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點倒是不難理解。神境的識海既然自成世界,那麽世界的運行就一定要有規則。神境大能本身,充當了識海世界的天道,雖然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然而這個時候,連他也要遵守自己的規則了,就像南贍部洲的天道。陰九幽打斷了撐天柱,整個識海世界動蕩不安,從巴蛇神國的結構來看,撐天柱顯然是最重要的一環,它的崩毀,也就逼迫長天從“天人合一”的狀態中脫離出來。


    這也解釋了寧小閑原本看神山的頂端,覺得它參差不齊、仿佛獸齒的原因——那就是被生生砸斷的裂口。


    那麽接下來在兩強相爭中,陰九幽占了上風,將長天迫進了撐天柱的底部,而後動用了整個世界的力量來鎮壓他。


    說到這裏,都伏末臉色轉為鄭重:“若真如此,要按撼天神君原本的計劃,在完全吞噬了屍陀舍的神魂之後再脫困而出,恐怕是有難度的。”


    “因為消耗大於補充?”


    “不僅如此。”都伏末望著前方的神山道,“撼天神君大概是不願徒增你的煩惱,所以才未告訴過你罷。你可曾想過,為何陰九幽要將他鎮壓在撐天柱的柱腳之下?”


    “……為何?”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呢。


    “作為神國最重要的支柱和基石,撐天柱必然有自動修補的能力。”都伏末緩緩道,“我們進入識海世界後經曆的幾次地震,恐怕不全是因為撼天神君試圖打破囚籠的關係,很有可能就是山脈正在往上生長。”


    陰九幽替代長天成為造物主之後,整個神國再度擁有了秩序和法則,其自愈能力大大加強,要令神國從兩強相爭造成的創傷中恢複過來,首先要修補的一定就是撐天柱!


    偏偏長天又被鎮在柱腳底部,他的每一次試圖突破,都變作與整個神國的力量抗爭。因為這樣的束縛才顯得尤其嚴酷,想突圍才顯得尤其艱難。


    她咬著唇道:“也就是說,等到撐天柱重新長好以後,長天就……”


    “不錯。”都伏末凝重道,“這撐天的神柱若是長好了,恐怕撼天神君就真的被永鎮柱底,再無出頭之日了。”


    所以,長天試圖突圍的時候,陰九幽也將自己的算盤珠子劃得咚當響亮。


    抽絲剝繭,這場戰鬥中隱藏著一個最關鍵的因素,它從未浮出水麵,然而寧小閑終於明白,隻有它決定了這場神境之戰的最終結局。


    這個因素,就是時間。


    長天若能提前破山而出,陰九幽必敗;陰九幽若能在他掙脫之前,修補好撐天柱,那麽就可以將長天永鎮識海。


    雙方所要爭搶的,其實都是彼此的時間。


    金烏飛行的速度太快,隻扇了幾下翅膀,眼前的神山就在寧小閑視野中迅速放大。很快地,就連山頂交錯的峰巒山穀和裂隙都清晰可見。


    現在交戰當中的兩名神境都意識到,因為多了她這個意外因素,這一場從現實延續到了識海的戰鬥,很可能要提前結束了。


    眨眼間,金烏就飛到了神山正上方,離最高峰不過十餘丈距離。


    都伏末提醒她:“走吧。”再不下去,金烏可要飛過頭了。


    寧小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好!”


    #####


    陽光已經出來了,照在撐天柱的殘柱上。


    在長天和陰九幽那一場驚天動地的識海大戰之中,這根神柱攔腰而碎。它太龐大了,因此斷麵上隨便一個豁口,在普通人看來都是東非大裂穀的深度,表麵更如狼牙交錯,溝壑縱橫,絕不是普通人類可以輕易跋涉的地域。


    就算寧小閑成功抵達這裏,想在這般崎嶇的地表行走,也是困難重重。


    斷麵上沒有一點綠色的植被,甚至連半根青草都長不出。這裏隻有裸露出來的、大塊大塊的岩石。


    陰九幽性格謹慎,斷不會讓身具乙木之力的長天抓到半點機會。


    不過現在這片不毛之地上,卻有無數蝙蝠上下翻飛,仔細尋找每一處陽光照不到的陰影、裂隙和斷崖。


    這裏溝壑如阡陌,陰影橫斜,哪怕它們身形小巧,數量龐大,短時間內也搜不完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陽光從東走到西,接著是天黑,然後識海世界繼續迎來下一次日出。


    如此,重複了三次。


    這樣算來,從寧小閑進入巴蛇識海至今,她已經經曆了神國的四次日出。


    可是在這四天當中,蝙蝠群不眠不休地搜尋著,已經細致到連地上巴掌大的細縫都不放過的地步,卻依舊是一無所獲。


    寧小閑,像是徹底從神山上徹底消失了一般。


    終於,蝙蝠群聚攏在一起,化作一個衣袂飄飄的身影。他抬頭看了看方向,負手而行,然而千壑萬險都在轉眼間就被他拋在腦後,仿佛他正信步於小碎石鋪路的花園當中。


    在這裏,他並不是惟一。


    約莫過了一刻鍾左右,又有一個和他長得完全一樣,甚至連衣袍上的褶皺都不會多出半個的黑衣人走了過來。


    兩個陰九幽分身齊聚於一處懸崖下,互視一眼,麵色都顯陰沉。


    過不多時,又有第三個陰九幽分身自日出的方向走了過來,落坐於石上。


    陰九幽居然在神山上,派駐了三個分身搜尋寧小閑的下落。


    三人相視而坐,皆是久不言語。


    太陽正當午時,陰九幽分身一才突然開口:“她必定還在這裏,她想將手中那個奇特的魂魄交給長天。”


    陰九幽分身二接上:“我能感覺到那魂魄中蘊含的強大力量,隻要拿到它,這一場戰鬥就可以提早結束。然而我們搜了五天四夜,都沒有找到她。”


    陰九幽分身三道:“這裏看似處處破裂,實際上沒有一條裂痕能通往巴蛇被鎮壓的山體|內部。她若以為抵達神山就能見到長天,那就大錯特錯了。”他用足底輕輕踏著地麵,“地麵至少與巴蛇相隔了六千多丈的距離,並且我當日就親手將這山頂封好,嚴絲合縫,絕無任何生物可以進入地底,哪怕是隻螞蟻都不行。”何況,神山是生物禁絕之地,除了天上路過的金烏和他自己,誰又能踏足於其上呢?


    -----------水雲有話說-------


    小遊戲在後麵的單章裏,請翻頁。第四更於6月1日9:40發布。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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