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第九區,中心街道。


    走了幾十公裏的路程,邱陽他們終於來到了東京區內部,此時的天氣灰蒙蒙的,下著淅瀝瀝的小雨,加上周圍破敗的建築和荒蕪的街道,玩家們一點也沒有來到大都市的感覺。


    “老大,你不是說這裏是五大聚居地之一嗎?怎麽搞得這麽荒蕪啊,要不是之前看到有巡邏的軍隊,我還以為來到鬼城了。”


    修羅鬼麵一腳踢開擋在前麵的小石子,跳動的石子正好撞在一個井蓋上,發出一聲悶響。


    沒曾想到,井蓋居然動了一下,然後啪嗒一聲就從下麵打開了,露出一個茶色頭發,梳著馬尾辮的小姑娘。


    女孩的臉上髒兮兮的,但是身上的衣服卻十分幹淨,正眨著紅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前麵的陌生人,應該是很少見到這麽多人一起上街。


    “請問,你們有什麽事嗎?”剛剛的聲音讓女孩誤會了,她還以為有人在敲擊她負責的井蓋,所以才把腦袋探了出來。


    邱陽走到女孩的麵前蹲了下去,從背包裏拿出一塊密封的巧克力遞到她的手裏。


    “你好,我們是剛剛才到東京區的,請問第三區在哪個方向?”任務要求玩家們前往第三區調查民居,雖然標明了位置,但是並沒有設計好路線。


    女孩原本是一隻手撐著井蓋的,見到邱陽手裏的巧克力,直接一抬手就把井蓋甩飛了,然後直接從裏麵跳了出來。後麵的修羅鬼麵和柳依依看得一愣一愣的都不敢出聲。


    結果巧克力,女孩小心地撕開包裝,用牙咬掉其中一小塊,然後就小心地放到了口袋裏。


    “順著這條路走走過兩個十字路口,在第三個路口左轉,然後就能看到指示牌了。”女孩一邊細嚼慢咽地品味著嘴裏的巧克力,一邊在給邱陽指示方向。


    邱陽伸手揉了揉女孩的小腦袋,朝其他人揮了揮手,便安靜地離開了。


    小女孩也重新把井蓋提了起來,迴到了自己位於地下的“家”。


    “老大,難道是因為這裏的居民都喜歡住在下水道裏,所以街上才那麽荒涼嗎?島國在這個年代還流行過這種風俗啊?”


    “你傻啊?沒看到那個小姑娘剛剛的樣子嗎?臉上髒兮兮的,衣服上也打滿了補丁,見到巧克力二話不說就往肚子裏咽,我看她不像是居民,更像是難民才對。”


    “難民?誰家難民這麽小的年紀就能單手掀飛井蓋啊?說不定就是因為力氣太大,與眾不同才不得不住在下水道呢。”


    修羅鬼麵的調侃倒是還和往常一樣,但想不到柳依依卻也變得話多了起來。看來之前的百花仙草釀邱陽沒有白給。


    “這個女孩是詛咒之子,而且還不是被iiso登記在冊的有戶籍的孩子,所以隻能住在這種地方,至於街道破敗和荒涼的原因,那是因為這裏並不是真正的市區,而是介乎於市區和巨石碑之間的外圍區。”


    東京區的麵積是非常廣闊的,畢竟是曾經起到過首都作用的大都市,而即便是接受了從各地逃難過來的難民,人口也沒有恢複到全盛時期的一半,自然有大量的城區被空置了下來。


    這些空置的城區算是三不管地帶,不會有警察進入,基本上也不會有人願意過來,生活在這裏的,大部分那都是被父母遺棄的詛咒之子。


    “老大,你說的詛咒之子是什麽意思啊?難道說剛剛那個小女孩,身上有什麽問題嗎?可是戰鬥係統並沒有傳來危險警示,我看她的身體狀態也沒有異常啊?”


    邱陽撿起路上一張發黃的傳單,上麵用巨大的日文寫著“反對原腸動物保護法案”“聖天子即刻下台”等等字眼,倒是讓邱陽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我來之前,應該和你們鎖骨哦一些關於副本世界的基礎知識了,不過我當時憑借的也隻是模糊的印象,不能百分百確定,但是進入這個世界以後,我有想起了更多的東西。下麵我就在詳細介紹一些常識給你們。”


    “首先就是原腸動物病毒。百花,我記得你剛進來的時候說過,覺得原腸動物病毒是變異動物版的t病毒,是嗎?”


    “對,因為老大你說過,這種病毒是在原腸動物攻擊人類的時候,病毒順著傷口而感染的,而且速速很快,所以我覺得這應該是一種通過體液傳播,而且感染速度極快的的病毒。”


    但凡是能夠讓世界滅亡的病毒,大多有著這類特征,傳播方式多樣,感染速度極快,無法或者極難治愈,偶爾冒出個抗體或者解藥,也會被政府或者科研機構把控,而且一般會在運送或者研究過程中消失。


    即便是最後抗體研究出來了,病毒也可能發生了變異,原來的解藥也就失去作用了。


    “準確來說呢,原腸動物因子並非是完全的體液傳播,而是血液傳播,除了通過血液交換這一個途徑,其他的體液交流方式都不會引起感染,而且這種因子也不是在任何人體內都會導致快速感染的。比如我要說的,詛咒之子。”


    路邊依然是荒蕪一片,但是遠處的似乎已經看不到街道了,隻能看到一條藍色的大河,這便是著名的江戶川。


    而現在,這條河就是劃分外圍區和城區的分界線之一,河的一邊是繁華的都市,另一邊則是荒蕪的廢棄城區,兩種不同境遇的人類,共同生活在這裏。


    “修羅,還記得我跟你們提過的民警嗎?”


    “記得啊,老大。你說那個所謂的民警就是這個世界對付原腸動物的主要力量,通常是兩人一組,一個起始者搭配一個促進者,他們是……”


    “這裏麵的起始者,就是由詛咒之子擔任的。也就是剛剛那個單手掀開井蓋的小女孩。”一行人走過兩個路口,終於找到了一塊破舊不堪的指示牌,上麵清楚地寫明了各個城區的方向。“原腸動物因子在進入水源後還會存活一段時間,這些帶有病毒因子的水被懷孕的婦女喝下,便會誕下雙眼通紅,體內自帶原腸動物因子的詛咒之子。”


    如果是正常人,即便是喝下帶有原腸動物病毒的水,也不會被感染成原腸動物,但是詛咒之子卻是個例外,她們在母親的腹中就自帶了原腸動物基因,並且因此而獲得了不同於常人的力量。


    “剛剛你們也看到了,那個女孩一隻手就把井蓋掀開,而且直接踩著垂直的牆體跳了出來,因為體內原腸動物因子的關係,她們有了不同常人的力量,速度和體能。尤其是在使用自身力量的時候,她們的眼睛會變成深紅色。另外,由於原腸動物因子的影響,詛咒之子無一例外都是女性。”


    “老大,你的意思是朔,詛咒之子就是那些帶有抑製基因,能夠抵抗原廠動物侵蝕的特殊人類?”


    “是的,她們的身體裏的原腸動物病毒侵蝕得非常緩慢,但還是會隨著時間的推移緩慢上升,所以每天都要注射抑製劑才能維持,可即便是這樣,大多數詛咒之子都活不過十五歲。當她們體內的原腸動物因子侵蝕率達到了50%,就會因為無法維持人形而化身為恐怖的原腸動物,而且比一般的原腸動物要強上很多。”


    玩家們沿著河岸朝第三區走去,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不知該說些什麽。


    柳依依把頭抬了起來,聽完剛剛邱陽的那番話,她心裏已經非常清楚,為什麽剛剛那個女孩會住在漆黑的小水道裏,穿著破舊而打滿補丁的衣服,一臉好奇卻又十分警惕地注視著他們。


    這些孩子,肯定是被父母遺棄了,就因為她們和那些怪物有著一樣基因,而且總有一天,她們也會變成那樣的怪物。


    “快看,那邊的河道上飄著的一個竹籃,裏麵好像有東西!”陳小妖朝著河流的中間指去,大家紛紛轉頭看去。


    上麵是有一個竹籃,而且裏麵放著一個染血的袋子,一個剛生下來的嬰兒正靜靜地躺在裏麵。


    “快,我們要把它撈上來,裏麵的孩子有危險!”柳依依高聲喊道,甚至已經準備脫下外套下水救人了。


    修羅鬼麵一把拉住了她,手上的力道很重,硬生生把她控製在岸邊。


    “你幹什麽!沒看到哪裏有個孩子嗎?我們在不救他,再過一會兒竹籃就要順著河水衝進海裏了!”


    知道竹籃飄到柳依依麵前,她才明白為什麽陽默輕舞的人都隻是靜靜地看著。


    戰鬥係統的提示信息姍姍來遲,根據係統的提示,竹籃裏的孩子已經沒有生命特征了。隻有幾十點的血量值早已經清空,而且還能看到“重傷致死”這幾個蒼白的提示。


    孩子渾身上下都沾滿了鮮血,布置到是受到了猛烈的撞擊還是別的什麽,小腦袋上甚至還有尚未凝結的血水。


    所有人都停了下來,默默地注視著竹籃順著水流飄向遠方。


    “走吧,沒什麽好看的。我們還有任務。”邱陽第一個轉過身離開,其他人連忙跟上,隻有柳依依還停在原地。


    “為什麽,為什麽不救那個孩子,剛剛在對岸,我明明看見有人,那麽大一個竹籃,不可能沒人發現,那邊不應該是市區嗎?那裏的人為什麽不救她?那可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啊!他們明明可以做到的!”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對岸同樣有人發現了竹籃,也有人停下來駐足觀看,可就是沒人打算下水去把它撈上來,更沒人想過拯救這個生命。


    這個世界本就如此,那個棄嬰,隻不過是萬千個枉死的“詛咒之子”中最普通的一個,邱陽反倒覺得那個孩子很幸運,比那些住在外圍區苟延殘喘的孩子,真的幸運很多。


    “詛咒之子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是很低的,如果有母親發現自己的孩子是詛咒之子,大多數會當場瘋掉,然後親手掐死自己的孩子,好一點的也會徹底崩潰,然後隨意地把孩子丟在路邊,任由她自生自滅。在這個世界,被遺棄的詛咒之子要比那些流浪貓流浪狗要多得多。”


    天下有哪個父母會不愛自己的孩子?這個問題在漆黑的子彈中有了明確的答案。這個世界有這種父母,而且還不在少數,遺棄和虐待自己的孩子完全不會有負罪感,有的人甚至還會有大仇得報的暢快之情。


    人類在和原腸動物的戰鬥中失敗了,然後經曆了十年的修整才勉強恢複了元氣。現在活下來的人,都是來自於曾經那個“被掠奪的時代”,他們對原腸動物有法治內心的仇恨,而這種仇恨無法宣泄,便轉移到了詛咒之子的身上。


    大部分詛咒之子會被iiso收容,然後訓練成戰鬥機器,向貨物一樣被前來挑選的人類帶走,然後便被賦予起始者的名字,和人類擔任的促進者共同戰鬥,成為與原腸動物作戰的前線人員“民警”。


    那麽身為“民警”一員的人類是否會真誠對待自己的夥伴呢?這點因人而異,但在很多人(包括擔任促進者的人類)眼中。所謂的起始者也不過是“工具”或者“機器”罷了,不需要傾注感情,也不用考慮對方額感受。


    “玩壞了就換一個”“這個武器不好用啊,和我不搭”“工具就要有工具的自覺”,抱有這樣想法的“促進者”也不在少數。


    所以,邱陽才會覺得,那個孩子早早地離開世界是很幸運的,她不會和其他人一樣,整天混跡在荒廢的外圍區,不僅要遭受人類的欺淩,還要為了食物潛入繁華的都市,經常會有生命危險,每天都生活著屈辱和恐懼之中。


    “可是,這樣做究竟是為什麽呢?邱陽你說過,民警是奮戰在原產動物戰爭第一線的戰士,而詛咒之子扮演的起始者就是民警組合中最重要的一環。巨石碑後麵的這些人類不都是在詛咒之子的保護下才能正常生活的嗎?他們,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對待保護他們的戰士,為什麽要這樣對待這些無辜的孩子?”


    柳依依無法理解,活了這麽多年的她,根本就無法理解這樣的事情,更無法理解這樣的世界。


    邱陽也無法迴答她,因為他同樣說不出理由,也說不出答案。無論在哪個世界,總會存在一些,無法找尋到答案的問題,人心多變,是無法用邏輯和道德來衡量的。


    不遠處,通往都市區的路口,一個黑衣少年正騎著自行車飛速駛來,後麵還搭載著一個背著書包紮著雙馬尾的可愛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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