類帶來巨大的損失,倒是給我們魂獸留出了許多生存空間。隻是帝天,”


    說到這裏,她緩緩停下了磨墨的動作,蹙起了一雙纖細的柳眉:


    “前些日子你不在,我聽到一個消息,極北之地的冰天雪女與冰碧帝皇蠍,似乎都已經失蹤許久,我想,即使是修煉,這也有些不大尋常。”


    她說完,卻見帝天的目光停在那柄毛筆上,就那麽懸著腕。飽滿的墨汁滴落下來,暈出一朵小小的墨花。


    碧姬不由輕輕喚道:


    “......帝天?”


    帝天恍然迴神。他將毛筆筆尖隨意在硯台上撚了撚,磨去那點多餘的墨,卻移開了話題:


    “比起極北,我倒是擔心魂導器。近百年來,魂導器的發展已經大大超乎我們想像。戰爭是對魂導技術的進一步刺激,我想我們同樣得派人去前線探查。”


    碧姬道:


    “也需確保族人們的安全才是。依我看,得挑些沉得住氣的傢夥去。”


    帝天用手肘抵著下巴,指關節在長桌桌案上敲了敲,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就以鷹類、隼類為主吧,具體的你去操辦就好。”


    他轉過頭來望著碧姬,一雙眼狹長動人,眼尾上挑,掩著一點銳利鋒芒。


    碧姬見他魂不守舍,有心想問,但想想他沉悶的性子,終究還是作罷,點點頭便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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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斷更真是病。。。


    寫文的時候寫到“昨夜”,總覺得過了很久。。。。。


    第34章


    霍雨浩麵無表情地升入空中,張開了精神探測網。為了避人耳目,他用模擬魂技將自己模擬成空氣。


    僅僅隻是簡單的一掃,他已是一驚——駐紮著兩個新兵兵團的堂堂禦明城上空,居然連一個高空探測魂導器都沒有,論防禦,與當日日月帝國的日升城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霍雨浩在心裏暗暗搖頭。他默默探測著,直到出了禦明城範圍後,才穿上蝶翼飛行魂導器,向西方行進。


    一路向西,他很快見到了退下來的敗兵。他們勉強維持著鬆散的行伍,傷者倒並不很多,隻是每個人都垂頭喪氣,兵鎧散亂地披掛在身上,顯然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兵敗如山倒啊。


    顯然一切不隻是戰報上說的那麽簡單。除去直接投擲的五顆九級定裝魂導炮彈之外,日月帝國還曾在正式開戰前秘密輸送了大批強者抵達星羅帝國北疆,在爆炸之際於軍中專殺軍官,製造混亂。否則,單單隻是幾顆炮彈的遠程打擊,還不至於讓軍心潰敗若此。


    軍中譁變,白虎公爵能將場麵控製到如此地步,已是治軍有道。


    從禦明城到前線的距離是兩百公裏。霍雨浩飛飛停停,一路已收集了不少情報。此時天色將晚,遠遠便能感知到澎湃的魂力波動,以及邊境處閃現的不同色彩的能量光芒。


    明鬥山脈竟已被轟出了個大窟窿。那森然的洞焦黑一片,裸露著嶙峋的外表,遠遠看去,正有一列列排列齊整的日月帝國士兵從裏麵鑽出來,開始安營紮寨。


    短短半天,星羅帝國引以為傲的天險,已拱手讓人。


    而那個男人......白虎公爵戴浩,此時又會在哪裏呢?


    霍雨浩攥了攥頸上的吊墜,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知從何時起,這已經成了他心慌時下意識的一個小動作。


    ***


    戴浩不知道自己尚能堅持多久。


    尚存不足兩千人的部隊拱衛著他,一路吸引著追兵向北撤去。在這兩千人的隊伍中,有七成是白虎親衛,餘下三成全是魂師。也正是這三成的魂師幫助抵禦了敵軍主力一波又一波的衝擊,隻是他們此時各個神情凝重,可見早已成強弩之末了。


    他帶著這支小隊獨自北撤,給西北集團軍主力預留出了充足的撤退時間,自己卻已經被追兵逼到了一處小山坳,顯見是插翅也難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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