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碼頭東麵一處院落中,一道水光裹挾著兩道人影撲通一下從高高的牆上滾落下來。趙玲玲和趙慶兩人好似葫蘆一般被水光撒在地麵,踉蹌幾步又跌了出去。水光在院落中一轉,這才顯出玄濤的身形。隻見他臉色煞白,左肩右臂和側腰上,各有一個拇指粗的血洞,洞口的結痂顯出四裂的痕跡,又微微地滲出鮮血。他原以為虎嘯堂乃是流波山的內應,沒想到趙無極和趙玲玲這兩個虎嘯堂的少爺小姐,那夥海寇卻沒有絲毫放過的意思。玄濤被那後來的人影偷襲所傷,心念一動之下,便將趙玲玲和趙慶救了出來!


    不一會兒,一條小船便從院落後麵的水道中晃晃蕩蕩地漂了出來。玄濤跌坐在艙室之中運氣療傷,不時睜開眼睛頗為驚奇地瞥一眼後麵搖櫓的趙玲玲。在小院之中,趙玲玲誤認為他乃是趙東海安排在她身邊的高手,當即便要跟他一同前往追蹤,就出趙無極。倒是趙慶半信半疑,卻有拗不過趙玲玲,而且又是玄濤將他二人救出,故而還是應承下來。趙慶迴往琅琊城召集救兵,玄濤和趙玲玲二人跟隨打探,以免走了賊人。


    玄濤本欲獨行,轉念想到虎嘯堂的嫌疑並未解除,索性將計就計,也不說破,也將趙玲玲扣在手中,權當一個人質。他受那人偷襲,雖然避開要害,但那三道勁氣鋒銳非常,又帶著一股擴散的餘勁,將三處傷口震得四裂而開,縱然他生命頑強,氣息強大,一時之間也難痊愈。趙玲玲見識了他的厲害,不僅不怪他調戲之嫌,反倒是殷勤不少。船上隻有他兩人,玄濤運氣療傷,搖櫓的重任便落在她的肩上,她卻不惱,巴巴跑到船後,也虧得她乃是江湖世家,也經過些鍛煉,不然的話,她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又如何會搖櫓這樣的活計。


    小船在玄濤的指示下晃晃悠悠從鎮海碼頭出來,此時月上東天,一道幕帷遮蔽天空,顯出一片幽深的藍色,遠處海潮聲聲,濤浪滾滾,放眼望去,無邊無際的藍色盡頭黑黢黢恍如鬼蜮,饒是趙玲玲自詡江湖中人,見到這一幕也被唬了一跳,一陣心悸。她強自撐著將小船蕩出水灣,投向茫茫海域幽深的黑暗之中。


    艙室中,玄濤暗道一聲僥幸,他幾乎是三言兩句撇下趙慶,帶著趙玲玲徑投東海,這中間可是沒有半點耽誤,就連療傷也是在這顛簸的小船中。饒是如此,在玄濤的感應中,種在青波身上的標記還是快速地從東海之上向自己遠離。那又趕緊吩咐趙玲玲使力快劃,才堪堪追上。玄濤暗自慶幸此時已經入夜,一來能夠減緩前船的速度,二來乘著夜幕遮掩,恰好抹去了追蹤的痕跡。


    果真是虎父無犬女,兩人一路追隨,直到東方發白,才追到一處海島邊,趙玲玲累得近乎虛弱,兩隻白皙纖細的手掌磨得滿是血泡,卻是一聲不吭,亦步亦趨地跟隨著玄濤從海島隱蔽處藏了船,跳上岸來。


    那島頗大,綿延兩座山,縱橫三條河。鬱鬱蔥蔥,嶺染青蒼成翠色,起起伏伏,洲浸白沙睡漁鷗。島西是一片緩地,好似月牙一般綿延四五裏的沙灘,灘後是長長的半坡,青草微微,灌木叢生。再往上便是一片山嶺,藏著一處坳子,坳子後麵便是一座高峰筆直插天,峰上怪石嶙峋,樹木森森,有一道飛瀑垂掛,被海風吹灑,在半天飄散,抖開一重虹光。


    玄濤指揮著趙玲玲從南邊靠岸,潛在那沙灘盡頭的樹林中。他感應片刻,又從那沙灘往上望去,細細看了一遍,忖道,“這夥賊寇相比就藏在那山坳之中,隻是我現在傷勢未愈,估計不是那三人的對手,還是等待琅琊城的援手。沒想到這夥賊寇下手這麽快,這次算是輸了一籌!”


    趙玲玲滿臉疲憊,還是有些亢奮地問道,“高手,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玄濤見她困倦的樣子,笑道,“此處相比是賊人的老巢,我潛進去探查一番,你還是在此處等我!”


    趙玲玲興奮道,“我也要去看看,高手你就帶我去吧!”


    玄濤道,“你昨夜消耗頗大,還是現在船上休息,敵強我弱,咱們也不能擅自出手,我去探探就來,你放心!”


    她劃了一夜的船著實困頓,此刻玄濤說起,才感覺身上無處不疼,特別是一雙手掌,好似火燎一般,熱辣辣的疼。隻是她生性要強,硬是忍著不吭聲。聽玄濤如此說,她才點點頭,迴去船艙躲藏,玄濤迴首一指,一道水汽籠罩她雙手之上,一絲冰涼瞬間將火辣辣的疼痛壓下去不少。她剛想道謝,再探出頭去,又哪裏有玄濤的身影。


    經過一夜調養,玄濤也隻恢複了五成不到,隻是他心急流波山這夥賊寇,還是強忍著跟了過來,幸得海島之上水汽濃鬱,他占著幾分地利,自信對上那三人逃命還是沒有問題的。他快速地掠過沙灘和草地,向山坳那邊跑去。


    坳口恰在那嶺角之上,開口向南,下方是一片雜草叢生的樹林,內裏蛇蟲鼠蟻,毒煙瘴氣,尋常人是萬萬走不得的。隻有拗口轉西的一條小道,蜿蜒著從嶺邊連到草地處。玄濤尋得小道端頭,隻見青草踐踏,灌木分撥,乃是人為開坑出的一條小道。他暗自點走,順著小道向裏,不到二裏便有一處暗哨,乃是兩個灰衣的賊寇伏在草窠之中。玄濤的感性哪是常人可及,老遠便發現了他們,當即小心避開,繞路前行。走了不到半裏,又是一處暗哨,他又躲開。自此一路到坳口不過三裏多的路程,竟還有四五處崗哨,端的是防守嚴密。


    他一路躲藏,行到坳口。那處道路狹窄,一邊是綿延而上的高嶺,一邊是澗底深流的溪河,下方是一片瘴林,唯有從西麵轉過來一條小道,也算得上一處萬夫莫開的險要之地。坳口裏修了一座不到兩丈的箭樓,口前有三人把守,手持兵器,來來迴迴地巡視著。玄濤躲在道旁的樹後暗自觀瞧,隻見三人提著鋼刀,似模似樣地來迴兜轉,坳口裏露出半個箭樓,有賊人在樓上眺望,坳子裏不時走出來一隊巡邏的人馬,一個個膘肥身健,麵目猙獰,果真是個賊寇的匪窩。


    他神念灌注,將眼前的布置一一記在心中,突然,一道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定睛看去,那坳口巡守的三個賊人中,有一個人卻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他心中一動,跳在樹上,在那樹叢見捏起嘴唇呦呦地吹起口哨來。他這口哨聲音婉轉,清脆悠揚,與那海鳥鷗鷺竟有八九分相似。他吹了一會兒,凝神屏息,將氣息收斂,躲藏在樹上。


    卻見那左邊的賊人突然捂住肚子,向另外兩人告罪一聲,拖著刀快步向這邊走來。他拿刀撥草,蹲在方才玄濤發聲的草窠之中,翻找了一陣,毫無發現,正納悶之際,耳中傳入玄濤的聲音,“傻子,我在這邊樹上哩!”


    那賊人聽得聲音卻不迴頭,仍舊蹲在那裏,嘴裏嘀咕,卻有清晰地聲音落到玄濤耳中,“六哥,你咋也跑到這島上來了?”


    玄濤道,“我正想問你呢,你潛在那夥人裏麵,怎麽攻打山海樓擒捉仆多和趙無極,一點信兒都沒給我!”


    柳七道,“什麽攻打山海樓?哪個譜多的趙無極?你說啥呢?我到這裏都好幾天了。這裏是那夥賊人秘密的一個窩點,這幾日我已經探清楚了,這島名為望秋,就在正對雲江海口四百裏外的位置,這一處海域星星點點,荒島極多,這島南麵不到五十裏,便是匯集東海半數漁船的崇阿島!這島平日裏隻做海景,荒無人煙,誰曾料想竟是水賊的匪窩!”說著,又把他如何跟隨一種匪徒運送兵器,駐紮島上,又被滯留島上做個哨兵的緣由一一敘說與玄濤。


    玄濤也把這幾日行蹤說明,兩兄弟合計一番,便決定先混進去再說。又過了好一會兒,柳七蹲在草窠裏,直起身探出腦袋,衝著那兩個放哨的賊人喊道,“海哥,海哥,來一下,來一下!”他叫喊的是二人其一,臉上半是尷尬半是痛苦。


    “你咋啦?”那個叫海哥的賊人站定迴道。


    柳七臉上的橫肉擠在一起微微顫抖,唿道,“腳抽筋了,麻!麻!快來扶兄弟一把!”


    叫海哥的賊人滿臉嫌棄,邊走過來邊罵道,“你個饢糠的夯貨,真他媽惡心人!”他走到草窠邊上,捏著鼻頭擰過頭探出一隻手來,逼著氣道,“快點!”


    柳七憨厚一笑,瞥見那邊剩餘的賊人轉臉的瞬間,一把將那人拉到草窠之中,那賊人一驚便要叫喊,隻是搭手的一瞬間,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柳七的手中湧出莫大的力道,一下子將他全身的筋骨寸寸折斷,好似一灘爛肉跌在草窠中。


    在他驚駭的目光中,下一刻,便有與他一模一樣的聲音從草窠中傳了出來,“去你媽的,趕緊給老子出來!”緊接著,另一個海哥從草窠裏爬了出來,邊罵邊迴到崗哨那邊。這邊柳七也站起身來,腳下隨意一踢,將漸漸沒了氣息的屍體踢進下方的瘴林中。他憨笑幾聲,追上來給海哥賠不是。


    那海哥猶自罵罵咧咧,衝著那留守的賊人道,“這慫人忒惡心,拉老子一個趔趄,差點栽倒他屎坑裏!”


    這邊追上來的柳七連連賠不是,另一個賊人又在一旁幫腔,海哥這一腔怒氣才漸漸消散,擺手道,“算了,真他媽晦氣,老子洗洗去,你們先看著!”


    柳七憨笑著,“你去,你去,我倆看著就行了!”


    海哥不理他,一溜煙從坳口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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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默的上架就不寫感言了,極有可能是自說自話,想來尷尬,不過正所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既然寫了,就要認認真真寫完。就要仔仔細細地好的東西都放進去。有時候想想自己還是有些貪心,總想把很多東西都放進去,筆力卻差了些,寫得有些不倫不類,不過既然嚐試了,便要有始有終,交出盡力的答卷。前路漫漫,希望能與看到的人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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