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拉德帝國,南部地區。


    “媽媽,我們這是去哪裏啊?”穿著亞麻一副的小女孩怯生生地跟在母親身後,周圍是成群結隊的古拉德百姓,他們在軍隊的指揮下朝著一個方向緩步前進著。


    “剛剛那個騎士叔叔說了,前麵是發放食物的地方,你不是說想吃蘋果嗎?待會兒發食物的時候,媽媽替你挑個大點的,好不好?”母親拉著女孩的手,笑著問道。


    孩子的父親是一位帝國的士兵,駐守在剛剛被摧毀的水城內巴爾,那裏迫切需要人手去建設和守衛。


    原本她的丈夫是不可能加入軍隊的,古拉德征兵的要求曾經是全大陸最嚴格的存在,身高、體重、健康狀況等都要符合規定的條件,但現在戰事吃緊,古拉德國內80%以上的男性都應征入伍了,現在還能看到的就隻有十四歲以下的少年和步履蹣跚的老人。


    領取食物的隊伍很長,一直排到了十幾公裏之外,路上有古拉德邊防部隊管理秩序,倒也沒有引發什麽騷亂,帝國對百姓還沒有嚴厲到剝削的程度,彼加爾德似乎還保留了那麽一點良知,沒有像對待國外百姓那樣對待自己的國民,但戰爭是殘酷的,即便是沒有可以壓榨國民的戰爭潛力,老百姓的日子依舊是一日不如一日。


    距離上次發放食物已經過了十天了,盡管用盡了一切可以節省食物的方法,家裏的存糧還是在三天前耗盡。母親每天拖著虛弱的身體到附近的原野上尋找能吃的植物,可辛苦一天,也就能勉強能滿足兩人一餐的食量。


    亂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每天都有人在饑餓中悲慘地離去,大家都已經麻木了,每天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也就隻有發放食物的時候,才能看到這樣“熙熙攘攘”的景象。


    前方的路還很長,一個老人耗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沒能堅持到最後一刻,“撲通”一聲倒在了路邊,旁邊的一個士兵麵無表情地把他拖到旁邊,熟練地解開一個麻袋,把屍體裝了進去。在不遠處的草堆裏,到處都是這樣的“簡易屍袋”,過一會兒,會有人過來處理這些屍體。


    距離隊伍最前方三公裏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碉堡,血碧石阿維就站在城牆上,看著漸漸靠攏的人群,手上的是領隊軍官剛剛遞交上來的報告,上麵寫明了這批百姓的人數、年齡構成等信息。


    “大人,上個星期送過來的那批已經轉化完畢了,不過蘇醒還需要一點時間,您看這批原材料是直接轉化,還是先關起來熔煉一段時間?”阿維身後站著一群穿戴整齊的“士兵”,他們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鎧甲中,身體的每一寸肌膚都被嚴密地遮擋起來,隻露出一雙血紅色的眼睛,身上煞氣衝天,時不時還會發出低沉的嘶吼。


    這些都是阿維親自轉化來的精銳“戰士”,強化的同時保留了基本的智慧,他們代替了熱古拉德的常規部隊,現在是阿維的親衛,也是這座碉堡的守備軍。


    “已經是周圍的最後一批了,下一次運過來的就是魯內斯和賈哈那的俘虜,身體孱弱的百姓轉化不出什麽高階單位,低階的兵種已經夠多了,待會等人到了,就把他們丟進去鍛煉鍛煉吧。”


    “是,大人。”一名魔兵朝樓下走去,準備打開碉堡的大門,不僅是他的身上,就連他唿出的氣息都帶著濃重的血腥味。


    “卡爾奇諾那邊的俘虜什麽時候送來?我急需一批身體素質良好的試驗品進行下一階段的轉化。”


    “卡迪亞大人說是還在路上,您也知道,卡爾奇諾那邊距離我們太過遙遠,運送如此大批量的俘虜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可能最快還需要20天左右。”


    “太慢了。帝國現在戰事吃緊,繼續補充兵員,身為古拉德的封號將軍,辦事居然如此拖延,枉費陛下當初對她許下的期待。你替我傳話給她,半個月之內,我必須要見到五萬卡爾奇諾王國的士兵。”阿維對卡迪亞的精度十分不滿,而且也不是很喜歡那個冷冰冰的刺客,和她說話感覺自己體內的聖光都變得冷冽了許多。


    卡迪亞在那道巴勃羅手裏的長老令牌後,迅速調集了部分共和國士兵進入古拉德境內,然後他們便遭遇了“黑曜石”杜塞爾的伏擊,精銳的古拉德士兵不費吹灰之力便繳了他們的械,古拉德也多了五萬精銳的俘虜。


    要不是巴勃羅失敗得太早,卡爾奇諾共和國的邊防部隊怕是都要落到古拉德的手裏。


    彼加爾德知道消息後,並沒有將他們就地編入古拉德遠征軍,而是下令讓卡迪亞押送他們迴來給阿維當做“實驗材料”。


    卡迪亞為此派遣了手下的精銳部隊作為押運官,進而導致在進攻帕卡拉之裏的時候,身邊隻是跟著實力最強的四位刺客,而沒有其他部隊的跟隨。


    那位“穩健帝”的意思是希望阿維盡快把這些人轉化為忠誠於帝國的戰力,新收編的俘虜忠誠度是很低的,古拉德沒有時間再慢慢消化他們,幹脆就和那些其他國家的俘虜一樣作為原材料就好,這也是阿維和艾瑪的建議。


    “大人,材料已經到了。”已經走到下麵的魔兵高聲喊道。


    “都收拾幹淨了吧?別被看出什麽破綻。”上一次的實驗留下了很多痕跡,手下們清理了很久才勉強去掉了那些難以言狀的“混合液”以及空氣中那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


    “已經清理過了,和之前一樣,那些賤民絕對看不出這是什麽地方。”


    阿維點了點頭,朝著下方的大門揮了揮手,那邊的士兵便快速拉起了巨大的閘門。


    排列整齊的百姓魚貫而入,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希望和期許,已經虛弱了很久的身體好像也恢複了活力,隻要能夠得到食物,他們就能在這悲慘的世界裏留下更多的足跡。


    碉堡的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周圍沾滿了虎視眈眈的士兵,魔兵們則是忙碌在牆壁下的小房間裏調試著各種儀器和魔法道具,每一次他們都要進行這樣繁瑣的工序,“實驗”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難民們在軍人的指揮下快速排列起一個個方陣,然後最後一次清點人數,不多不少,正好兩萬人,這也是古拉德周邊地區的最後一批生靈,這裏結束以後,阿維又要換一個地方了。


    “媽媽。這裏和以前發食物的地方不一樣啊,看起來能裝很多食物的樣子。”孩子保持著天真的微笑,腦海中還在迴味著上一顆蘋果的甘甜和芬芳。


    “嗯,這一次說不定會多給我們一點呢。”母女兩個即便是在這冰冷詭異的堡壘中,也能保持這樣樂觀的想法。


    然而,這裏的所有人,都不會再見到任何一點食物了,很快,他們連進食的欲望都會徹底消失。


    一種特殊的氣體被釋放了出來,這是一種混合了多種地獄毒氣的特殊氣體,阿維在進行了數十次實驗之後,才選擇了它,功能就是代替常規的手段,讓試驗品自己進行“優勝劣汰”。


    原本還算整齊的隊伍亂作一團,人們原本因為饑餓而虛弱的身體突然變得充滿了力量,空洞的眼神被嗜血的目光朔代替,大腦一片混沌,隻剩下最原始的殺戮欲望,曾經的鄰居、朋友、親人全都打在了一起,他們用盡身上所有的器官,隻是為了將對方置於死地。


    母親抱著嚇壞了的孩子蹲在地上,這一舉動暫時維持住了兩人的理智,這種氣體籠罩整片區域還是有一定時間的,距離較遠的人後退到閘門邊想要離開,對食物的渴望早就被恐懼淹沒。


    看著曾經熟悉的人變成兇殘的惡魔,母女二人一時之間隻能躺在地上不知所措。


    血腥的戰鬥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混合的毒氣中漸漸加入了血腥的味道,毒氣的效果在血液的加持下變得更加狂暴,一些人的身體已經開始發生異變,有的長出了惡魔般的尖角,有的則是長出了帶著粘液的翅膀,還有的雙目爆開,手腳分裂,身體蜷縮成一團肉球,不停向外噴灑著酸臭的體液。


    母親一直守護在女孩的身邊,即便是周圍喊殺聲震天,即便是她被不知名的生物踩碎了肋骨和五髒六腑,她仍舊沒有放棄給女孩生存的希望。


    “媽媽……”女孩用帶著哭腔的聲音唿喚著自己的母親。


    她抬起頭,看了看自己的孩子,嘴裏湧出一大灘帶著內髒的血液,被眾人踩踏的背上突然多出了幾根蜘蛛腿一樣的器官。


    眼中的溫暖漸漸消失,記憶、慈愛、親情這些人類才有的寶貴情感,全都被魔族的嗜血欲望吞噬得一幹二淨。


    她死死地摁住了女孩的身體,眼角流出一滴血淚,然後張開嘴,露出裏麵漆黑的尖牙,咬斷了女孩的脖子。


    最後一絲人性,個這滴淚水一樣,消失在了這片土地上。


    遠在水城雷巴爾的丈夫,正在細心保養著一台守城工具,突然感到心口傳來了一陣絞痛,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心窩。


    看了看南邊的天空,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清澈晴朗,他不禁想起了賢惠的妻子和可愛的女兒。


    明天就是放餉錢的日子,他打算請假去城外看看,給家人買點重逢的禮物。他馬上就要從這裏調迴家鄉了,古拉德遠征軍已經進入到賈哈那境內,雷巴爾的戰略地位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工作也變得清閑了很多。


    “等迴去以後,帶她們娘倆兒到城裏好好吃一頓,再給孩子買個布袋熊,老婆買個發釵……”


    喧鬧的堡壘再度歸於平靜,隻剩數千個渾身沾滿了鮮血的魔物,魔兵們按照阿維的指示對它們分門別類,帶到預先流出來的放置室裏,等待著進一步的篩選。


    50公裏外的某處山穀,利昂一臉興奮地清點著手下的魔物大軍,等到前線的古拉德士兵死絕,就是這些“後備軍”登場的時候。


    今日第一更,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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