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販子不疑有他,牽起小男孩的手蹣跚地跟上了朱大海的腳步。


    沒走幾步,朱曉晨迴過頭來對人販子說:“高個子,你馬上像我爸爸抱我一樣抱你兒子。”


    聽了此話,人販子眼底劃過了一道冷光,但麵上卻帶著慈父般的微笑彎腰將小男孩抱了起來。


    由於雪厚,走了大半個小時,朱大海才領著人販子來到了旅館。這是一家不算豪華但無論大廳,走廊,還是客房都裝飾的很雅致的旅館。


    人販子進入旅館後對朱大海又有了新的評價:“這胖男人不但心腸好,品味也挺獨特的,這樣的人出手想必闊綽。”


    朱大海預定的客房在二樓走廊的盡頭,是一間雙人間,房間不大,但幹淨整潔,一應用品俱全,窗台上還有一盆開得正豔的梅花。


    旅館老板名叫徐清風,是個五十出頭的男人,長相雖普通,但渾身透著一股儒雅之氣。朱大海將女兒與人販子以及小男孩安頓好後,便與領他們到客房的徐清風一起出去了。


    兩人來到一樓後朱大海小聲對徐清風說:“老板剛才和我一起來的那個中年男人是個人販子,麻煩您先叫人看住那家夥,我馬上去報警”


    徐清風沒有多言,隻輕輕拍了拍大海的肩膀。


    朱大海為了避免引起人販子的懷疑,不敢多做耽擱,立刻大踏步走出了旅館。等走到確定人販子無法從窗戶窺見他的地方後,他馬上掏出手機報了警,警察接到報警後,並沒有立即來旅館抓捕人販子,而是叫朱大海配合他們演一出戲,朱大海稍作猶豫後答應了。


    半個小時後朱大海拿著他從商行取的一萬元迴到了客房,對等的有些不耐煩的人販子說:“老兄這一萬你先拿去用,明年這個時候你再來這家旅館,到時我再給你一萬。記住你答應我女兒的話,以後可別再帶著你兒子去乞討了。”


    人販子聽了朱大海的話,連連保證今後一定好好供他兒子上學,再不乞討了。


    於是朱大海便將手提袋裏的一萬元連同手提袋送給了人販子。


    人販子得了錢,拉著小男孩的手,千恩萬謝地離開了旅館,然後直奔他們的老窩。


    一路上人販子喜氣洋洋,眉開眼笑,就差唱“和暖的陽光照耀著我們,哇哈哈,哇哈哈哇,挖出了一窩大哈哈”了。


    人販子哪裏知道在他和小男孩身後,跟著幾名便衣警察,還有他那個裝著錢的木箱落在了火車站。


    而警察之所以沒有直接抓捕這位高個子是因為他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況且在抓捕的過程中萬一走漏了風聲,高個子的團夥轉移那些孩子事情就不妙了。


    兩天後朱大海的商行卡上多了兩萬元,是警察打給他的,一萬是他的本錢,一萬是他見義勇為協助警察破獲一起兒童失蹤大案的獎賞。


    至於那個小男孩,據警察說被一位富商收養了,父女倆在洛林市待了七天後就迴東華市了。


    自那以後,朱曉晨再未曾聽說過小男孩的消息。不過奇怪的是,十幾年過去了,當時自己和小男孩說過的話,小男孩看她的眼神,她仍記憶猶新。朱曉晨做夢都沒有想到,時隔多年的今日她和小男孩會再次相遇,哦不對,他現在可不是小男孩了,他已經出落成了一個大美男。


    隻是她不明白,離洛當年不是被洛林市的一位富翁收養了嘛,他為什麽會來到東華市?而且還多了一個弟弟?


    盡管朱曉晨對此十分好奇,但看古風似乎不大喜歡離洛,因此她決定先讓古風送她迴家。明天正好是星期天,不如明天她來醫院探望離洛弟弟時,再聽離洛講述他這些年的經曆。於是朱曉晨問了離洛弟弟住哪個病房後,便鑽進了副駕駛座。


    古風送朱曉晨到翠園小區門口時已是夜裏十點多了,一路上古風都沒怎麽說話,朱曉晨臨下車的時候,古風突然聲音有些不自然的說:“阿晨你今天被困電梯的時候,我真的很擔心,也很自責”


    朱曉晨聽了一怔,轉頭看向古風,見他神情有些憂鬱,她輕聲安慰道:“阿風,你不要自責,我被困電梯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阿晨你在電梯裏的時候一定很害怕吧?都是我不好,要是我”他神色複雜地望著她。


    她打斷了他的話:“阿風我並不害怕,如果你和我同時被困電梯的話,我想我會害怕的”


    “為什麽?”


    朱曉晨目光坦誠地望著古風:“因為我不想你有事。”


    聽了這話,古風黯然神傷的眸子立刻燃起了火焰。


    他表情有些激動,又有些不安地問:“阿晨你為什麽害怕我有事?”


    “這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為我很在乎你”朱曉晨不假思索地說。


    “那你也”古風說出這三個字便突兀地止住了話頭。


    “阿風,你想說什麽?”朱曉晨帶著幾分困惑的表情問。


    望著她清澈靈動的大眼睛和撲閃撲閃的長睫毛,還有微微嘟起的可愛的紅唇,他的心百轉千迴,最終還是選擇了將所有的情愫埋藏在心間。


    他明知道這些情愫會像洪水猛獸一樣撞擊他的心,讓他心痛苦萬分,但他不敢將這些情愫告於她知。因為他了解她,一旦她知道他對她的感情並不是一個親人對另一個親人的感情。而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的感情。她一定會決絕地將他推得遠遠的。到時候別說得到她的愛了,哪怕像現在這樣和她同坐在一輛車上,說說話也成了一種奢望。


    其實他應該慶幸她在別的事上雖然很聰明,但在感情上卻傻乎乎的,不然隻怕他看她的眼神,早已讓她意識到他愛她,很愛很愛她,哪怕讓他為她而死,他也心甘情願。


    “阿風你有什麽心事嗎?”朱曉晨見古風眉頭時而蹙起,時而舒展,忍不住問道。


    聽到她的聲音,他這才迴過神來,忙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帶著雲淡風輕的微笑說:“我剛才確實有心事,不過現在沒有了。”


    她狐疑的望著他:“真的?”


    他故作憂愁地歎道:“唉,我怕以後想見你就不容易了”


    “以後我會常去監獄的,在我探望我章爸爸和我二叔三叔的時候,我會順便看看你的。”


    “以後你要去給我打電話,我開車送你去”


    “好啊,我正等你這話呢”


    “還有以後每月我陪你去一次青卿穀。”


    聽到這話,朱曉晨猛瞪大了眼睛睛:“你怎麽知道青卿穀的?”


    “是韓墨軒告訴我的”


    “他還跟你說了什麽?”


    “他拜托我從今往後好好照顧你,若是等他迴來發現你過得不好,他說他不會放過我的。”古風一臉認真的說。


    朱曉晨聽完,拍了下古風的肩膀,笑著說:“古同誌,你的責任重大,好好努力,加油哦。”說罷跳下車,繞到車尾,打開後備箱,取出行李,而後又轉到駕駛座這邊,大聲對古風說:“阿風,迴去開慢點,代我向蘭姨問好。”


    古風搖下車窗,探出腦袋:“要不要我送你到家門口?”


    “很晚了,快迴去吧,改日再來我家拜訪老朱和你麗姐吧”朱曉晨說完,轉身拖著行李箱快步朝小區內走去。


    凝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在小區裏後,他緩緩地發動了車子。


    第二天,臨近中午,朱曉晨手提著一個保溫盒和一袋水果,來到了市醫院十四樓靠近電梯的一間病房門口。她透過門上玻璃往裏瞧,隻見裏麵有四張病床,靠門的一張床上坐著一位須發花白,瘦骨嶙峋的老人。第二張躺著一個不到十歲的小男孩,旁邊坐著一位穿著樸素的夫人,正在埋頭細心地削蘋果,第三張床上沒有人,潔白的被子堆在床上,最後一張床鋪上坐著一個黃頭發的小夥子,他低著頭聚集會神地玩手機,隻能看見他皮膚很白,卻瞧不清這家夥的廬山真麵目。


    “離洛怎麽不在裏麵?這家夥是離洛的弟弟嗎?”朱曉晨小聲嘀咕道,“要不先進去看看再說吧,萬一走錯了,大不了我再出來唄。”


    朱曉晨將左手中的水果轉到右手,而後伸手輕輕推開門,步履輕盈地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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