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大陸之戰開始前,戰盟就對天外世界的勢力分布進行了全盤梳理,重中之重當然就是神境、聖人境這等高階戰力的詳實記錄。陰生淵也是摩詰天家喻戶曉的大能,除了戰力卓著、軍功赫赫以外,鐵血得近乎殘暴,曾經生屠了兩個久攻不下的大城。


    至於另一名神境顏烈,因為長久隱世不出,收集到他的資料很少。這才是格外令人頭疼。


    有這兩人坐鎮,摩詰天軍隊的陣容豪華得堪比中州戰場,怎麽能輸?那丫頭又施展什麽詭計了吧?


    他擔心寧小閑,因為在這個等階的大能眼皮底下耍聰明玩花招,堪稱極度的冒險。


    他抑住心底那一絲焦躁,問塗盡:“既然七仔拖到現在才迴複,小閑應該沒有受傷?”


    “女主人從頭到尾都未露麵,因此毫發未損。”塗盡眼中也不由得帶上一絲欽佩。寧小閑的本事就在於屢屢於高空走鋼絲,本來一步踏錯就萬劫不複,偏偏她每一迴都是有驚無險。


    長天稍稍放心:“這就好。”難得她也學乖一迴。須知鋒芒太露的結果,往往是折戟沉沙。


    隱於幕後、運籌帷幄,這才是上乘手段。莫以為這就很容易,能因勢利導,又讓旁人心甘情願或者毫不知情地為己所用,方為高著。像長天這樣的大能輕易不會出手,而每仗衝在最前的必是炮灰。


    塗盡接著道:“娘娘助奇淩城水淹摩詰天大軍。作為迴報,懷柔上人搬開鳳頭山,引半條鳴沙河之水改流入烏頂山脈。”


    長天一怔:“放水入山?”


    他何等智計,前後稍作關聯,再想想烏頂山脈的位置和地形,不由得讚一聲:“此計大妙,可破烏頂山脈之難!”自古烏頂山脈一條道兒,誰占上了誰就是大爺。這會兒改山成湖,日後千帆競渡,這地方就算徹底跳出了蠻人的控製。並且船運比起陸運要方便快捷不止一個檔次,成本也低。但是說到這裏,他話鋒一轉,“既然事情辦完,就該迴來了。”


    塗盡趕緊道:“娘娘和七仔這就上路了,最多十來個時辰就到。”


    長天嗯了一聲,忽然道:“另外那件事呢?”


    談起正事,塗盡也變得鄭重:“戰爭伊始,神王就沒有露過臉,連蠻人大將都隻在戰前動員上見過神王一麵,得了他的激勵。這一點和普通蠻兵反倒是一樣的。”


    作為聖域的最高戰力和精神領袖,神王必然會在大戰開始前給軍隊打打雞血。不獨他這麽幹,長天也不例外。可是之後呢?


    “他的近侍也未見著?”


    “不曾。”塗盡顯然有自己的情偵之法,“最高指令都從神王帳傳出來,不過那裏任何人都不得靠近,包括參戰的核心將領,它下達的第一條指令就是靠近者殺無赦。”


    “你也進不得?”


    這話自有深意。魂修可以化身為任何人,隻要他願意。尤其塗盡如今魂力大進,入侵混元境都不在話下。


    “進不得。”他的迴答毫不拐彎抹角,“帳上高懸分光鏡,我也不能接近。”


    分光鏡最早出現在南贍部洲,可以照出魂魄的本來麵貌,寧小閑就曾用它照出過陰九幽的魂魄分身真麵目。看來蠻人入侵南贍部洲之前作了充足準備,又記得先輩曾經栽在魂修手裏,因此這迴製造了一大批分光鏡用在重要場合,以遏製魂修的逆天能力。塗盡控製旁人時,自然不敢靠近這種分光鏡。


    不過他也采取了紆迴之策:“我讀取了四名神王近侍的記憶,其中一名還是近衛長,可是大戰開始後他們都未見過神王。”說到這裏有幾分遺憾,“陰九幽有秘法,能令魂魄也改頭換麵,蒙蔽分光鏡的感知。可惜,他不肯說。”


    陰九幽才是魂修的老祖宗,其見識、眼界、天資,都非現在的塗盡能比。他就曾經化出來一個分身,連分光鏡和塗盡都分辨不出。塗盡在獄裏也沒少刑求、打探此法,但陰九幽這人的嘴比蚌殼還緊,哪怕身處牢獄,依舊沒人能強迫他做不願之事。


    長天目光森然:“也即是說,從天隙甫一開啟聽聞的那聲宣戰以後,就再也沒人見過神王本尊、沒人聽過他親口發令?”


    塗盡斬釘截鐵:“沒有!”


    長天點頭,揮了揮手。


    塗盡即知機退下。


    長天轉身往大軍駐營後方走去。


    和中州大部分地區一樣,逆風平原的地勢格外平坦,好不容易才有點兒起伏。戰盟的營地是依著一片小山丘建造的,平時可起瞭望之效。


    山丘上長一棵大樹,一木成林,華蓋亭亭,枝葉密不透風。


    長天走到這裏,就有巡衛向他敬禮。他抬頭望了看,忽然輕輕躍起,鑽進了濃密的樹冠當中。


    樹枝很粗,足以承載一個壯實男子而不折斷。他才抬頭,就對上了一雙明亮又隱帶幾分暴戾的眼眸。


    白虎懶洋洋地半躺在樹枝上,坐望東南方向。那裏的戰火紛飛,從這兒就看得一清二楚。


    對於長天的到來,他連眼皮子都不翻一下,舉起葫蘆汲了一口酒:“你怎知我在這裏?”他可是掩去了自身氣息的,就連前頭走來走去的守衛都不知樹上藏了一個大活人。猛虎自來擅匿身形,何況是他?


    “虎性如此。”


    “啥?”白虎沒聽明白,又問一遍。說他本性如此是什麽意思?


    長天卻沒再解釋,轉開話題:“你一直蹲在這裏,可見過皇甫銘了?”老虎的天性不就是占山為王?此地方圓十裏才這麽一個小山頭,白虎不在這裏還能往哪兒趴去?


    “沒有。連他的味兒都沒嗅到。”白虎也不是笨人,被他這麽一問就反應過來,“你是懷疑……?”


    長天“嗯”了一聲:“皇甫銘或許根本不在對麵。”大戰剛開始,皇甫銘的確是說了那麽一句話,然而是隔著天隙說的,長天無法判定他的方位。後麵嘛,這人根本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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