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聽起來是不是特別耳熟?


    她記性很好,當然不會忘記另一個人幾乎也說過同樣的話:“我早年中了仇家的死咒,他詛咒我斷子絕孫。”


    “無人能解,至少到目前為止。”


    說出這話的人,就是玉先生!


    這一絲明悟浮上心頭,頓時如刀如剪,將她心頭那層朦朦朧朧的窗紙一下捅破,於是一切別扭之處都豁然開解!


    玉先生就是烏謬。


    難怪娜仁以欽差身份還對玉先生表現出如此恭敬,原來她早知道這是自己的真正主子。寧小閑分明記得關於娜仁的情報上寫著,她是銳金部孤女,雙親死於戰事,她被烏謬的父親收養,成年後指派給了烏謬作影衛。


    所謂的影衛即是貼身侍衛,首先修為高深,其次要求絕對忠誠。娜仁的確也辦到了這兩點,但是烏謬在統一了沙度烈之後並沒有將她收入新編成的血刀衛體係當中,反而加封貴族,送其入仕。


    娜仁的強大和美貌吸引了無數追求者,但她這麽多年來一直單身,從未挑選合意的男子。


    這樣的女人,又怎麽會莫名地喜歡玉先生,如果他不是自己一直渴慕的男人?


    想到這裏,寧小閑就連罵自己遲鈍,居然沒有一眼看透她和玉先生的關係!


    天外世界在過去的一千多年裏殞落過兩個神境,其中一個就是沙度烈內戰時死於啚末和烏謬之手。她若是沒記錯的話,這位神境的巫兇之術境界不下於昔日的大薩滿都伏末。據她拿到的消息,他臨死之前的全力反噬極為可怕,啚末奮不顧身替烏謬擋去了所有傷害,其創傷至今也沒有平複,因此時常要閉關靜修;而烏謬也深感其恩,兩人的金蘭之誼更加牢不可破。可以說沙度烈雙王並存、互無猜忌,很大程度與當日啚末種下的這個善因有關。


    可是今日看來,在當年那驚天一戰中,烏謬並非全無損傷,至少他身負的死咒就是明證。


    理清其中這許多關鍵,她就忍不住在心中大罵啚炆:這王|八犢子為什麽不早一步也不晚一步,偏偏在她即將離帳之時說出了這句話!


    烏謬的記憶力,隻可能比她更好,當然不會忘記自己當日從曹牧的白屋送寧小閑迴家途中都說過什麽話。


    王儲殿下當眾這麽順口一說,寧小閑立刻感覺到背後有一道視線牢牢盯著她不放,那目光中的鋒寒令她皮膚都起了細小的痱子。


    她都不必迴頭就知道這是誰的眼神。


    啚末閉關,烏謬就是整個沙度烈的最高統治者,萬民生殺大權集於一身,說得通俗點,他在自己的地盤上怎麽撒歡兒都可以。可偏偏他就派出侄子攻打血色山穀,自己卻化作玉琳琅偷偷跟在軍隊當中。


    能令一國之君這麽偷偷摸摸地委屈自己,所圖者必定甚大。


    然後她就這麽一頭撞破了他的真實身份。


    烏謬會放過她嗎?


    寧小閑隻覺得眼前的路都黑了,偏偏這會兒又不能走迴去重新坐下,否則更加醒目。


    她隻好繼續若無其事地掀開帳簾走了出去,連心跳都要控製如常,不敢令它多蹦噠一下。


    原本她是打算迴自己帳篷休息的,現在卻不敢往人少的地方走了。方才她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找個幽僻的地方卸了偽裝,然後飛快逃離此地。


    可是從真相揭開的那一刻開始,她就感覺到自己被一股強大的氣機牢牢鎖定,無論她走到哪裏,它都如影隨形。


    玉先生,不,烏謬盯上她了。


    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不是殺她滅口?


    她當然還有底牌在手,可是一旦掀開來,此前在天外世界作出的所有準備都會前功盡棄。


    該怎麽辦才好?


    她在營地裏漫無目的地閑逛,一邊用心思索,這時有人突然喚她:“重溪!”


    她轉頭一看,是個坐在篝火邊上的蠻兵,右腿上還纏著厚厚的布條,顯然受傷不輕。這人似曾相識,但她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了,尤其現在非常時期,她更沒心情分神去想。


    這蠻兵一笑咧嘴,露出滿口尖牙,卻實在沒什麽惡意:“你忘了我啦,前天是你把我從滾石廢墟裏救出來的!”


    她哦了一聲,終於想起來了。是了,沙敢炸毀後勤大營以後,她的確從亂石堆中順手救了不少人出來,好像就有這蠻兵在內。


    這人麵露感激,遞過來一隻皮囊:“你救了我的命,我無以為報,聽說你是王儲殿下身邊的人,肯定比我這窮鬼大頭兵有錢,所以我也不拿錢孝敬你了。這是家鄉的好酒,我始終藏在身邊舍不得喝,請你、請你笑納!”


    寧小閑也不推辭,接過來晃了晃,果然裏麵有液體流動的質感。她抬眼看見這蠻兵眼巴巴望來,知道這些人的風俗,於是笑了笑,擰開蓋子仰頭隔空給自己灌了兩口,這才抹著唇道:“好酒!”


    蠻兵麵色一鬆,露出了歡喜的神情,對周圍的同伴道:“重溪救了我的命,還從血霧陣裏帶了玉大人迴來,大家這才得救!”


    眾人對她立刻就熱情起來。


    夜色越來越深,縱使她再不情願,慶功宴最終還是結束了。


    是時候了,她在心底微微歎息一聲,告別眾人,起身慢慢往自己營帳踱了過去。


    才走過陰暗的獸廄旁邊,後側突然傳來輕微響動。


    她趕緊側頭,卻發現那隻不過是一頭巨蟻梳理頭上長須,擾動了柵欄。


    風聲鶴唳呀。


    她暗自搖頭,待得轉過身來,冷不防眼前站著一人。


    他站得很近,離她不到三尺(一米)。


    又是這樣悄無聲息!寧小閑吃了一驚,閉眼往後退開兩步,才伸手撫著自己胸口。


    這人見她被嚇到麵色煞白,緩聲道:“抱歉,又嚇到你了。”


    話是這樣說,她可沒聽出半點抱歉的意思,甚至他平時溫和的眼神看起來都有兩分冰冷。


    真奇怪,明明是同一個人,同一張麵龐,怎麽轉眼就會有這樣的大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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