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下午,g市瑰麗酒店,薑黎敲了敲隔壁的套房,沒幾秒楚子航出來開了門,見來人後點點頭側身讓她進屋。


    他們三人上岸後入住的酒店位於天河cbd繁華地帶,正臨珠江邊,從大廈頂端的客房向下望去,江景旁的地標g塔和攘來熙往的商業中心全部都一覽無餘,到了晚上更是霓虹爛漫,好一副燈紅酒綠的都市夜景。


    當然了,薑黎他們會選擇在這裏住下,純粹是因為學院幫忙安排的這個落腳點,不用他們花錢。


    昨天折騰大半宿沒睡,薑黎到酒店後什麽也沒管,直接倒頭睡到了第二天太陽接近西沉才爬起來,她一看時間差不多該吃晚飯了,就收拾了一下跑去隔壁瞧瞧那倆師兄弟起沒起床。


    現在看,醒倒是醒了,但是……


    “路明非呢?”


    薑黎沒在套房裏見到路明非的影子,怪事,按理來說他才應該是最喜歡宅著不動的啊。


    “中午出去了,買點東西。”楚子航說。


    他把薑黎放進來後很快迴到了自己的電腦前敲鍵盤,不知道在幹點什麽,也許是什麽執行部安排的其它工作,薑黎也沒管他,從椅子上撈了個枕頭抱在懷裏,曲腿縮在沙發上打了聲嗬欠。鍵盤聲催眠,她還困得緊呢,要不是剛才起來餓了,估計自己能接著再睡幾小時。


    薑黎:“我眯一會兒,等他迴來喊我,差不多該出去吃飯了。”


    “嗯。”


    約莫半個多小時後,薑黎忽然感覺臉上有陣冰冰涼的觸感,立刻清醒了過來,她睜開眼睛發現路明非正蹲在自己窩著的沙發前壞笑,剛才貼她臉的是他帶迴來的冰可樂。


    見她醒了,路明非站起來把可樂拋給她一罐,薑黎接過叩開易拉罐問他:


    “出門買可樂去了?”


    “順手買的,但真正的重點是這個,當當!”


    路明非從背後變出一個被紙袋裝著的盒子,捧到薑黎麵前。


    “什麽東西?今天是什麽節嗎?”


    薑黎以為自己睡糊塗了,沒記清楚今天的日子,茫然地懵了片刻,她看那包裝像是什麽衣服的牌子。


    “沒有節日啊,但你不是要同學聚會嗎,那不得穿好點,我看你也沒帶什麽行李,總不能靠這身執行部的製服去參加吧。”


    薑黎莞爾:“你現在是在發展仙女教母的副業嗎?路主席。”


    路明非嘿嘿一笑,連盒帶袋一起塞了過來、薑黎拆開包裝,盒子裏是一條黑白相間的織錦緞麵裙,麵料摸上去很舒服,側身至裙擺的玄色部位繡有暗紋的曲水圖樣,做工精細手感豐厚,想來在g市冬天的室內穿這個也不會冷。


    “小路同學眼光不錯啊,這件衣服很好看哦,謝了。”薑黎挺喜歡。


    “這有什麽啊,不用謝我,準備衣服的事是師兄提醒的,裙子款式是諾諾定的,花紋是繪梨衣給的意見,至於尺碼是eva告訴店員的。”


    路明非也不攬功,“師兄有活要幹,沒跟我一起出去,我就是個搬運工啦,給你把衣服送迴來。”


    “那也謝啦。”


    自家師弟心裏惦念著自己,薑黎還是很開心的,絲毫不吝嗇自己的笑容,但她展開衣物在身上比劃一下後又有些猶豫,


    “不過那就是個同學聚會而已,穿這個去會不會誇張了點?”


    路明非睜大了眼睛,暗自嘀咕:“還真讓諾諾給說中了……”


    他在手機上按了幾下,把屏幕翻過來給薑黎看:“諾諾說,如果你有意見就給你看這條視頻。”


    屏幕裏的紅發魔女看上去正在某個富麗堂皇的餐廳用餐,但她可沒有什麽食不言的規矩在,諾諾優雅放下刀叉,十分霸氣地抱胸垂眸看著鏡頭,耳垂上的四葉草綴飾在燈光下一閃一閃地反射著銀亮的光芒,頗有種睥睨的感覺,她說:


    “薑黎,我跟你說,時隔多年的同學聚會就是一場戰爭,你是個戰士,沒有點好的裝備,你怎麽上戰場?”


    雖然這是錄製視頻,薑黎知道諾諾看不到,但她還是捂著嘴側過頭去悄悄地笑。


    “你不要笑。”


    仿佛預知未來似的,諾諾在小小的手機屏幕裏展現了她作為魔女看穿人心的能力,


    “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在聚會上展現自己最優秀的一麵呢,慫了就輸了,而我們卡塞爾學院的人,不論在哪裏都會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諾諾緊接著哼了一聲:


    “我帶出來的妞,怎麽可能輸在這種地方,你當然會是人群裏最完美,最豔驚四座的那個!”


    “到底是誰帶誰啊……真有你的。”


    薑黎搖頭笑道,諾諾的視頻在放完這兩句狠話後,定格於她接著享用美食的鏡頭,也真是辛苦她在百忙之中還抽空關心自己了。


    見諾諾似乎說服了薑黎,路明非推了推她的肩膀:“去試試合不合身吧,eva給的數據應該不會出錯。”


    薑黎提著袋子進了套房的衛生間,這地方足夠明亮寬敞,她對著鏡子剛把身上的襯衫紐扣解到第三顆,就聽見身後有少年狀似抱怨的清亮聲音傳來:


    “明明花的是我的錢,得到表揚的卻隻有哥哥,真讓人不甘心啊。”


    “那花的分明是蘇恩曦的錢。”薑黎沒迴頭,手上的動作卻頓住了,她漫不經心道,


    “一名合格的紳士可不會在女性換衣服的時候不請自入啊……”


    “路鳴澤。”


    路鳴澤對著鏡子裏的薑黎脫帽,比了個誇張的撫胸禮,仿若在應和她的那句“紳士”:


    “誰讓你和哥哥還有那個姓楚的小子天天跟連體嬰一樣,除了在這裏,我哪還能單獨堵到你呢?”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薑黎撐著水池兩側,目光緊緊盯著鏡麵反光中路鳴澤金色詭異的眼瞳,不帶情緒地發問,


    “你找我有什麽事?”


    “就是過來探望一下剛剛搶完我生意的競爭對手,想著給你送點小禮物,說不定下次你就不礙我的事了呢?”


    明明說著像是討好的話,路鳴澤的語氣裏卻滿滿地都是諷刺的風涼意味。


    薑黎和這個小魔鬼的關係有些微妙,說好肯定談不上,畢竟他們剛意識到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時候,那段相遇的過程可稱不上有多美好。


    路鳴澤是目前世界上薑黎已知的,唯一一個能意識到她在死亡後會重啟時間的……東西,他像是脫離在她的能力之外,很顯然不是人,卻又似乎不像是那些龍王,薑黎也很奇怪,為什麽路鳴澤仿佛天生對她帶著幾分敵意,在自己第一次展現輪迴的能力後就想方設法找到了她。


    他在發現是她擁有那種力量後幾經算計布局,試圖找個辦法真的殺死她,卻每次都無法完全成功,被如此對待,薑黎一開始自然不會給他什麽好臉色,更何況她很懷疑這個小魔鬼日後會對路明非不利,兩個人的明爭暗鬥始終不為人知地進行著,一直持續到幾年前,那次幾乎讓日本東京淪陷的事件。


    在那條黃泉之路貫通的紅井邊上,在路鳴澤預定好的劇本中,原本有一個傻姑娘不必去死。


    他已經放過了名為上杉繪梨衣的聖骸寄主,但逆臣赫爾佐格違抗了這位高高在上的君王,背叛了這道讓她活下去的旨意。


    那是路鳴澤唯一一次的破例,卻被赫爾佐格毀壞了一切,於是滔天的怒火點燃了那場萬軍之戰。


    瘋狂的少年在解決完赫爾佐格後,帶著猙獰殘破的雙翼,渾身鮮血踉踉蹌蹌地降臨到同樣遍體鱗傷的薑黎邊上。


    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複仇,現在要做的,就是嚐試去殺了薑黎,以此重啟這段時間,來救迴那個本不必死的姑娘。


    但君王此時也早就被一番大戰耗盡了全部的力量,路鳴澤連龍化的軀體都將要維持不住,正在慢慢變迴路明非清秀的麵龐,他幾乎是跪趴在地上,僅留下手部依舊是帶著鱗片的可怖龍爪模樣。


    那副破爛的身軀掙紮著朝薑黎靠近,路鳴澤想要用這雙利爪取出她的心髒,但路明非的意識在體內狂躁地拚命抗拒著他的這般念頭,薑黎雖是同樣虛弱,可在這番幹擾下,她想要從他身邊逃走並不困難。


    然而他卻看見薑黎握緊了上杉繪梨衣幹枯毫無血色的手,滿是血汙的臉上被早已幹涸的淚水衝刷出一條條慘淡的痕跡,醜得要命,她坐在源氏兄弟和那個傻姑娘的屍體中間,沒有絲毫動彈逃跑的意思,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隻是垂著腦袋,用幾乎是擠出的聲音問他:


    “他死了嗎?”


    “……”路鳴澤沉默著,半晌輕輕點頭。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


    薑黎抬眼,不閃不避地注視向路鳴澤,她的生命之火早已奄奄一息,黃金瞳卻燃燒著憤怒而狂暴的烈焰,黯淡又灼人,那雙眼睛中的情感是路鳴澤最為熟悉的,在鏡子中見過無數次的……


    同他一樣的「恨」。


    她恨透了這個充滿死亡與離別的地方,恨透了自己救不了想救的人,但僅僅個人的力量在這樣的事件中是何其渺小。


    薑黎最終隻是低聲罵了句話,毅然決然地閉上了眼睛,遮住那雙永不認輸的金色眼瞳:


    “不用你說,我也會……”


    狼狽不堪的少女拾起早被丟在一旁的ppk,填裝上她始終握在手心,已經攥到發燙的最後一顆子彈,但冰冷的槍口卻沒有朝向一旁對她散發出殺意的惡魔,而是對準了自己的下頜。


    “這次……別遲到了。”


    “砰——”


    在他人看來,日本的任務最終以一個兵荒馬亂,卻不算太過慘烈的結尾收了場,而對於薑黎和路鳴澤來說,那次稱不上是什麽完美的合作,但兩人對彼此要做的事都心領神會,之後路鳴澤再出現在薑黎麵前時,雖偶爾還是會口頭刺上一兩句,不過那些話更像是鬥嘴了,像以前的一些針對她的各種算計,卻是的的確確都消失了個幹淨,隻是他給自己留下的初印象太壞,薑黎始終對這個小魔鬼抱著些警惕。


    好比現在,路鳴澤突然給她送東西,怎麽想都不懷好意,薑黎抱臂抗拒道:


    “你大概要失望了,我不可能讓你動路明非,也不要你的東西,迴頭會把衣服的錢轉給蘇恩曦的。”


    “別這麽急著拒絕啊,既然說是送你的,哪有事後收錢的道理,而且說不定……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呢?”


    路鳴澤的眼中閃爍著幽幽的懾人光芒,唇間吐露的甜蜜言語更是頗具親切的誘惑力。


    “你在盤算些什麽……”薑黎皺眉,轉過頭去正眼盯著他。


    “你可不該問「我」在盤算些什麽。”路鳴澤把重音放在了“我”上。


    小魔鬼又在說些模棱兩可的話,聽得薑黎眉頭直跳,她心道如果有什麽能讓他們兩個合作……那大概隻有一種可能:


    一個共同的敵人。


    比如當初的赫爾佐格,但他已經死了,那現在……


    見薑黎的神色從困惑質疑轉為一絲了然,路鳴澤滿意地大笑起來。


    “薑黎?”


    門口傳來路明非詢問的喊話聲,


    “你沒事吧,我好像聽到什麽怪動靜!”


    “沒事!”薑黎連忙迴他。


    “哎呀呀,我太大聲,差點被發現了。”路鳴澤故作驚嚇地捂上嘴,卻是愉悅地眯起了眼睛。


    “你不要搞得好像我們在偷情一樣……”薑黎強忍著青筋吐槽。


    路鳴澤無辜地眨巴兩下眼睛,用口型比劃: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薑黎翻了個白眼,不再理他,迴身繼續解起扣子,語氣裏帶著威脅:


    “行了我知道了,說完沒別的事就快走,敢偷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真嚇人,我業務繁忙得很,每天見那麽多漂亮小姐姐,才沒興致看你呢。”


    路鳴澤忿忿地哼了一聲,鏡子之中的身影也漸漸消失。


    “唿……”薑黎歎出一口氣,撈過被擱置在一旁的裙子換上。


    路鳴澤雖然總是喜歡謎語人,不著重點,但事後他所說的東西多半又都能與事實印證上,更何況她先前也不是沒有疑慮。


    不止是這次情報錯亂,可以要人命的任務,而是更早之前她就有的預感,就好像是……有什麽東西,已經在暗地裏吐著蛇信盯上她了。


    會是什麽?


    薑黎指尖係上領口的最後一枚盤扣,對著鏡子檢查自己的模樣,少女眉間帶著些許思慮和戾氣,看起來一副要去和誰幹架的模樣,怎麽看都和這身衣服不太搭。


    她困擾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整理得蓬鬆些,散下的幾縷發絲稍微柔和了麵部的輪廓,薑黎又調整了下表情,很好,現在看起來像是個平和安寧的普通人了,她再次檢查無誤後,暫且擱下了那些沒有結果的念頭,拉開衛生間的門走了出去。


    “哦,出來啦,哦……”


    路明非聽到動靜後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抬眼,隨即愣了幾秒。


    “怎麽樣?”薑黎瞧他的反應有些好笑地問。


    “那還用說,好看啊,特別適合你!”路明非迴神,豎了個大拇指。


    eva給的身材數據果然分毫不差,衣服很合身,完美襯出了薑黎青春美好的身段,肩膀處的線條從容筆挺,細節自然幹淨,布料帶著些硬度卻又很貼身,側麵剪裁設計更顯得腰部纖細。


    她脊背挺直,姿態姣好,站在那裏像是一柄出鞘的劍,自腰間延伸至裙擺的落花流水錦暗紋不細瞧看不清晰,卻又給麵露微笑的她帶來了幾分神秘感。


    “能給你拍張照嗎?繪梨衣說她想看看衣服穿在你身上什麽樣子。”路明非問她。


    “行啊。”


    薑黎隨意擺了個姿勢讓他用手機拍,趁路明非低頭發消息的時候手搭在腰間撥弄了幾下,


    “我喜歡這個腰部設計誒,可以藏把小刀。”


    她說著不知從哪個接口處摸出了把鋒銳的短匕,在指尖靈活地轉了幾個刀花。


    路明非聞言抬頭,見到她這一套行雲流水的動作有些無奈,說什麽像出鞘的劍啊,如果條件允許,這人估計真能在裙子裏藏把劍。


    “雖然諾諾說同學聚會是戰場,但你也不至於真的帶著家夥去吧。”


    “有備無患嘛。”


    “我不想在法製欄目看到師姐你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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