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卿看著趙括正襟危坐的狀態,情不自禁的笑了笑:“小老弟何須如此緊張,不過是分析一二而已。”


    “還請老兄教我。”


    “最近邯鄲似有風言風語傳出,小老弟可曾聽聞?”


    趙括聞言點點頭,平靜的說道:“趙喻前往沮陽城的時候和我提起過,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樂間來到邯鄲之後才有這樣的謠言傳出。”


    “是啊,在長平誅殺白起全殲秦人六十萬大軍的馬服君一日待在代地,燕國也就一日不得安寧。”虞卿不禁感歎起來。


    趙括當年被趙孝成王選為接替廉頗擔任長平駐軍主將,別說趙勝、趙豹、藺相如之流,就是虞卿自己也絕對不看好趙括能夠在長平有所作為。


    結果長平戰事的結果狠狠的打了他們這些人的臉,這才有了自己前往野王與趙括交好的故事。


    現在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趙括的能量,對方竟然趕在入冬之前,全殲燕國軍隊,並且為趙國奪下了上穀一郡以及燕國北境要塞居庸塞,已成一飛衝天之勢。


    趙括眼睛盯著案幾上酒爵,漫不經心的說道:“大王竟然如此輕易就相信了這些謠言,我看不見得吧?”


    虞卿聽到趙括的話從思緒中迴過神來,輕輕笑了笑:“咱們這位大王哪裏都好,就是耳根子比較軟,為之奈何。”


    趙括立刻就從虞卿的話裏察覺到了信息:“老兄的意思是樂家女在其中亦有功勞?”


    “公孫操這步棋下得尚算可以,挑選了樂間作為燕國議和使臣。望諸君樂毅雖已亡故,但是樂家在趙國的影響還是存在的。”


    “樂間來到邯鄲之後先是散布謠言,動搖老弟你在大王之中的信任;然後立刻進宮會見婕王妃,之後就有了大王將你調離代地的決定。”


    趙括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容:“看起來小弟我東征西討尚不足一個女人對大王有影響力,真是一種天大的諷刺。”


    虞卿並沒有接話,而是繼續繼續自己剛才的話語:“還有一個方麵,秦國那邊傳來消息,秦相範雎即將出使邯鄲,興許大王也有意讓你去接待範雎。”


    “秦相範雎?哎呦我曾經聽聞老兄和魏相齊交好,難道這次是專程來找老兄您的?”


    趙括可是非常了解範雎其人,說上一聲睚眥必報相信絕對不會有問題。當年虞卿為了能夠救下魏齊,不惜辭官以作周旋。


    雖然最後沒有成功,趙括估計範雎心中一定十分記恨虞卿,此行來未嚐沒有公報私仇之意。


    虞卿苦笑幾聲,不知道該如何迴答:“愚兄的事情老弟就不要再說了,咱們還是說迴到你的身上吧。”


    “範雎此來定是帶著秦昭襄王的任務,趙國僅僅隻是範雎的第一趟。我在想如果秦昭襄王願意將河東、南陽已經丟失的領土送於韓、魏,讓五國一同北上,齊國當年的情況估計又將重演。”


    “哼,老兄之言小弟的確認同。當年齊湣王不可一世,與秦國號稱東西二帝,結果落得一個五國伐齊的下場。”


    “以魏安厘王、韓桓惠王兩個蠢貨的過往事例來看,他們很有可能被秦國重利誘惑,繼而選擇與秦國結盟。”


    虞卿默默的端起酒杯飲了一口,臉上也滿是落寞的神情:“自從我得知範雎即將出使邯鄲以來,就數次勸諫大王。可惜大王有點被長平戰事的勝果衝昏了頭腦,加上樓昌在一旁煽風點火,居然完全看不透這裏麵的隱情。”


    趙括聞言也沉默了下去,趙孝成王在後世的曆史上也是毀譽參半。這個趙國的大王既能聽信秦國細作的謠言,更換長平戰事的主將;亦能在秦國圍困趙國都城邯鄲的時候,率領趙國軍民抵抗秦國大軍兩年之久。


    想到這裏他忽然興起了一個念頭,繼而和虞卿商量了起來:“楚考烈王想必對齊國攻占魯地異常不滿吧,如果我們可以出使楚國,答應楚考烈王我們會在清氏、聊城、博陵吸引齊國的注意力,想必齊楚之間終會有一戰吧?”


    “咱們這位大王已經被連續的勝利搞得頭腦發脹,你要讓他與別國結盟,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虞卿的話讓趙括倍感頭疼,他搖了搖頭說道:“喂喂喂,老兄不是在說我的事情嗎,怎麽轉到大王的身上了?”


    虞卿也是尷尬的笑了笑,他這幾日在朝堂之上也是格外的憤懣,苦口婆心勸諫大王卻被屢屢忽略,忍不住的抱怨幾句。


    “範雎出使是一個方麵,另一方麵大王決意消除廉頗的軍權,而老弟你可是軍中唯一能夠穩壓廉頗一頭的存在,所以大王才會讓你坐鎮邯鄲。”


    “大王準備讓趙賢將軍接替廉頗掌控邯鄲城防嗎?”


    廉頗自從在長平被替換下來之後,唯一的軍權就在邯鄲的城防。


    依著趙孝成王重用宗室之人的傳統,如果要剝奪廉頗城防之任的話,除了自己那就隻有從代地迴轉邯鄲的趙賢最合適。


    “恐怕會是如此,除了趙賢將軍怕是沒有更好的人選了。廉頗此人向來肆無忌憚,恐怕大王也是害怕廉頗心懷怨念之下做出什麽事情,才會讓你來到邯鄲坐鎮。”


    趙括了然的點點頭,廉頗已經成為趙孝成王心中的一根刺,看來是無論如何都要將這根刺拔除。


    想到這裏他心裏逐漸有了清晰的脈絡,自己現在就是趙孝成王手中的一杆槍。


    外麵的敵人被自己清除之後,那就讓自己對準那個沉浸軍方數十載的老廉頗。


    “聞老兄一番話,勝過小弟多番猜測,小弟現在這裏謝過。不過老兄擔心的五國連橫倒是不必擔心,打退他們也就是了。”


    虞卿啞然失笑,自己擔心的事情在趙括看來其實並不是個事,馬服君現在估計巴不得戰事降臨,就能讓他的一身本領有用武之地。


    想到長平戰事和上穀戰事的結果,虞卿也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了:“有威震天下的馬服君坐鎮邯鄲,倒是足以震懾宵小了。”


    “嘿,老兄謬讚了。明日我就前往大王那裏請罪,尋一個差事好讓大王能夠心滿意足!”


    “如此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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