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詰天和沙度烈境內的等級製度異常森嚴,貴族都分五等,像蒲善這樣的黑水城主,隻能勉強夠著最低等貴族的邊兒,合仰部落的這對兄妹更不用說了,是十足的素人出身,隻比奴隸高一個層級罷了。


    不過時空裂隙開啟在即,沙度烈為了激發全民士氣,也為了籠絡更多強手以競奪南贍部洲……當然還有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在與摩詰天的連番惡戰中暴露了諸多問題,兼損失了大量人手,因此這一迴作出了多項重要改革,比如吸納平民進入王廷等等,金刀衛的挑選標準變更也是其中之一,這一迴是公開在民間武選,武力和巫術高強者,在查清身世來曆可靠之後,可以進入金刀衛為王效力。


    且不談晉升王廷是怎樣光宗耀祖的殊榮,隻要晉升為銀刀衛就是五等貴族,金刀衛為四等,赤刀衛再升一等。入選刀衛者,每月都有豐厚薪賞,並且其出身的家鄉可以免賦三年——這也是黑水城主對重泯兄妹格外示好的原因之一。


    對於廣大蠻人庶民來說,這就是難得一見的登天之梯,因此這消息不逕而走,早就傳遍八方,連黑水城這樣的小地方都是人人皆知。


    至於蒲善吹噓的,自己的小舅子平步青雲、前途不可限量雲雲,寧小閑隻當耳旁風聽一聽就算了。慕積再當紅,底子也不過是個四等貴族,就算現在被王廷提擢,在政治中心也不是一顆定盤石,莫忘了他隻是個“左參知”,沙度烈可是以右為尊的。作為隱流的妖王,她對這種權力的戲碼再熟悉不過,蒲善的示好,不過是要拉攏重泯為己所用,為慕積所用。慕積出身低微,又是剛被提拔,手下必定沒有幾個能人能夠鎮場子,這時候重泯出現了,必定會被蒲善留意,推薦給打算在王都大展拳腳的慕積。


    這幾人之間,未來不過是互相利用罷了,可是慕積的作保很重要。甚至可以說,她和長天就是為此而來的。


    這是分析了塗盡化身消逝前從天外世界傳來的最後幾條消息,再綜合兩人進入天外世界的見聞以後,才慎重作出的決定。


    “重泯”需要以確鑿、可靠、清白的身世進入金刀衛,至少在蠻人看來得是這樣。


    進入了大都,也就意味著他們從寬鬆的鄉野走入了整個天外世界守備最森嚴、大能最密集的地區之一,這是連長天行事都要步步謹慎的地方,一旦身份曝露就是四麵楚歌,等不來任何援軍。


    寧小閑現在卻興|奮得眉開眼笑,長天甚至在她臉上找不著半點擔憂的神色。因為這裏也是天外世界最繁華、最有特色的都城之一。


    異世之遊,並不是人人都有機會的。況且莫說是她了,就連多數蠻人,一生都未必有機會到這裏遊逛一番。


    見她雙眼發光,東張西望,顯然是恨不得到處遛噠玩耍,長天不由得搖了搖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氣的是她在敵方腹地都抑不住爆棚的好奇心,喜的卻是她如果能放下心防,怒氣自然是進一步消褪了,於他卻也是好事。


    他一生殺伐果斷,行事幹脆利落,隻有到了娘子這裏,總不知為何變得遲緩滯塞,就是無法趁心如意。


    女人心,真真是猜之不透。


    寧小閑此刻,哪有心思理他?滿眼隻盯著大都的風物猛瞧,實實在在把一個剛進城的土包子形象扮演得出神入化。


    蒲善有一點說對了,這裏的物價是真不便宜,連最廉價的客房,每晚都要六十墨金起。黑水城的押餉隊有一千多人,其中隻有寥寥十幾人能住在大都,並且其他都要去城外的歇腳,那裏有專為各地遠道而來的進貢隊伍專建的驛館,條件還要差了很多,也就是有個鋪位能睡人罷了。


    蒲善給重泯兄妹包下了住宿,那可真是很大一筆錢了,雖然這家旅店的位置偏僻,離大都中心騎行都要兩個時辰,並且房間很小、隔音很差,寧小閑甚至還看到了地上有不明小生物爬過——但這裏畢竟是大都,不是人人都住得起的。蒲善也有些不好意思,搓著手道:“我們到得晚了,這幾日大都客滿,等過些天我們再換去更好的旅店。”


    等到進了分好的房間,長天在她收拾東西的時候湊到身邊,低聲道:“委屈你了。”他知道這丫頭好逸惡勞,又在隱流裏麵養尊處優慣了,已經很久沒有過得這樣刻苦。


    寧小閑將床上的被褥抱起丟到一邊去,順便同他拉開距離。硬梆梆的褥子落地,頓時有粉塵揚起。她隨手放了個清潔術:“總比西行路時在郊外露營要強吧?”那時候她什麽都沒有,隻有他。並且他對她也不曾刻意隱瞞。


    長天伸手握著她的肩膀。


    隻要他想,她從來躲不過去。不過這時候他隻是附在她耳邊溫聲道:“休息罷,明日起就要忙碌了。”


    重泯兄妹之間的關係已經被蒲善所知,也樂得省錢,所以隻給他們安排了一個房間,她想睡去別的地方都不成——這裏也客滿了。


    新鋪好的獸皮比原來硬得可以砸人的薄褥強多了。她麵壁而睡,感覺到身側的獸皮微微下陷,知道他也躺了下來。


    他離她很近,她都能感覺到他溫暖的唿吸。這人難得君子一晚,居然沒有動手動腳,而是很禮貌地保持了半尺距離。不過他身上有熱力微微透過來,總令她感覺好像還睡在他懷裏一般。


    他以自己的身體圍出一方天地,將她籠罩其中,與外界隔絕開來。


    她閉著眼,依舊能感受到長天身上傳來的熟悉氣息,這莫名地使她安心,雖然她並不想搭理他。


    寧小閑很快睡著了。


    #####


    金刀衛的武選已經持續了大半個月,還有三日就結束了,他們這趟進城,剛好趕上了末班車。


    這一次海選采用傳統的擂台挑戰方式。畢竟不是要分出什麽武狀元,因此大都設了六個擂台,允許選手自由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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