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黑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一些,在他把身體轉向目瞪口呆的音無朔那個瞬間,即便隻是一個片刻的放鬆,成田真理還是抓住這個機會縱身一躍到了黑船的身邊。


    禦門黑船沒有做出任何防備動作,他順著成田真理接近的步伐,將身體的姿態放到了距離地麵極低的一個尺度上,然後就想離弦的箭那樣疾馳而去。


    從反手出拳到膝撞,成田真理在極快的速度上打出的三拳,都被禦門黑船如幻影一般躲過了,然後,黑船的身影和他自帶的那股殺氣都消失在了成田真理的感知範圍內。


    “在後麵,快躲開!”邱陽心驚肉跳地看著剛剛的一幕,禦門黑船確實沒有反應到成田真理的出擊,但他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那個眨眼間就完成的閃避動作,至少要敏捷屬性達到熟能生巧甚至棟梁之才有機會完成。


    不愧是能夠壓製禦門本家的男人,體術之強哪怕是邱陽,不使用天譴之力現在都不是他的對手。


    成田真理的背後伸出了一隻毫無殺意的大手,並且已經抓住了他的肩膀,但他也在瞬間從地上躍起,整個身體向前高速空翻著。


    這就是玄間家的招式,如果向前翻滾的決定稍微晚了一秒,現在成田真理的頸椎怕是已經折斷了。


    黑船追擊過去的身影再度變得模糊起來,但這正是成田真理所預料到的。


    “不許動!”成田真理快速啟動了自己的光環,想要利用哈姆雷特Ⅻ的力量來限製黑船的行動。


    哈姆雷特Ⅻ這個力量的媒介是聲音,無論是速度再快的高手,都不可能比聲音的傳播更快,而一旦將語言通過聲音印在對方的腦海中,黑船的動作必然會有所停頓,那個時候,就是成田真理反擊的最佳時機。


    但邱陽不覺得一個常年研究hmi的人會不知道如何克製這種能力,就連黃泉時乃那樣的理論派都能看出哈姆雷特Ⅻ的漏洞,玄間黑船不可能不知道,說不定還會有更加效率的破除方式。


    “破——”


    身體安定在左邊牆體旁的黑船,用右手的手掌迴擊了迴廊的立柱,然後整個迴廊就籠罩在一種讓人耳鳴的刺耳震蕩之中,這不是單純的掌法,而是黑船用來應對成田真理的能力。


    真正令人吃驚的還是下麵這招,動作本該被限製住的黑船突然閃現到成田真理的麵前,沒錯,就是閃現,這個速度幾乎和邱陽身上閃現術一模一樣,肉眼根本無法察覺到黑船是在什麽時候移動的。


    一記強有力的刺擊打在成田真理的左肩,但黑船的小腹同樣受到了一招劇烈的膝撞。


    這一迴合,兩人之間互有勝負,成田真理的攻擊確實是奏效了,但黑船那個用來破除光環能力的絕招卻更勝一籌。


    兩人都沒有餘力再用出下一招了,隻能勉強拉開距離,準備尋找下一個攻擊機會。


    “憑借如此粗糙的格鬥技巧,居然能和我打到如此地步,你的執念確實值得敬佩。”黑船抹去嘴角的血跡,平靜地說道。


    成田真理感覺自己的左手快要廢了,他像是要把牙齒咬碎似的緊閉牙關,強行把快要消失的意識壓製在自己的大腦中。


    這種痛苦根本算不了什麽,想到已經死去的瑠璃和菱吾,成田真理覺得自己就算是四分五裂也算不得什麽大事。


    但是,心底的疑問還是逼迫他問了出來:“為什麽,你可以克製我的光環?”


    “先天性的hmi族人大多把自身定義為惡魔,他們一邊追求成為惡魔,一麵又在畏懼著惡魔本身。而玄間一族本就是禦門一族的影子,是他們的守護者。那麽,如果正主在某一天發狂了,身為影子的仆人自然要有能力去製止他們。”


    玄間黑船是玄間一族的首領,他們世世代代守護者身為本家的禦門一族,這種守護不僅僅是字麵上的意思,為了更好地守護,他們同樣也掌控者毀滅禦門家的力量。


    “原來如此,看來玄間一族學習的並不是針對凡人的技巧,而是為了抹殺禦門一族才刻苦修煉的技能。”


    “而且,我是至尊學園的校長,你以為我不了解你的能力嗎?所謂的言語和聲音,說到底不過是空氣的振動罷了,隻需要更為強烈的波動彈開,就會令其無法奏效。”


    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在生死決鬥的現場中做到,不知道要花費多少的時間進行鑽研。


    “比起森林裏遭遇的那些女仆,你比他們更像是怪物啊,黑船……”


    成田真理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渾身上下至少有四五個地方傳來了劇烈的疼痛感,玄間黑船這個家夥,居然能夠扛住光環的影響,成田真理第一次有了無計可施的感覺,但他仍舊沒有放棄,即便是要去地獄,他也要抱著黑船的身體一起滾下去。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成田真理。連站立都顯得如此困難,你以為就算自己在格鬥中落入下風,也能依靠光環的力量輕鬆挽迴局勢嗎?還是太天真了,你下麵的招式,應該就是你最終的手段了吧?”


    是的,黑船說的沒錯,成田真理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不可能再跟對方以傷換傷,否則首先倒下的一定是自己。


    可惡啊,居然在這個時候露出如此醜態。他不惜臥薪嚐膽,邁過血流成河的戰場也要迴到這裏,一切都是為了手刃黑船,現在目的還沒有達到,卻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你……”如同鮮血一般嘔出的詛咒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了。


    “為什麽要追殺美鳥她們?”音無朔再一次發出疑問。


    躲在不遠處房梁上的美鳥差點掩蓋不住自己的氣息,邱陽明顯感覺到那個位置傳來了強烈的情緒波動,就是不知道黑船發現了沒有。


    “學園清理了一部分hmi,這是事實。hmi在成長過程中是有一定風險的,其中一個,就是瘋魔化生。他們身體裏的光環會被侵蝕,基因層麵會發生非人類的突變,一旦引發恐慌,還有可能傳染給其他hmi。實際上,經過基地的研究,和魔化者接觸過的hmi,有40%的幾率也會進入瘋魔化生狀態。”


    真是恐怖的幾率,邱陽在旁邊微微咋舌,好在皇冠的女孩們並沒有出現類似的症狀。


    “怎麽會呢……我們幾個都接觸了空子,可是大家都……”


    接觸過空子的那些女孩,其實都走了一條兇險萬分的鋼絲,好在最後沒人出現瘋魔的情況。


    “音無朔,大多數人並沒有皇冠那樣堅強的意誌,人,其實都是脆弱的生物,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很容易被摧毀。魔化者會以一定的幾率出現,這樣的事情無法避免。既然如此,那就需要迅速且秘密地處理掉出現征兆的人。這就是學園采取的措施。”


    就像是清理殘次品一樣,既然損壞的幾率無法避免,學園能做的就是把那些廢物從成品中拎出來,畢竟他們製造的“產品”實在是太多了,裏麵混入幾個殘次品,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時乃老師說過,你們對有潛質的人使用藥物來催化他們成為hmi,既然有這麽高的風險,為什麽不停止?”


    “所謂的可能性,原本就是帶有危險的。變化是為了破壞現有的世界,既然要打破名為現實的強大壁壘,自然也有著巨大的副作用。就像科技會被轉化為武器一樣。”


    然後,黑船像是要打開沉重的石門那樣緩緩說道:“一切,都是為了人類的未來。今後的50年內,人類必將迎來日落……”


    黑船嘴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唐突的結論,令人一時間無法接受。


    音無朔作為皇冠的首席,覺得這裏同樣是屬於她的戰場。


    但是她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踏入這場慘烈的戰鬥,原因並不僅僅是成田真理不容許他人插手自己的複仇。


    在她的心裏,還沒有得到正確的答案,既然心中還有迷茫,就沒有資格走入戰場,這是一個稍有遲疑就會喪命的絕地,絕不容許任何意誌不堅的人輕易涉足。


    所以,音無朔決定一如從前,在迷茫中摸索出前進的方向。


    這時,身為學園創始人的禦門黑船卻告訴他們,人類將在50年內迎來自己的落日。


    “您剛剛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朔認識的黑船校長是一個理性到沒有任何感情的人,很難想象會從他嘴裏說出這樣預言性質的話。


    “您是有什麽根據才說出這樣的話來?您的意思是,人類和我們hmi之間,總有一天會爆發衝突嗎?”


    黑船的意誌仍然像鐵壁一般堅固,顯然音無朔沒有說出正確答案。


    “不。hmi的絕對數量隻不過是少數,和所有人類相比實在是過於微小,就算兩者之間產生了矛盾和分歧,也達不到撼動整個世界的地步。”


    “那難道是在不就得將來,會爆發第三次世界大戰嗎?”


    地球已經承受不住第三次世界大戰了,這是世界上所有國家都認定的事實,但戰爭並不是靠自覺去避免的,為了爭奪資源,國與國之間同樣會大打出手。


    “在這個多元化的世界裏,意識形態一分為二的世界大戰實際上也不會發生了,而且戰爭導致的毀滅是突發性的,我所說的那個落日,並不是快速的,突發性的滅亡。”黑船是學園的創建者,在人類的未來上,他和時乃的主張是一致的,在他們看來,自己手上無論沾染了多少同類的鮮血,和那個未來相比都是微不足道的,自然也不會因此而懺悔。


    “伴隨著世界的係統化,新興的貴族製度已經產生了。而由此引發的紛爭,會把人類鎖緊一個封閉的圈子裏,進而引起整個社會的固步自封。這才是在接下來的半個世紀裏,高概率導致人類落日的理由。”


    音無朔一時間無法理解黑船對未來的描繪,但邱陽和成田真理已經明白了黑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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