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在西街乞討,老太太也聽說了欽差和皇帝來淮南的事,再加上剛才沐春的一聲娘,她終於相信是兒子迴來了。


    “你是九七,你是九七”


    老太太從沒指望過這個兒子還能迴來,且讓兒子去做宮人是她心底永遠的痛,所以在外人麵前,她從來不提還有個兒子在宮中。


    她的雙手一路向上,摸過肩膀,撫上沐春的臉。她的手粗糙肮髒,與沐春白皙的臉形成鮮明對比,但是沐春沒有躲,還將身子伏低,任她摸著。那是母親的手,是他日思夜想,盼了十幾年的感覺。


    一個衣著光鮮的翩翩少年,一個乞婆,他們母子二人站在街上,不時引來路人駐足觀看。


    那雙粗糙的手將沐春的五官都摸了一遍,然後雙手抓住他的衣袖,渾身顫抖起來。沐春隻道是母親太激動,身子不適,剛想開口勸解,老太太一聲哀嚎劃破了西街的紛繁。


    “我的兒啊!”


    那聲哀嚎淒厲無比,整個西街都靜默了,人們紛紛圍攏過來。


    有人說:“老太太,有這麽光鮮體麵的兒子,你當高興才是,哭什麽”。


    有人認得沐春的母親:“這老太太眼睛不好,看不清楚,之前經常在這裏乞討。聽她說兒子三年前進京趕考就無了音訊,想必這是兒子做了官,迴來接她了”。


    他們哪裏知道,老太太哭的不是自己的苦,是兒子的苦。長得如此俊俏的兒郎,若不是被賣做宮人,定當是早已娶妻生子……


    “娘,咱迴家吧!”


    沐春不想在這裏澄清什麽,他隻想母親不再乞討。


    迴了小院,那髒亂的屋子沐春實在不想進,便拿了兩個小凳子,母子二人在院子裏坐下來。


    他這才想起,幾日前才給了母親不少銀子,憑老太太的吃喝水平,那些銀子過上十天半月絕沒問題,難道是有人欺負母親,將銀子奪了去嗎?


    “母親,我幾日前不是才給過你銀子,為什麽又去乞討?”


    老太太長歎一聲道:“我可憐的兒啊!當初你為了這個家已經付出所有了,娘本不該再要求你什麽,可你那可憐的妹妹就快活不下去了,若是方便,求你救救她吧!”


    說著老太太雙手合十,衝沐春連連稽首就像是在求廟裏的菩薩。


    “妹妹,糧兒,她不是嫁人了嗎?”


    沐春的妹妹出生的那年正逢災荒,茶山上產的茶品質低劣,產量也低,連東家都是節衣縮食,父親賺到的錢自然也少。


    那孩子又是生在冬季,正是窮人難挨的季節。她落地的時候家中連熬粥的米都沒有了,父親出去幫人挑了幾擔水才換迴一捧米來給母親熬粥喝。


    父親看著嗷嗷待哺的女兒,心中唯一的願望就是讓她不再挨餓,所以給她取名糧兒。


    母親將手中的木棍在地上戳了戳:“她哪裏是正經嫁人啊!三年前,你弟弟要進京趕考需要盤纏,他便將糧兒賣與了一老翁做小妾。


    三年了,糧兒在那家日日當牛做馬,挨打受罵,還要陪那五旬老翁,過得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我想攢夠了銀錢,將她贖迴來,可是那家人仗著有錢有勢,將她的贖身錢漲了又漲,當初你弟弟隻拿了他三十兩銀子,如今他要一百兩。我日日去西街乞討,到如今也才攢夠五十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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