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麽了?」


    他已經大概看出來,雖然精神體已經收迴,但是秦漸風卻依然保持在被引出恐懼之後的保護狀態。


    腰上結實的手臂束縛得太緊,江雲宣微微動了動身體,竟然紋絲不動。他無奈地低聲哄道:


    「鬆開一點好不好?不要擔心,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


    男人深黑的眸子緊緊盯著江雲宣的眼睛。


    半晌,他才稍微鬆開了一些手臂;然而還不等江雲宣鬆一口氣,男人卻轉而又把腦袋湊上前。


    秦漸風嗓音低啞:


    「親一下。」


    江雲宣愣住了。


    「親一下……什麽?」


    秦漸風微微抬頭。


    江雲宣目光不受控製地落到男人的嘴唇上。


    秦漸風的唇有些薄,稜角卻銳利,唇珠圓潤,讓人覺得如果上前抿一口……應該會口感很好的樣子。


    江雲宣喉結動了動,被蠱惑似的慢慢低頭靠近。


    男色在前,盛情難卻,反正都要負責……


    然而秦漸風的動作更快。


    在江雲宣的唇還沒有切實落下去的時候,他便主動迎上去,成功貼上了江雲宣柔軟的嘴唇。


    隻不過,不是用唇。


    而是用鼻尖。


    江雲宣:「……」


    他愣愣地抬手摸了摸嘴唇,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秦漸風。


    ……所以,就隻是親個鼻頭?


    然而被親了的對象卻好像十分滿足的樣子,江雲宣也隻能嘆了口氣。


    他不再去管摟著他不撒手的男人,轉而點開終端,戴上了連接器。


    故事還要接著上次的繼續。


    【或許在時間的洪流當中,僅僅能夠生活在三維世界當中的人類個體顯得無足輕重。


    就像是在一個複雜的魔方當中,無論怎樣翻轉也找不到的隱藏平麵。


    所以,人類的生命長度是延續到多久的呢?


    從第一個細胞產生了奇妙的異變,人類進化完成,到最後一個人類的使命徹底結束……這般綿長的生命周期,又是多少呢?


    是一千年,一萬年,還是……一億年。


    然而老人隻知道一件事,這件事在他看來顯得荒誕而可笑。


    那就是,無論如何,無論處在這般生命周期當中的人類如何掙紮,始終都不可能逃脫得過的,就是人類整體的生命長度對於這個他們所生存的星球來說,僅僅隻是滄海一粟罷了。


    因為現在出現在老人麵前的「人類」——並非是如同他一樣的人。


    他看著麵前這個被他驚喜地拽住從而迴過頭直麵了他的「人」,驚慌地踉蹌後退。


    他……並不像是老人一樣,擁有著屬於人類的麵容;他有著四隻類似於複眼一樣的瞳孔,耳朵尖銳,麵頰兩側有著類似魚鰓的結構在不斷鼓動唿吸。


    這——並不是人類!


    然而並不隻有這一位,所有、老人目所能及的所有人,全都披著人類的外殼,卻儼然同人類並非是同一種生物!


    怎麽會……這樣?


    可是,這個熟悉的世界,這條熟悉的街道,這個令他感到欣慰並且親切的科技造物……怎麽可以不是屬於人類的輝煌呢?


    失魂落魄間,老人眼前的景象再次轉變。


    周身光影變幻,老人怔愣地抬頭看。


    他看見了——他自己。


    所有他所經歷過的時間在他眼前放映如同古老的電影,他看見一個屬於人類的文明在逐漸衰朽,看見自己同這個殘破的星球一起進入永遠的沉眠……


    然而,事實卻並非是如此。


    這顆星球在衰老枯朽之後,在所有生命全都隕滅消失之後,它重新煥發了綠色的旺盛生機。科技造物變成塵土,失去養分的大地變為深沉的沼澤。翠綠的菌株卻顫巍巍從腐敗當中重新生長……


    隨後重新有了生命。


    沼澤重新化為泥土和汪洋,魚類爬上陸地,鳥兒生長出四肢,原始的生物繁茂生長,如同一顆又一顆的細胞,密密麻麻有條不紊地構建著屬於這顆星球的生命周期。


    這就是——輪迴。


    老人看見原始的人類終於經歷進化重新出現在這片大地上,原始的生活和爭鬥,看見了他所心愛的女人……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可笑來。


    他在這個原始的時間當中耐心等候,他的心靈在等待當中變得蒼老而枯朽,因為獲得了無限的生命,他甚至甘願伴隨時間一起,直到能夠抵達自己所原本生活的世界……


    可原來,這個時間根本就不是久遠的以前,而是——未來。


    所以,他跨越時間的維度想要讓心愛的女人重新迴到身邊,就隻是可笑的奢望而已。因為最根本的方向,都已經是南轅北轍。


    讓他去往過去來尋找一個生活在未來時間當中的人?去尋找在時間的長河當中渺小如同塵埃的人類的時間?


    錯了,全都錯了。


    他眼前的場景再次變幻。


    就如同蝴蝶輕輕煽動翅膀,在一個輪迴過渡到下一輪迴的進程當中,隻是因為某一個輕微的彈撥,細小的變動,繁雜的人類生命線,便能夠產生意想不到的變化。


    直到抵達他所熟悉的時間,然而這又並非是屬於他的時間。這個星球的生命輪迴依然不變,唯一改變的,是這一次的輪迴當中,出現在這片土地之上的已經並非是他所熟悉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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