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就算是神樹古納圖,恐怕也不能再從容地將樹根伸入這樣的恐怖高溫中汲取營養。


    寧小閑忽然明白了這兒是哪,“地火!這裏就是地心真火的核心區域!”


    多數位麵的盡中心位置都翻騰著這樣的熔岩之海,這裏麵並非純粹的岩漿,而夾雜著各種各樣的金屬和稀貴物質。岩漿往上翻騰時,會將它們帶上高層冷卻,從而進入地層形成礦脈。可以說,除了地表的陽光以外,供應一界生靈的營養最終都出自這裏。


    話音未落,底下的熔岩海忽然翻騰得格外劇烈,尤如水沸。


    這處反常自然吸引了兩人目光,下一秒卻見岩漿中分,竟有怪物躥到了海麵上!


    這一下連長天都輕噫一聲,吃驚不小。


    雖然看著像海,這裏麵可是連半點水分都沒有,恐怖的高溫和毒氣,本不該適合任何活物生存。可是誰能料到,連昔日的古納圖都無法駐足的地火之海,居然真地有生命存在!


    這怪物嘴很長,身子有些兒像魚也有些兒像魚雷,有鰭,呈現完美的流線形,顯然在液體當中行進可以最大程度減少阻力。它的身軀長達一丈有餘,也如同岩漿一般的火紅,脊背上還會泛出淡淡白光。


    寧小閑一看就知,那大概是它適應了這裏的環境,因此體溫與熔岩幾乎等同,一旦浮上來,裸|露在海麵的部分就會跟空氣發生快速反應。


    不過這東西遊得又快又慌張,顯然正在逃命。


    長天忽然道了聲:“來了。”


    果然這魚兒遊得正急,忽然一個擺尾向斜側邊衝出。也不知道它醞釀這一下急轉彎有多久了,速度倒是快得好似被彈弓擊出去一般。


    緊接著,有個龐大的身影自下而上,從它原先所在的位置衝出了海麵!


    這玩意兒還是張著大嘴出來的,站在半空中的寧小閑甚至能在刹那數清它的銳齒有二百多顆。它的體型至少是方才那頭怪魚的五倍之多,軀體卻如勻稱苗條,尤其尾部很長、肌肉發達,顯然能在短時間內爆發出強大的推力。


    可見方才的小魚如果不及時轉向,現在已經是人家的盤中餐了。


    不過這頭巨怪衝出海麵的力道太猛,整個身子都飛起來十餘丈高,一時間熔岩飛濺,蔚為壯觀。


    可是天上兩人立刻看出了蹊蹺。


    前麵已經說過,這熔岩海中的生物因為適應環境的緣故,本身體溫就極其驚人,又沾染了海裏的物質。這一下出海即是驟然遇冷,它體表沾上的岩漿二話不說,立刻硬化、凝固!


    等到這條怪魚重新掉入海裏時,它原本火紅的軀體已經變作了焦黑,那是岩漿凝固以後的顏色。


    最糟糕的是,岩漿遇冷就會凝結,因此它體表立刻覆蓋起又厚又硬的一層石殼子!


    它的柔韌度和敏銳度,當即打了個對折。


    寧小閑還以為,方才劫後餘生的小魚會趁著它僵硬難動的機會轉身就逃,哪知道這小東西不僅不往外跑,反而直往它後方下方湊,並且一個加速,猛地紮進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地方。


    這巨魚頓時瘋狂掙紮起來,可是任它再厲害,也無法將衝入體腹內的小魚給甩出來。


    這一處岩漿翻騰良久,最後才慢慢平靜下來。


    巨魚死了。


    過不多時,它的肚皮動了一下,小魚從裏麵咬破個口子鑽出來,得意洋洋地撲到傷口上大啖美味。


    看得出來在這片熔岩海找食不易,因為它吃得實在津津有味。而天上兩人也明白了,在這裏強弱之勢隨時都可能互易,食物鏈在這個特殊的地方根本無法正常展開。


    “我明白了。”長天忽然道,“如果古納圖從我們經過的上一個世界誕生,那麽其他星光之力催生的星子,很可能同樣誕生於這些世界。”


    寧小閑掰著指頭算:“我們一開始經過的岩層,代表了厚土之力;中間經過的森林,代表了乙木之力;現在腳下這片熔岩之海,恐怕就代表了銳金之力和離火之力。照這樣說來,的確是四大星力都齊全了呢。”熔岩之中飽含液態金屬,一旦進入地層就會冷卻下來了。她側了側頭,“為何天外世界會有這麽一個奇葩之地?”


    話說,熔岩當中有生物存在,還活得這麽歡騰,是不是違背了生物學的基本規律啊?


    “那是因為,這個地方本不該存在於現實之中。”長天緩緩道,“南贍部洲也有類似區域,甚至你都進去過了。”


    類似的,她還進去過?不是她自謙,這麽幾百年間,她的足跡遍布南贍部洲各地,那世界上比她走得更遠、看得更多的人已經是少之又少了。長天給出的這提示,和沒有一個樣兒。


    因此以她的記憶力也要瞑思苦想好半天,才終於一拍大腿:“你說的是歸墟!”


    當然是歸墟!


    也隻有天道的試驗場,裏麵的生物、裏麵的規則才可以這樣肆無忌憚,違背一切常理。因為那裏本來就隔絕於現實世界,那裏的一切都隨天道所欲,卻又轉眼就成泡影!


    再來看天隙連接的這片區域,除了時間流速沒有歸墟那麽誇張、實驗的理念和思路明顯不同以外,二者有大把的相似點,都在顛覆人類認知中的所謂常理。


    “我們闖入了天外世界的天道試驗場?”她乍舌半天緩不過來,“竟然還有這種地方!”


    “南贍部洲能有,這裏怎就不能有了?”長天瞥她一眼,“任何世界都在自在演化。隻要它誕生萬物、形成了天道,就一定會有這樣的場所。不過,這裏看起來在很久之前就已經停止運作了。”


    否則古納圖的家鄉為何長久地荒廢下來,必然是發生過某些意外,迫使這裏的演化,尤其是生機演化中止。對任何一個世界來說,生態係統都是最難構建的部分。


    原因真是不難找出。他們順著原先降下來的通道往下看,果然熔岩之海當中有個小小的白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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