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管事跑出去,隔著院牆一說,對麵吼聲如雷,戰護等人坐在廳中也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男子陰陽怪氣的道:“你宴你的客,我漚我的肥,你家要怪罪,便去怪那風不知趣,與我等何幹?”


    說罷,在牆後傳來一片大笑。


    戰護聞言,雙眉陡立,啪的一下拍案而起。


    趙雲勸道:“大人勿惱,使家人過藍府言明大人的身份,頑劣小子當知畏懼。”


    戰護吞了口惡氣,沉著臉,喚過白府管事,讓他過府交涉。


    那管事也沒想到藍府的下人變得如此大膽,領了吩咐,便急急往藍府去了。


    隻過片刻,隔牆便傳來一陣慘唿聲。


    戰護與雲錚、趙雲、獅鴻相顧愕然,隨即便見白府管事和幾個家丁互相攙扶著,鼻青臉腫的趕了迴來。


    白府管事跪伏於地,哭訴被藍府粗野下人打了,乞請戰先生出麵。


    戰先生氣得渾身發抖,獅鴻一雙大眼也瞪了起來,兩人摩拳擦掌,就要親自出頭去討個公道。


    趙雲見此情景,不由心中一動。


    方才戰先生說那藍家隻是普通商賈,明知隔壁是一位背景深厚的大富豪在宴客,一個商賈的家人怎敢如此放肆?


    散播臭味倒也罷了,還把上門理論的人打成這般模樣,分明是有意挑釁,他們意欲何為?


    趙雲心中打了個轉兒,便沉住了氣,穩穩地坐在那裏,道:“戰先生,獅先生,稍安勿躁。陳虎,近前來!”


    左兵衛陳虎答應一聲,自堂下大步而入,抱拳行以軍禮。


    趙雲目注陳虎,淡淡道:“你去,不要讓那些俗人擾了大家的興致。”


    在這段時間,陳虎一直追隨趙雲,對他的心意最是了解。


    陳虎抱拳行禮時,目視趙雲。趙雲的眼神微微向他一凝,然後唰的一下垂下來盯向酒杯。


    陳虎心中了然,把濃眉一挑,俯首答應,一步步的倒退下堂,點齊二十名虎狼之兵,風一般出了大門。


    戰護這時才反應過來,不安的道:“公子遠來是客,招待不周,已是戰某的罪過,再勞動你的兵將,戰某豈不慚愧?”


    趙雲欠了欠身,笑吟吟的道:“些許小事,趙雲代勞手足,便當是酬謝大人的隆情厚意吧。來來來,不要讓小人擾了酒興,戰先生請,獅先生請。”


    戰護、獅鴻舉起杯應酬,雙耳卻豎了起來,傾聽隔壁動靜。


    ………………


    陳虎領了二十名兵丁,來到藍府的門前,把大門擂得山響,高聲喝道:“開門,開門!”


    裏邊有人陰惻惻的道:“白府的狗又來狂吠麽?要進門來,旁邊有門,莫要擂壞了我家大門,你可賠償不起。”


    陳虎往旁邊一看,卻是門上開的一個狗洞,不由勃然大怒。


    他左右看看,瞧見旁邊門鬥下臥著一具壓場用的石滾,便走過去,握住石滾兩邊的凹洞,吸一口長氣,大喝一聲,把石滾舉了起來。


    這石滾重量不下三百斤,尋常力士還真舉不起來。陳虎素有蠻力,一身力氣隻比趙雲略遜,這一聲大喝竟把石滾舉過了頭頂,身邊的士兵立時喝一聲彩。


    陳虎滿臉橫肉都抖了起來,舉著石滾,一步步跨上台階,到了門前,狠狠向前一砸,山崩地裂般一聲巨響。


    那極結實的大門便裂了縫隙,擋門的橫杠繃起,像刺猥般支出許多尖刺。


    陳虎再一聲大吼,將石滾向前狠狠又一砸。


    轟隆一聲巨響,大門便被砸開了,半扇大門連門軸都被撞斷,歪歪斜斜的矗在地上。


    陳虎扔掉石滾,抬腿一踢,那半扇大門轟然倒地,撲起一天灰塵。


    待那灰塵慢慢消散,陳虎已領著二十名兵丁闖進院中,手持長矛,怒目而視,厲聲大喝道:“誰是藍府管事?”


    眼見他們如此威勢,那扮作家人故意騷擾的幾個賊人,心下微生怯意。


    其中一個大漢踏前一步,色厲內荏的喝道:“你這人好不知禮,怎麽砸爛我家大門?”


    陳虎呸的一聲,一把扯住他的衣襟,豹眼環睜。


    他大喝道:“我家主人好端端在堂上飲酒,偏生你們這些小人弄起漫天臭味。白府管事與你理論,又被你等無端毆打。禮?啊呸!禮也是你這等下人講得麽?”


    “你是什麽人?”盜首林玄出現在堂口,冷冷打量著這個武士打扮、身材魁梧的大漢。


    陳虎乜斜了他一眼,見他站姿神態,曉得這人才是正主,把手一推。


    那個與他理論的盜賊,蹬蹬蹬的退了幾步,幸被同夥一把攙住才沒坐到地上。


    陳虎挺起胸膛,朗聲道:“我是震雷島的陳虎!我家主人蒙紫蘭城戰先生相邀,在白府中飲酒,藍府家人何故再三騷擾,尋釁滋事?”


    林玄存心生事,聞言冷笑道:“這可怪了,我在自家院中站著,怎麽倒落了個向你尋釁滋事的罪名?你們震雷島都是這般囂張蠻橫的麽?呸,你家主人算是什麽貨色?”


    陳虎大怒:“我家主人身份貴重,豈是你這等小人可以耳聞的!說話給我小心些,否則莫怪本人無禮。”


    林玄大笑:“你算哪棵蔥,知道什麽叫禮?藏頭露尾,不敢見人的東西罷了!”


    趙雲在堂上聽得清楚,雙眉不由一軒,隨即便聽隔壁院中叮當作響,傳來兵器撞擊之聲,兩邊竟已交上了手。


    戰先生不安地抻著脖子張望,雖然什麽也看不見。如果趙雲的部下讓人給傷了,那他今天這臉可就丟得大了。


    就在這時,隻聽隔壁發一聲喊:“殺人了,殺人了!”然後便是一陣嘈雜狂唿的聲音。


    戰先生再也坐不住了,倏地一下站了起來,急道:“快,快去看個究竟。”


    他話音剛落,大門轟然打開,二十名甲士如眾星捧月一般,擁著陳虎大步走了進來。


    陳虎手中提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大步上堂,按劍跪下,大聲奏道:“藍府家人尋釁生事,辱我主上,陳虎已將他斬殺劍下,現來複命。”


    陳虎此言一出,堂上堂下眾皆一驚。


    陳虎重重一叩首,道:“請主上與戰先生、獅先生放心飲酒,再無小人敢來騷擾了,卑下告退。”說罷起身,向廳口倒退而去。


    趙雲提起酒壺來,往盞中斟酒,頭也不抬的淡淡問道:“你手提人頭,要往哪裏去?”


    陳虎停下,頓首道:“卑下不敢以罪身侍奉主上,自去見本城牧守請罪受罰。”


    趙雲哈哈一笑,抬起眼來,道:“你忠心護主,本公子但知有功,何來罪過?


    把這人頭扔迴藍家去,告訴藍氏家人,震雷島趙雲在他院中狩獵,宰殺惡犬一隻,若要賠償,請來見我,趙雲自當候教!”


    趙雲說得輕描淡寫,戰護聽得臉色發白,堂下侍衛們連著白府家人卻是個個揚眉吐氣。


    趙雲說罷,向戰護一笑,淡淡道:“戰先生,本公子的屬下性情暴烈,護主心切,讓戰先生見笑了。”


    戰護定了定神,忙道:“啊……啊……藍氏家人飛揚跋扈,辱及公子,自有取死之道。公子有此忠義屬下,戰某很是……很是歎服。”


    在海外,因為報仇雪恨、或者名聲很好的庶人殺人,眾百姓請願求情的,大人們說放也就放掉了,貴族殺平民更是可以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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