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銘接著道:“若還有其他出口,我們豈非白忙一場?還是趁現在將他拿下的好!”


    寧小閑瞥了他一眼:“我真好奇,不過是提純血脈的法器,值得如此興師動眾?”


    皇甫銘懶懶揚起一抹笑容:“姐姐又在試探我了。有這法器在手,蠻人甚至可以恢複上古之前的純淨血脈。你也知道,我們和妖族相似,最強大的力量來自於最純淨的血脈。你若問陰九幽,我族和撼天神君他更忌憚哪一個,你猜他會怎樣迴答?”


    寧小閑輕輕哼了一聲,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突然道:“要開始了!”


    皇甫銘奇道:“什麽要開始了?”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隱流的每一分兵力都很寶貴,你以為我會浪費在這種攻堅戰中和對方死磕嗎?”她口中說得豪氣,卻不著痕跡地望了一丈開外的池行一眼。點子是他出的,這小子的想法向來是不走尋常路,然而他法力太低微,還是不要過早暴露在皇甫銘眼下的好,所以她毫無愧疚地將這份功勞據為己有了。


    此時如白擎、皇甫銘這等修為,已能感覺到地麵傳來的極細微顫動。皇甫銘輕輕俯下身,望見了地麵上一顆沙礫輕輕彈動了兩下。


    遠處有什麽過來了,並且陣仗恐怕不小。


    再過得五十息左右,就連池行都感覺到了腳下大地的震動越來越明顯,如同有千軍萬馬即將奔騰而至。再過十息,場中殺紅了眼的修仙者也忍不住緩下了手中的法器,轉頭看了過去。


    不知誰失聲大喊了一句:“洪水!”


    這裏不甚開闊,視野能見度也不過是百丈左右。有那眼力好的。此刻就能望見不遠處有澎湃已極的洪水帶著巨龍般的怒吼衝向這裏,最前方的浪頭擊打在地麵上,卷起不知多少泥土、沙礫、樹木、葉片和青草,所以從眾人的角度看去,奔在最前方的水線是土黃而渾濁的,細看之下裏麵還有無數雜物在翻滾,而後頭的浪頭更是高達三丈。如同牆壁一般朝交戰雙方平推過來。並且奔得越近,潮頭越高!等到衝至眾修仙者麵前的時候,浪頭已經高達六丈!(二十米)


    這水浪的效果居然比寧小閑預料的還要好。她都驚訝得輕輕喟歎一聲,隨後才明白為什麽:卓爾秀開挖坑道的地點在山坳當中,這裏地形如同“冂”字,三麵環山。隻有北方有缺口。結果洪水奔進這裏,路徑越來越窄。水體互相擠迫,就逼得潮頭位置越來越高、水浪越來越兇猛,這原理和錢塘江大潮基本是一樣的啊。


    下一秒,高昂的浪頭如同巨手。狠狠拍打下去,哪裏底下是人、是草木還是石頭!


    修仙者反應快些的,此時已經驅動法器飛到了空中。躲避大浪濕身的命運,然而這樣一來。淵善軍原先密實得如堡壘的防守圈立即被這不可抗拒的外力衝得七零八落。


    最重要的是,布在坑道入口處的陣法,至少被洪水衝垮了兩個!


    見到這一幕,連皇甫銘那腦海中的聲音也喝彩一聲:“好辦法!”看到這裏如何不明白?羅浮村正位於桑琅河上中遊,這條河平時水量頗豐,幾乎沒有枯水期,河水一年到頭都歡快流淌,偏偏現在是夏季、偏偏這兩天還遭遇了連綿不絕的暴雨,水位已經暴漲!


    卓爾秀行軍經驗豐富,抵達十二裏鄉雖然還未下雨,卻也考慮到了這個因素,所以駐紮的營地離桑琅河下遊還有約五百多丈距離,若在平時,河水也很難倒灌進這裏來。


    可架不住寧小閑手裏有一件寶貝——大搬山陣。說起來池行這迴還是故伎重施,勘探完地形之後就將昔日在鬼泣石林那一套又用了出來,隻不過那時他身在洗劍閣,利用大搬山陣從百裏之外借來大水,將整片鬼泣石林都淹沒。若不是寧小閑運氣好,事先抓到對方兩名修士覺出了蹊蹺,那一役就算能勝也隻會是慘勝。


    現在他用的還是這個法子,隻不過桑琅河的水量畢竟比不上白沙江狂野豐沛,所以寧小閑上一迴在卓爾秀營地觀戰的時候,可並不隻是袖手旁觀而已,那時就已經差妖兵暗中趕去桑琅河中段,將石塊泥沙裝袋,並且砍伐粗木,築起了臨時的堤壩。這裏遠離卓爾秀大營,誰會管他們做什麽?


    暴雨一直未停歇,下水又被堵住,桑琅河中段的水量必然是越積越多。待得這裏戰事到了緊要之處,赤必虎隻要發出命令,守在桑琅河中段的妖兵立刻就將河水滿溢得快要決堤的河道挖開,數千萬噸洪水立刻攜著一往無前的架式,衝向下遊,隨後通過大搬山陣衝向了卓爾秀大營!


    卓爾營大營所選的這個“冂”字穀,地勢本來就比較低,這迴暴雨來襲之後,營地周圍還挖開了幾條深渠來排水,經驗可比朝雲宗豐富。可那幾條水溝怎麽應付得了當下這般兇悍的洪水?


    戰機稍縱即逝。


    就在大水剛剛衝倒了修仙者的同時,就在底下的陣法爆出三道光芒隨後熄滅了的同時,赤必虎已然是大手一揮:“衝!”


    在他身後,早已整裝待發的三千多名修仙者和蠻人不聲不響地衝出,躍下了近三十丈高的陡坡,淩空撲下!他們對準的,正是底下的坑道位置。


    密集的人流,仿佛這一處懸崖上飛流直下的黑色瀑布。


    轉眼,就是短兵相接。


    淵善軍原本就被來襲的洪水衝擊得站立不穩,陡然又遭遇這三千生力軍的衝擊,防守線頓時像被尖錐紮破的口袋,漏出來一個大口子。


    淵善軍的將領雖然也一聲聲命令喝斥下來,命手下重新圍防,怎奈破鏡難圓,這就如同桑琅河水決了堤,再想將破口堵起來談何容易?就這麽一轉眼的功夫。已經有數百人在坑道周圍站穩了腳跟!


    這都是特地挑選而出的精兵悍將,既然已經衝入敵腹,淵善軍一時半會兒要將他們趕出去,卻是休想了。


    待得第一波浪頭過去,皇甫銘打了個響指,即有一名蠻人大吼一聲衝向前,滿身血肉都爆作了黑煙。將坑道上方的陣法汙染掉。這樣護住了坑道入口的最後兩個陣法。也隨之告破。


    在場的朝雲宗修仙者還是頭一次見到這種自殺式襲擊,不禁都嚇了一跳。


    皇甫銘這時已經擠到寧小閑身邊,笑嘻嘻道:“姐姐你要出此奇謀。怎地不事先告訴我一聲?”


    寧小閑翻了個白眼。告訴了他,還能叫做奇謀麽?若事先讓這小子發現她早已準備出手,那還有什麽條件好談?隻聽他接著道,“不過此時也不晚。就借著這場大水,看我來給他們加加料。”從懷中掏出一件器物來。


    寧小閑一直關注他的舉動。看他拿出來的東西不由得暗吃一驚。這卻像是一隻縮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顱骨,隻有他掌心一半大小,嘴裏外凸卻無牙,額上長角。不知這是什麽生物,原本腦袋什麽尺寸,並且色澤呈現燦金色。顯然生前實力強大,至少也是仙人境以上。皇甫銘將它拿在手裏一拍後顱。頓時有一股水柱從獸首嘴裏噴出,直直落到坑道裏頭去了。


    值得一提的是桑琅水量畢竟有限,經過了近三個時辰的蓄積之後,也隻有前兩波浪頭比較驚人,後麵都是緩流,所以寧小閑也交代了隻在挖堤泄洪時開啟大搬山陣就好,否則後麵的水流對隱流也是束手縛腳。


    本來這坳子裏就是三麵環山,積水無處可去,偏巧有個挖了不知道多深的坑道,所以洪水十有*都衝入了坑道裏麵。池行此計一箭雙雕,既破壞了營地裏守軍的陣形,也將坑底的人衝了個七葷八素。


    在場的眼力俱佳,此時就看出皇甫銘拿出來的獸首噴出來的水柱雖然清亮,其中卻有細小如針的生物,顏色也是幾近透明,在這樣的黑暗當中極不易被識辨出來。寧小閑突然伸手,匕首獠牙從水柱當中穿過,精準地帶出兩隻小生物攤在刀脊上,隨後運足目力看去。


    這些小東西每隻都不會超過兩毫米,但放大來看,長相卻是猛惡得緊,兩隻眼珠外凸,鼻頭一根錐形的長針就占據了身長的一半,腹下八對足都長著鋼毛狀的倒鉤,看起來是要固定在獵物身上的。這小東西似乎也知道被人限製住了,居然拿針形的口器拚命撞擊匕首的刀背,像是撞不斷就誓不罷休一般。更重要的是,這般玩命地撞擊之下,它們的口器居然沒有斷裂!


    看不出這玩意兒身量雖小,性情卻是這般兇猛。皇甫銘見她看得入神,在一旁解釋道:“這東西叫做水針,集群而居,一群就有數百萬隻,找到獵物之後就用錐形的口針紮進獵物皮膚,然後開始往裏鑽。”


    她背上升起一股寒氣道:“往裏鑽?”哪怕巴蛇森林裏那般兇猛的水虎魚,也隻是將獵物分而食之而已,卻絕幹不出來鑽進獵物體|內這種事。


    “是。”皇甫銘慢條斯理道,“這東西可以突入護體罡氣當中,然後鑽入獵物內髒裏頭,分沁出消化液,迅速將髒器先化作膿水吸收掉,然後再去溶解肌肉和筋腱。獵物在被吞噬的時候還是活著的,能清楚感覺到自己被吃掉的每一個細節。像人類這麽大的獵物,大概五十息左右就會被消化得隻剩一張皮。這些小家夥體積小,胃口卻不小的,連巨象也可以吞掉。”


    好兇殘的生物。聽到他話的人俱覺頭皮發麻,寧小閑更是覺得奇怪:這東西既然如此兇狠,怎麽從來都未聽說過?不過皇甫銘此刻用出水針,倒是極應景的辦法,因為這坑道裏頭的廣成宮人也不知道有多少,他們冒然進入,少不得要遭遇襲擊。現在先用水針開道,道行差一些的修仙者,當場就要被吸成人皮,端的是殺人不見血的生化武器!


    隨後皇甫銘從懷中換出幾瓶丹藥,倒出來的藥丸隻有芝麻大小:“相生相克乃是常理,這解藥是用水針最討厭的一種植物製成,隻要我們服用此丹,三十息之後藥力散發出來再下水,就不會受到攻擊。”將藥粒往寧小閑麵前一送,“姐姐?”


    寧小閑看了他一眼,隨手取了一粒吞下。皇甫銘笑嘻嘻道:“姐姐好膽量,不怕我在藥裏另做手腳?”


    寧小閑笑道:“你就是做手腳,我也自能解得。”


    她說得隨意,語氣裏卻透露出來強大的自信。皇甫銘見她紅唇輕啟,露出編貝般的細齒,烏眸中更有星光流轉,哪怕現在正是萬軍廝殺當中,也忍不住看得心跳漏了一拍。


    不過他城府已不同以往,談笑中將藥丸分發下去。寧小閑既已吞服,其他人也毫不猶豫地跟著服藥。進入這種空間窄小的地道當中,並不是人越多越好的,所以總共隻有一百餘人吞了丹藥。果然過上三十息之後,身體當中就有微微熱流泛起,更敏感的人就能嗅到自己身上散發出猶如苦艾草的氣味,看來水針怕的就是這種味道了。


    白擎突然對皇甫銘道:“你不服用?”


    “不用。”後者聳了聳肩,“我是飼主。哪有寵物反攻主人的道理?”


    沒有麽?在華夏,貓狗咬傷主人的例子真是多得不要不要的。不過她所知道的皇甫銘雖然看著狂放傲物,實則謹慎細心,做事滴水不漏,隻看他將自身行蹤隱匿得連奉天府都尋不到蛛絲馬跡就知道了,因此他若說不挨咬,那就是不會被水針所侵了。且不說飼養水針這愛好太過獨特,隻看這東西不是一隻兩隻,而是整整數百萬隻,他都能駕馭得過來,她就知道皇甫銘果然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


    步天成俯身取了坑道當中一捧水,落在自己掌心上。在眾人細觀之下,這裏麵的水針果然沒有紮刺他。(未完待續)


    ps:突然接到教練電話,所以今日要衝出廈門島去練科目三,而且又是全天。所以今日雙更共4000字一起放出。聽說乃們手裏還有月票呀,推薦票呀,可以不可以給了水雲呀?^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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