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麵倒啊。這麽輸了兩盤之後,她就越發氣悶,正想借相耍個賴,推子不玩,形勢卻有了改觀:她居然慢慢將敗象扳了迴來。


    雖然她最後仍是輸了,但中間幾次搏殺都是有來有往,互見攻守。這在以往她和長天對弈的過程中可從未有過,因此倒也津津有味。


    她在認輸棄子那一刻抬眼,汨羅笑而不語。就算明知道這人讓著自己,她卻還是忍不住玩得興起。


    時間就在對奕中飛快流逝,不知不覺過去了四個時辰,天色已經漆黑如墨。


    她到底魂傷未愈,下棋又是燒耗腦力之舉,這樣弈到第五盤的時候,她已經嗬欠連連,勉強用手捂著,一雙眼睛卻已經開始霧汽濛濛了。


    待得再下幾子,汨羅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她出手,抬眼一看,她趴在繡心特地給她拿上來的黃花梨木炕幾上,睡著了。


    他們雖然見麵的次數不少,但她還是頭一迴當著汨羅的麵沉沉睡去,後者不禁搖頭失笑。持續不斷的棋局早就讓她坐沒坐姿,睡著的時候更是在榻上蜷成小小一團,貓兒一般。車廂頂上的明珠燈給她打上了一層柔和的高光,柔順的青絲垂落下來,蓋住了大半邊臉,更顯得她臉盤小巧,不及他巴掌大。


    她的睫毛細長而翹,偶爾不安分地輕輕顫動,像小小的扇子,引得他想伸手去撫。


    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可是就在他遞出去的指尖,幾乎已經感受到她麵龐的溫暖,寧小閑突然悄聲夢囈了一句。


    她的聲音低至若不可聞,汨羅卻還是聽明白了。


    這句話很短,隻有兩個字:


    “長天。”


    就算在夢中,她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也似乎帶著無限感傷和思念。


    汨羅的動作突然停住了,隨後緩緩將手收了迴來。


    他坐在原地,一動不動地望著她好一會兒,才悄悄起身走下車去。


    #####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車的車門才重新被人叩響,三長兩短,從聲音的停頓就能聽得出對方的謹慎。


    自然無人應答。


    門外人耐心等了十幾息,才輕輕推門進來,正望見寧小閑伏案而眠,狀甚香甜,麵上不由得掛起一絲冷笑,垂在身側的手指也微微一動,隨後緩慢關上車門。


    任何人,對她都放心得很,無論是汨羅派在外頭盯梢的“鷹眼”們,還是車內的寧小閑。


    她垂下眼,將殺氣斂得半點不露。


    不過她還未來得及走近,這車廂裏就有個聲音突然道:“你來晚了。”


    她微驚。車內隻有兩人,她既未開口,那就隻有這裏的正主兒說話了。


    果然寧小閑睜開眼,從黃花梨炕幾上緩緩坐正,望著她淡淡道:“沒想到,你居然附在這具身體上混進來了。”


    她目光清明,哪還有半點朦朧睡意?先前汨羅搬了棋盤來找她對弈,無非是要盯著她,看她玩哪門子花招。不過他有張良計,她也有過牆梯,輕易就將他打發走了,否則現在這人怎近得了她的身?


    這個“她”,自然就是繡心。隻不過此刻繡心嘴角掛著冷笑,眼神犀冷,哪裏還有侍女慣常的半點恭敬?她陰沉道:“你怎知魂笛的旋律?”


    寧小閑聳了聳肩:“你自知答案,何必問我?”


    活人吹不出魂笛,所以她就幹脆用葉笛代替了,那曲譜自是陰九幽傳授,整支旋律的含義即為召喚分身前來見她。她也料到陰九幽的分身就徘徊在奉天府軍附近,她用神力傳播開來的葉笛聲,至少有七成機率會被分身聽到。


    然而這家夥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不會上門來的。寧小閑所在的大車,被奉天府軍圍在正中央,如眾星拱月。他想潛進這裏,用“甘冒奇險”這四個字來形容一點都不為過,並且別忘了,汨羅身上還有能看穿魂體的寶物“分光鏡”,若被他撞個正著,陰九幽的分身在這裏可謂是插翅難飛。


    況且他也知道,寧小閑對他有多麽痛恨,大概巴不得他自投羅網吧。


    可是他不得不來。她用葉笛吹奏出來的,是魂笛的旋律,也是陰九幽本尊和分身之間互相聯係的暗號,絕不可能被人破譯了去。所以教她吹出這支曲調的,一定就是陰九幽本尊!


    分身在長天打爛黑龍的腦袋後就已經悄悄遁走,並不知道兩大神境之戰的最終結局,但他很快和本體失去了聯係,這可絕對不尋常。按理說,在這樣的小範圍內,本體和分身的聯係幾乎都靠心靈感應,連魂笛都不必使出來。然而隻在頃刻間,本體就下落不明,連隻言片語都沒留下,這隻有一個可能:要麽他煙消雲散,要麽已經不在南贍部洲了!


    長天怎會是省油的燈,陰九幽要和他戰鬥,當真是結局撲朔迷離,誰也事先預判不出。所以哪怕是陰九幽分身,也絕猜不透那一戰的最後結果,居然是巴蛇連同陰九幽一起被收入了獄當中,所以他才心急如焚,緊跟寧小閑,希望從她身上發現蛛絲馬跡。


    這種情況下,她吹出了召喚他前去會麵的魂笛旋律。哪怕她這裏是龍潭虎穴,哪怕她這裏安下了天羅地網,他就算在心中反複權衡個幾十遍,最後也是一定要去探個究竟的。


    說白了,這是自己救自己。世上哪裏還有人,能比自己更著緊自己的性命?


    所以他隻能凝聲道:“我的本體在哪,他要我作什麽?”魂笛的秘密隻有他和本體知道,隱流當中雖然還有個魂修,但不可能破譯其中的暗號。所以,這隻可能是陰九幽自願傳遞出來的訊號。他很輕易便能聯想到,這或許就是陰九幽的本尊和巴蛇纏鬥在一起,受了什麽束縛,不便露麵,這才利用寧小閑傳遞消息出來。


    “你說錯了。”寧小閑偏頭看著他,“你該問,我要你作什麽。”


    陰九幽的分身瞪著她很久,卻知道現在主動權掌握在她手裏,也隻能不甘道:“你要作甚?”(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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