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這個地方,究竟是哪裏?”根汁汽水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潔白的羽絨床上,這裏,好像是某個大戶人家的臥房。


    陽光從外麵直射進來,照耀在他的胸前,很溫暖,很舒服,可是周圍的一切,卻那麽陌生。


    “我。究竟在哪兒?昏迷前我不是應該在……”他腦海中的記憶有些模糊,隻能隱約記得自己好像來到了一個原始森林裏,和一隻發狂的野豬打了起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真的好痛啊,我,想不起來了,有個人,對,應該有個人在我身邊的,是誰,那個人是誰……不行了,好痛,感覺腦袋快要裂開了。”


    根汁汽水想不起來,真的是一點都想不起來了,到底發生了什麽,昏迷之前,那個留在自己身邊的人,究竟是誰?


    從床上走了下來,才發現床上正好放著一套衣服,根汁汽水想都沒想就把它穿了起來,很合身,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樣,鏡子裏的自己好像比平時看起來更加陽光,更加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姿態。


    就在根汁汽水端詳著鏡中的自己時,緊閉的房門突然間打開,一個人來到了他的身後,輕輕地抱住了他。


    “你是……”根汁汽水的聲音突然間變得沙啞,眼睛裏傳來了一陣強烈的酸脹感,“貝兒,你是貝兒!”


    他轉過身,緊緊抱住了身後的少女,是真的,少女的身體很溫暖,很真實,還有身體和頭發上的味道,沒錯,是貝兒沒錯,她的頭發每次都是自己打理的,即便不用任何洗發水,上麵都有一種柑橘的清香,就是她,她迴來了。


    “哥你怎麽了?快放手,我要喘不過氣了。”少女柔弱的聲音傳到了根汁汽水的耳朵裏,不管聽多少次,對他來說都宛如天籟。


    他輕輕地放開懷中的少女,看著那張熟悉可愛的臉龐,手不由自主地搭在了她的頭上。


    “哥,你今天到底怎麽了?不像你啊,居然睡到這麽晚,快下來吧,早飯已經做好了,今天算你運氣好,你可愛的妹妹我親自下廚。”


    這究竟是怎麽迴事,貝兒,她不是已經……根汁汽水無法理解眼前的事物,貝兒已經死了,無論經曆多少事,遭受多大的創傷,根汁汽水都不會忘記這點,是他親手找到了貝兒的屍體,親手把她從那個肮髒陰暗的垃圾桶裏抱了出來,最後親手捧迴了她的骨灰。


    所以,對眼前活蹦亂跳的貝兒,根汁汽水的態度是欣喜而疑惑的,此時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對照著鏡子使勁在抽自己的臉頰,確認這真的不是一場美麗的夢。


    “哥,你在幹嘛啊?”本來要下樓的貝兒看見根汁汽水如此窘態,又急急忙忙地跑了迴來,小手伸到根汁汽水的額頭上。“嗯,沒有發燒啊,哥,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喝酒了,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不準喝酒不準喝酒,你不知道酒精對身體的傷害有多大嗎?”


    真的是貝兒,根汁汽水再次確認了這個事實,貝兒是個善良到極致的丫頭,以前家裏揭不開鍋的時候,見到路邊的乞丐都要把身上的硬幣全都交出去,更不會對人發脾氣。但隻有一種情況下,她會向根汁汽水表現出自己的憤怒和潑辣,那就是知道他喝酒的時候。


    每次知道根汁汽水喝酒,輕則又哭又鬧,重則拳腳相加,根汁汽水這個時候隻能笑著承受妹妹的指責和“虐待”,並用自己的人格,尊嚴,幸福,未來等虛無縹緲的東西賭咒發誓,這才能把妹妹重新變成那個可愛的小天使。


    “沒有啊,就是昨天太累啊,不信你聞,我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看著妹妹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根汁汽水連忙解釋道。


    “確實沒有……但是哥,你今天真的好奇怪啊。”貝兒抬起鼻子在根汁汽水身上聞了又聞,確實沒有一點酒精的跡象,小姑娘早就鍛煉出來了無雙級的酒精搜索技巧,以前就算是根汁汽水喝了酒以後立刻把身體上上下下清潔一遍,她也能察覺到酒精的存在。


    “沒事,哥真的就是昨晚太累了,好了好了,我們先下樓吃飯吧。貝兒做了什麽好吃的?”


    根汁汽水心事重重地吃完早餐,然後旁敲側擊地搞清楚了現在的環境,這棟宅子是父母留下的遺產,當年兄妹兩個流落街頭的時候都不知道有這樣一處房產,是後來一問遺產律師找到了他們,不但給了一筆數額不菲的金錢,還附贈了這樣一處大宅子。


    聽上去很不靠譜的理由,根汁汽水反倒是覺得這可能是真的,甚至產生了一絲懷疑,難道之前所有的一切,貝兒的死,陽默輕舞的招攬,自己天譴者的身份,難道都是假的嗎?


    “哥,今天放學以後你陪我去長街走走吧,然後再去買蛋糕,我還要一件橙色的連衣裙,還有就是……”貝兒一口氣說了一大堆東西,這才發現根汁汽水還在用叉子鼓搗著盤子裏的香腸,根本沒在注意他的話。


    “哥!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今天可是我生日,你……”


    “你生日?”之前貝兒說的那一長串根汁汽水都沒怎麽聽,但這三個字他卻聽的清清楚楚。“今天是25號?”


    “當然了。哥,你不會是昨天迴家路上把腦袋撞破了吧?怎麽日子都搞不清楚了。”


    “好,你想買什麽跟哥說,要啥買啥,嗯,你說要去長街對嗎?沒問題。咱們先去給你買衣服,然後再給你訂個大蛋糕。不,我看還是現在就打電話過去吧……”


    “這麽早人家還沒營業呢。”貝兒笑著拉住了根汁汽水的手,然後把盤子裏吃剩的香腸,切了一半的煎雞蛋一股腦全都倒進了根汁汽水的碗裏。“好了,哥。我吃飽了,你今天記得要早點去接我哦。”


    貝兒離開以後,根汁汽水在整個房子裏溜達了好幾圈,無論哪個地方都沒有發現問題,然後又一個人在街上走了一會兒,一直到中午才迴到家裏,可以說,這周圍整個環境,除了這棟房子,全都是他記憶中熟悉的場景。


    他仔細迴憶著曾經的一切,這個地方也確實出現過,可那時候對他們兄妹來說這裏不過是路邊的移動普通建築而已,他們無論經過多少次都不會多看上一眼,


    迴到家裏的他再度陷入了深思。兩個不同的記憶在他的腦子裏不停地攪動,相互之間貼的很近,卻又無法融合在一起,兩者之間的矛盾實在是太多了,而最大的矛盾點就在貝兒身上,現在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貝兒,究竟是真實的,還是虛假的?


    “看來,僅僅在這個世界裏是無法得到答案了。”


    根汁汽水打開了放在房間裏的遊戲倉,和記憶中一樣,這款市麵上普及程度最廣的廉價遊戲倉,一直躺在房間的角落裏。


    “正在連接虛擬網絡,開啟身份驗證,驗證完畢,歡迎來到平行世界。”


    根汁汽水出現在平行世界的複活點上,點開了自己身上的背包。


    “什麽東西都沒有,屬性和技能都是最初級的狀態,簡直就是新手的不能再新手的情況,所以,我真的是第一次進入這個遊戲?那麽陽默輕舞呢?邱陽老大,還有黑蠍大哥呢?”


    根汁汽水走在路上,一邊四處張望一邊在公會列表中尋找著,從第一頁翻到最後一頁,大大小上千家公會,然而並沒有陽默輕舞的名字。


    無論是現實世界還是虛擬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在否定他之前的那段記憶,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他,貝兒沒有死,自己也沒有成為什麽天譴者,他們兄妹兩個就是一堆普普通通的兄妹,裹著平凡卻富足的生活,相互依偎著行走在這個世上。


    “這位小兄弟,這位小兄弟……”一個路人npc拉住了正在遊蕩的根汁汽水,“這個東西好像是你掉的吧,剛剛看它從你的衣服裏掉了出來。”


    路人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了精神恍惚的根汁汽水。


    “嗯?這個東西是……”感受到手心裏傳來的清涼感,根汁汽水突然投頭看向了剛剛的路人。可是對方已經消失在了繁華的街道上。


    “是這樣嗎?原來,就是這樣啊……”


    根汁汽水斷開了網絡連接,醒來的時候,眼角不知為何,居然濕潤了起來,他抬起手臂想要拭去眼角的淚珠,卻發現上麵根本沒有一滴眼淚。


    下午三點,貝兒蹦蹦跳跳地從校門口衝了出來,隔著老遠,她就看到了早已等候在外麵的哥哥,今天根汁汽水穿的非常帥氣,這套衣服,想必是耗費了他很多的心思。


    “走吧,我的小壽星,今天要什麽哥哥都給你。”


    “那我新裙子,新外套,新書包,還要千層奶油慕斯蛋糕,糖果甜甜圈,一口烤奶,紅豆冰,嗯,還有……”


    根汁汽水寵溺地摸了摸妹妹的頭:“這麽多東西,吃的了嗎?小心吃壞肚子了。”


    “今天我可是壽星啊,而且我這裝甜品的肚子解釋鐵打的,絕對不會出任何問題。”


    “那就出發吧,走嘍!”根汁汽水拉著妹妹的手,兩人在陽光下放肆地奔跑著。


    今天是開心的一天,兄妹兩個幾乎把長街所有的女裝店逛了一遍,這個時代的孩子是很幸福的,不但學業上的壓力輕鬆很多,而且商家都很照顧這些年輕女孩子的需求,幾乎每一家女裝店都有給貝兒這種小姑娘量身打造的精品服飾,記憶中從未帶著妹妹逛街的根汁汽水,今天卻表現得意外出色。


    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根汁汽水身上就多了七八個滿滿的購物袋,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也就是貝兒在吃甜品的時候,他能簡單地坐下來喘口氣,看看周圍的風景,22世紀的大型購物商場,和上個世紀其實沒有太多區別,吸引女孩子的衣服永遠掛在最顯眼的地方。滿是商品的樓層上就是琳琅滿目的美食,充分考慮了顧客“逛累了就吃,吃飽了再逛”的生理需求。


    “哥,你看這條裙子怎麽樣?好不好啊?”


    “嗯,哥哥的眼光準沒錯,那什麽,服務員姐姐,幫我把這個和這個都包起來。”


    “哥,這個甜筒的味道真好,你也吃一口吧。”


    “哥,你快看那個,哇,好漂亮的蛋糕啊,真想嚐一口看看。”


    夜幕降臨,兄妹兩個每人身上都掛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一大一小兩棵聖誕樹步履蹣跚地走進家中,把身上的大包小包統統放下,筋疲力盡地躺在沙發上。


    “貝兒,先別躺下,來看看哥給你訂的蛋糕。”根汁汽水把插著十五根蠟燭的雪白大蛋糕推到了貝兒的麵前。


    “哇,還漂亮,上麵這個雪人,哥,你不會是按照你的身材做的吧,哈哈哈……”


    “好了貝兒,馬上就十二點了,快吹蠟燭吧,記得要許願哦。”


    “嗯,我的願望就是……”貝兒剛想說出來,嘴巴就被根汁汽水堵住了。


    “小傻瓜,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先吹蠟燭。”


    “不要,我就要說,哥,我想永遠和你在一起。”


    “好好好,我知道了,哥答應你,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哥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快吹蠟燭吧。”


    “哥,我們一起吹吧,然後來奶油大戰!”


    兩個人又折騰了好一會兒,造型精美的大蛋糕被兄妹兩個“肢解”得不成樣子,廚房和客廳到處都塗滿了滑膩的奶油。


    忙碌了一天,筋疲力盡的貝兒靜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貝兒還和小時候一樣,睡覺的時候喜歡把身體蜷縮起來,看起來好像很沒有安全感。不過每當這個時候,根汁汽水都會溫柔地抱著她,知道第二天的陽光,灑在那張可愛的睡臉上。


    他曾經發誓,要永遠守護自己懷裏的天使。曾經發誓,永永遠遠地陪在妹妹身邊。


    可是,他終究還是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得到對一個兄長來說,最殘酷,最慘烈的報複。


    原本摟著妹妹的手,突然間變得兇狠起來,根汁汽水一把捏住了貝兒的脖子,把她整個人從被子裏扯了出來。


    “哥……你幹什麽……”


    “你不是貝兒。告訴我,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你究竟是誰!”


    根汁汽水的眼神中,再沒有一絲的溫柔和寵愛,剩下的,隻有冰冷無情,令人窒息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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