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顆心髒的大小與小胡子的身體相比,就像是雞心安在了大鵝胸腔裏麵,難怪各種供血供能不足。


    接下來,白臉就將他的心髒取出來,把妙香胸膛裏取出來的按了進去,又經巧手施為,將動脈等血脈都一一連接好,這才從一邊的大缸裏捉出十餘條圓滾肥大的生物。


    這些東西長得很像海參,圓筒形,身體直徑至少有銅錢那麽大,也是黑不溜秋,滿身皆是細小的肉刺。如今每一頭都脹得滾圓,似乎下一秒就要爆裂,連肉刺上都泛出微微的紅光。


    他隨手撈起一隻,往死者心髒上一放,這東西嘴裏就伸出個吸盤,牢牢吸附上去。若有農人看到這裏,多半就會恍然了:這不就是稻田裏常見的螞蟥麽?隻是模樣更加獰惡,連個頭都比尋常螞蟥大上兩倍,從缸裏掏出來的時候,肚子裏還吸飽了血。


    而後他將這些生物一隻一隻掛滿死者全身,又在它們身上灑些紅色藥粉。


    藥粉一沾身,這些大號螞蟥就顫抖起來,狀甚痛苦,開始通過吸盤大口大口嘔血。僅僅十息不到的功夫,它們就將肚中鮮血都灌入了死者身體當中,自己反倒變作了薄薄一層皮子,脫落下來落到地麵上。


    它們灌入的是極新鮮的血液,通過心髒的澎湃跳動,短時間內就被傳送到其他髒器和全身的血管當中。白臉在死者兩手動脈上各割一刀,暗紅色的淤血被心髒的跳動擠迫,從這裏汩汩流出。


    約莫一刻鍾之後,動脈流出的血已經變作了鮮紅,這就說明死者全身的血液都被換掉了。於是站著的同伴才給他作了止血處理,順便替他將胸腔重新縫合好。


    又過了半炷香功夫,長桌上這個小胡子長長籲了一口氣,然後突然睜開雙眼!


    死而複生。


    這一幕驚悚至極,白臉的臉上卻沒甚變化,顯然已經看慣:“你這一趟去得太久,存起來的血都不夠新鮮,險些就真地救不迴你。”


    小胡子苦笑:“得願山莊裏布置嚴密,幾乎找不到下手的法子。”


    白臉無謂道:“還是被你得手了。”


    “你當這趟很容易麽?”小胡子勉強坐起來。能做這動作都很不容易,因為他“死”了多日,關節早就僵硬。他活動了一下筋骨,就發出輕微的哢哢聲,“寧小閑雖然中了暗算,卻強自緩複過來。她那霜雲殿重重防護,還有仙人鎮守,像施毒、放蠱這種常規手段都施展不得。在隱流麵前這麽幹,不是貽笑大方?”


    白臉感興趣道:“那你怎麽弄死她的?”


    小胡子被問到了癢處,得意道:“她男人雖然追戰而出,但很快就會返迴,我能下手的機會不多,隻得將璿璣大人的魘獸夾帶在食盒裏放了出來。嘿嘿,這東西殺人於無形,她走得安詳,第二天早上才有人發現,偏偏誰也查不出死因。”


    “你,你什麽?”同伴笑容頓時凝固,“璿璣大人將魘**給你,可不是讓你辦這件事的!現在你將它擅自用了,我們如何向上麵交代……”


    “交代什麽?”小胡子冷笑,“你當寧小閑是那麽好殺的麽。兩年前北方仙宗追堵她數千裏,竟然最後大敗,現在連神境都拿她無可奈何。我用一隻魘獸成就大事,璿璣大人褒獎還來不及,怎會怪責於我倆?”他籲了一口氣,“不過我附在侍女身上,沒資格親見她的屍體,也不能最終確認她死了沒有。那山莊裏環境險惡,我隻得先撤出來。這裏也不太安全,我們先走罷,過幾天再看看得願山莊的反應。”


    白臉被他說動,然而臉色還是陰晴不定,顯然揣度不透上意,不知自己二人擅自作主,結局會如何。


    這時突然有個聲音響了起來:


    “哦,果然如此。”


    兩人大驚,齊齊轉頭,卻望見地窖門口不知何時站著一名男子,麵目陰冷,眉宇間有森森殺氣。


    這兩人抖手打出兩記神通,大喝一聲:“受死!”音量其大無比,然後——


    然後各自往身上貼了張符,一頭撞向了地窖的土牆。


    雷聲大雨點小,他們虛張聲勢不過為了逃跑。


    “砰”地先後兩聲鈍響,牆被撞出了兩個大洞,土泥簌簌而下。這不過是個醃釀醬菜的土窖子,自然沒有銅牆鐵壁。不過這兒埋在地下兩丈之處,就算他們撞出個花兒來也出不去。


    幸好這兩人的體質還挺不錯,沒有當場撞暈過去,隻是臉上變色——這窖子居然被人施了土禁的咒法,任何土遁之術在這裏都不能使用。他們貼在身上的符,也不能生效。


    菜窖口那冷麵男子雙手抱胸,往門外瞥了一眼:“總算你有用了一把。”


    “切。”木階上又走下來一個白衣少年,嘴角還叼著一根草莖,“我辦事,你放心。”他頭發雪白,隻在頂心有幾撮紅發,甚是醒目。


    小胡子望著這兩人,目光閃個不停。冷麵男子對他一笑:“妙香,莫要告訴我,用了個換心術之後就不認得我了。”他不笑也就罷了,這一咧嘴更顯陰狠。


    #####


    得願山莊。


    符舒身疲體虛,這一覺睡得香甜無比,隻是四肢百骸都很沉重,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咦,她這一覺是睡了多久呢?


    朦朧間,符舒聽得外間有人說話,兩個聲音都很熟悉,不由得支起耳朵。


    “……先後兩次暗算,居然奈何不了你?”這是白虎的聲音。


    “托福,沒死。”這是寧小閑的聲音,不若平日裏清脆,反帶兩分喑啞。符舒聽到她說話,心下鬆了一口氣。果然青鸞所言不差,寧小閑身體欠妥。隻是當日她陪符舒走到錦繡閣,一路都好端端地,怎麽突然病倒?


    “虛泫將蜚蛭放在我身上,一時卻不引動,待到你和長天都出了中京,才催使它發作。”先前虛泫來襲,雖然遭遇了巴蛇反擊,卻也趁機將一頭素來寄生在沉淵身上的蜚蛭悄悄放出,落在寧小閑衣領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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