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危機過去,路明非的好奇心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那大學這幾年,卡塞爾裏這麽多優秀的人也沒見你動心過,你前男友是什麽樣的人啊?”


    “他……”薑黎陷入迴憶,“怎麽說呢,是個很熱鬧的人吧。”


    “熱鬧?”


    “嗯,或者說話很多?”薑黎大概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勾起嘴角,


    “你高中的時候班上有沒有那種很喜歡找人說話的男生,會被班主任請到講台上批評:說啊,剛才不是很能說嗎?來給全班同學都說說唄。”


    “當然有啊。”路明非也笑了起來,看來大家班上都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一般人被老師拎出來了都會收斂點,對吧,但他一點都不會不好意思,那時候大家剛入學沒多久,還不認識,但他居然在講台上跟大家直接聊了五分鍾,最後連班主任都被他逗笑了,隻能放他趕緊下去。”


    路明非哇了一聲:“那確實有點強了。”


    此等行為如果放在仕蘭高中裏,想必那位前男友同學也是會讓路明非瞻仰的大神級存在。


    “是吧,他很有意思的,所以在同學裏人緣很好,大家都喜歡跟他一起玩。”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路明非問。


    “嗯。”


    海風有些大,薑黎扯了扯外套把自己裹緊一點,


    “我知道你不太認可血之哀的那套理論……不過我以前受它的影響還蠻大的,就是經常會產生那種‘認為自己活在真空裏,其他人都不懂我,都是傻逼’的想法。”


    “這種感覺我倒是很能理解啦……”路明非訕笑兩聲。


    “很神奇的是,和他待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很少會這麽想。不會無聊,一直有話題可以說,就好像我周圍的真空裏開始有陽光投了進來,哪怕還是沒有空氣,但隻看著也能覺得很溫暖。”


    “從這個契機開始,我漸漸願意去理解其他人了,那之後我才發現,原來大家是和我一樣的存在,都有著屬於自己的不同想法,而即使觀點不同也可以當朋友。”


    “是這樣啊,難怪你要用熱鬧來形容這個人。”


    路明非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在他們混血種這種怪胎找到自身的定位與歸屬前,如果身邊出現了一個讓他們認為可以交流,擔當溝通橋梁的人,那薑黎會對他感到親近也不是什麽難以解釋的事情。


    “除了這些…他的性格也挺不錯的,看上去大大咧咧脾氣很好,不怎麽跟人計較,但心裏其實看得非常通透,在各種事情上也很冷靜。他太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所以關鍵時刻不會猶豫,總之是個很堅定的人吧。”


    聽全了薑黎形容前男友的這段話,路明非的神情有些微妙:


    “薑黎你……原來還是個戀愛腦啊?”


    “我、咳、什麽?”


    薑黎差點被他的這番驚世結論嗆到,“路明非,我勸你說話之前三思,別太離譜啊。”


    “不是不是不是。”路明非連忙搖頭,“我是覺得一般人對前任的看法都會比較……糟糕吧?但你對你前男友的評價是不是也太高了點。”


    溫暖,脾氣好,冷靜,堅定……這用的都是褒義詞來形容,薑黎現在不會還在對那個前男友同學念念不忘吧!自己是不是提了個壞話題?


    路明非在心裏直唿不妙。


    “這個評價有很高嗎?”薑黎問他。


    “當然高啊!舉個例子吧……如果讓你描述一下師兄在你心裏的形象呢?”


    “偶爾靠譜的麵癱八婆男。”薑黎幾乎沒有思索地即答。


    “那我呢?”


    “需要照顧的呆瓜衰小孩。”


    “靠!那你自己對比看看啊,這不是高下立判了嘛!”路明非怒了。


    薑黎用力揉了揉路明非的頭發,安慰他:


    “別這麽想啊,你們不在一個賽道上呢,如果要比誰更能打,那肯定還是你和楚子航贏的。”


    “怎麽搞得我和師兄像什麽暴力狂一樣……”路明非鬱悶。


    “你在說什麽呢,學生會和獅心會可是卡塞爾學院數一數二的暴力結社,你跟楚子航一個現任主席,一個前任會長,怎麽想都和這種事脫不開關係吧。”


    “行吧行吧,我說不過你。”路明非認輸。


    “那你前男友叫什麽啊?”


    他想,等迴頭大概真的要讓eva偷偷查一下這位前男友的底細才行,省得薑黎被男人騙,哦對了,還得求eva對她保密。


    “他叫……黃少天。”


    薑黎慢慢念出那個她已經許久沒有說出口過,有些懷念的名字。


    “咦,這名字怎麽聽起來有點耳熟。”


    路明非試圖努力迴憶,但這種丟到記憶角落裏的東西越是刻意去想,反而越記不起來。


    “可能因為他現在是打電競的職業選手,挺出名的?說不定你在哪裏聽說過。”


    “還是名人啊?”


    這下路明非也不遮掩意圖了,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搜了搜這個名字,果然第一條就聯想出了那人的百科,


    “噢,原來是打榮耀的選手,我還以為星際的呢,難怪我沒什麽印象……我看看,玩劍客的……俱樂部拿了第六賽季冠軍,有點厲害啊。”


    “被稱為劍聖,劍與詛咒的妖刀……哇名號這麽帥的嗎?”


    “操縱賬號夜雨聲煩……等下,這個遊戲名更耳熟了。”


    路明非捏著下巴思考了半天,忽然間恍然大悟,立刻在新窗口點開了學院的守夜人討論區。


    他很快搜索出一個id為“黎明”的論壇賬號,從她的發言曆史裏翻到最前麵,果然找到了一個好幾年前的帖子。


    [懸賞:本屆榮耀全明星投票給夜雨聲煩,報酬為“一次幫助”。]


    路明非掰著手指算了算,薑黎發帖的時間好像正好是黃少天剛出道的那年,他痛心疾首地把手機屏幕翻給薑黎看:


    “師——姐!你還說你不是戀愛腦!”


    “呃。”


    薑黎也是服氣這個小鬼能翻出這麽久之前的帖子,該說不愧是芬格爾的室友嗎,師兄弟倆全是八卦達人,她果斷扣下了他的手機,


    “那時候我剛分手沒多久,沒走出來很正常吧!”


    “而且楚子航不是也幫你發過差不多的懸賞嗎?在aspasia訂位置,支付報酬‘一次承諾’。”


    “師兄那次已經很誇張了,何況女生的承諾不能輕易給出去啊!你還是獅心會的核心人物呢!”


    路明非大力搖晃薑黎的肩膀,他的這兩個師兄師姐在某些小事上實在是一脈相承地大動幹戈,那可是對整個秘黨世界發出的懸賞誒,難道就為了投個票定個餐廳嗎!


    “也不算什麽吧,反正大部分人的要求都不過分,差不多就是讓我幫忙複習下沒聽懂的課,或者寫寫論文什麽的,還有想請我吃飯的。”


    唿……路明非鬆了口氣,看起來學院的人還是很有節操的。


    “不過也有些人提了奇怪的要求,都被我揍一頓之後轉交給曼施坦因教授了,他還誇我為風紀委員會作出了傑出貢獻呢,你要看獎狀嗎?”薑黎慢吞吞地補充。


    妹啊!路明非覺得自己放心早了。


    他翻到帖子最下麵,這個未定量懸賞最終被愷撒包場了,他說是看不慣自己認可的對手給別人跑腿,直接幫忙把當年剛出道的夜雨聲煩投進了全明星,路明非問:


    “所以老大那時候讓你做了什麽?”


    “他就是那個請我去吃飯的。”薑黎撐著臉頰笑,“愷撒想把我挖去學生會,但是我對加入蕾絲白裙少女團一點興趣也沒有,蹭了一頓飯後直接拒絕了。”


    好吧,確實有點像愷撒的風格。


    薑黎點了點路明非的手機殼,狀似不滿:


    “你不至於翻這種舊賬吧,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誒,我也就是太年輕的時候做過這種蠢事。”


    “哦,那你去年全明星自己的卡投給了誰?”


    路明非一針見血,問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


    “……夜雨聲煩。”薑黎哭笑不得,


    “你問得好像我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我就不能是單純支持老同學嗎?”


    這前男友和老同學能一樣嗎!


    路明非撇嘴,他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們當初怎麽分手的啊?”


    看這情況,難不成是那個男的提的?也太不長眼了!小衰仔在心中為自己的好友打抱不平。


    “高三那年我接到了卡塞爾的錄取通知書,他和現在的俱樂部簽了正式選手合約,然後就……算是自然而然地分開了吧。”薑黎的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波動。


    “所以不是沒感情了啊。”路明非瞅著薑黎的臉色,“你有沒有準備趁這次同學聚會重修舊好?”


    “嗯?這是什麽話,我沒這個意思啊。”


    “為什麽啊?”路明非往薑黎身邊挪了挪,“你剛才不是說,分手之後有段時間沒走出來嗎,聽上去他是個不錯的人,你又喜歡,現在你長期駐紮在中國分部,那不是正好有機會發展一段戀情嘛。”


    “這都好幾年前的事了啊。”薑黎搖頭笑,“人家說不定都忘了我了。”


    “師姐你聽我說啊,男人呢,是一種自戀過頭了的生物。”路明非鄭重其事地盯著薑黎,


    “你十八歲的時候和一個男的說過喜歡他,那他哪怕到了八十歲,都還會在心裏對這件事堅信不疑!”


    “你說的這個男人……是特指愷撒嗎?”


    “不是!當然不是!”


    薑黎狐疑地看著他:“明非啊,我記得你沒談過戀愛吧,為什麽現在要裝出一副懂哥的樣子教我讀懂男人心?”


    “呃,紮心了師姐,如果想傷害我可以用更直接一點的方法……”路明非擺出一副受傷捧心的模樣,“我是沒談過戀愛,但我是男人啊!”


    “小孩子說什麽男人啊。”薑黎被他逗得小聲笑了起來。


    “我都二十多了,薑黎你別總把我當小孩啊。”


    這下路明非不樂意了。


    “嗯嗯。”薑黎敷衍,“等你什麽時候,放假了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去網吧打兩局星際,再來跟我說你長大了吧。”


    “這算哪門子長大啊……而且要說放假打遊戲的事那你也一樣吧。”


    “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女人永遠十八。”薑黎歪著腦袋笑盈盈地看他,“小孩子才總想長大。”


    路明非吐舌頭給她做了個醜醜的鬼臉。


    薑黎笑完了繼續和他說:


    “我以前去找富山雅史做心理輔導的時候,他跟我說過個從一篇論文上看到的觀點:和喜歡的人的分別,同時也是與曾經跟對方相處過的自己、與被對方愛過的那個自己的分別。正因為是與自己分別,所以才會那麽痛苦。”


    “嗯。”


    “我十八歲那年才知道了混血種和龍族的事情,在此之前,我封閉自己的每一天都過得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融不進人群。”


    “所以在沒來到卡塞爾學院的那段日子裏,我大半記得清楚的事情,都和那個人有關,迴憶他,就像是在迴憶那個身為普通人,沒有什麽責任和負擔的我。”


    路明非默默地聽著,他其實很理解薑黎的這種想法,他也會在和叔叔嬸嬸鬧翻前的每個暑假迴到老城區的舊屋子裏,屋頂風扇吱呀吱呀地轉,筆記本電腦用了太久又卡又發熱,還有個討厭的堂弟會跟他搶著玩,天氣燥得要命,冰棍隻是從冷櫃裏拿出來幾分鍾就會化成甜水流到手指上,而外頭似乎一直下著永遠也停不了的雨。


    南方小城的夏天總是這麽潮濕又黏膩。


    可那時候一切都還沒有發生,屠龍的事業也有學校的師姐師兄們負責,沒壓到他的頭上,那麽多人擋在他與死亡之間,他可以悠閑地穿著背心褲衩盤腿坐在床上打星際,雖然有時候會被叔叔一家嫌棄使喚,但這些生活的瑣碎日常卻是他和這個世界的聯係,是他的家。


    路明非輕輕碰了下薑黎的手背想安慰她,卻反而發現她衝自己笑了笑:


    “他幫過我很多……”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輕盈:


    “但我不會一直寄希望於別人來救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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