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三分鍾,一位身穿白大褂的醫生與曲萍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醫生看上去四十出頭,其貌不揚,不過麵容富態慈祥。


    醫生走到曲斌跟前,對他的身體做了一番的檢查後,轉過頭來對曲萍說:“曲萍,你哥哥恢複的不錯,不過要注意休養。”


    “嗯,我記住了劉醫生,對了,劉醫生,我哥哥身上的石膏啥時候拆?”


    劉醫生手托著下巴沉吟了片刻後說道:“這個嘛,需要對你哥哥的身體做完全麵的檢查之後才能確定”劉醫生說到這兒轉頭望向朱曉晨:“這位是?”


    “劉醫生,這位是我的朋友朱曉晨”


    “曲萍,你先陪著你哥哥。我有個小忙需要請你朋友幫我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劉醫生麵帶著和藹的微笑問道。


    “劉醫生,當然沒問題”朱曉晨立刻說道。


    朱曉晨跟著劉醫生來到一間離曲斌的病房不遠,且寬敞明亮的房間後,劉醫生問道:“朱曉晨,你和曲萍的關係怎麽樣?”


    “劉醫生您為什麽問這個問題?”朱曉晨不解地望著劉醫生忽然變得嚴肅的麵孔。


    “是這樣的,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曲斌可能會癱瘓甚至是截肢。”


    “不,不會的,劉醫生曲萍哥哥他那麽善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變成殘疾人”朱曉晨神情激動地說道。


    “我當然非常希望曲斌能完全康複,可是以我多年的經驗來看,他恢複的可能性很小。


    我了解到曲斌除了曲萍再沒有其他的親人了,而據我觀察曲家兄妹承受能力較弱,因此我不敢貿然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們兄妹二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先委婉地給他們兄妹二人打一個預防針。”


    “劉醫生,我求求您,您一定幫幫曲萍和她哥哥,他們兄妹兩個相依為命,若是曲斌變成殘疾人,往後他們兄妹兩個可怎麽活啊”朱曉晨說著說著眼淚湧了出來。


    劉醫生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的,但是——”劉醫生說到這兒沉默了半晌後接著說道:“但是我們也必須得做最壞的打算。”


    “嗯”朱曉晨輕輕點了下頭,而後說道:“劉醫生,那要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


    離開醫院後,朱曉晨打了一輛出租車前往學校。一路上她都思考著要是曲斌真的變成了殘疾人,今後他們兄妹二人該怎麽辦?以及怎樣委婉地告訴曲萍曲斌可能會變成殘疾人。


    整個下午,這兩個問題始終縈繞在朱曉晨的心頭,攪擾著她根本無法聽講。


    夜裏九點多,在坐著公交車迴家的路上,朱曉晨對旁邊那位每晚放學後都會遇見的陌生男子說:“哎,我有一位朋友,她無父無母,從小與哥哥相依為命,上周星期五她的哥哥從樓上摔了下來,她守護了她哥哥整整七天七夜後,她哥哥終於醒來了。可當她為哥哥的醒來欣喜萬分的時候,醫生卻偷偷地告訴我,她的哥哥很可能會變成殘疾人,你說我該如何將這個可怕的消息告訴我的朋友?”


    在朱曉晨說這番話的時候,身材魁梧,麵容剛毅的陌生男子用他那雙孩童般單純善良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朱曉晨,但當她說完等著他給她一點兒建議的時候,他卻轉頭凝望著車窗外,良久默然不語。


    “哎,你為什麽不迴答我?”朱曉晨有些失望地問道。


    陌生男子迴過頭來,衝她眨了眨眼,而後又看向了窗外。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向玻璃窗,隻見外麵燈火闌珊,車水馬龍,一片如夢似幻的景象。


    “你說這個世界真的存在嗎?”朱曉晨問道,陌生男子不迴答,她則繼續絮絮叨叨地說道:“最近我感覺自己仿佛是在一場怪誕的夢,也許杜宇凡,千木,曲萍,曲斌都不存在,也許這輛車不存在,你不存在,我也不存在,又或許我們已經死了,這輛車正帶著我們去往某個未知的世界”說到這兒朱曉晨將視線從車窗外收迴來,她看見陌生男子正用善良而親切的目光靜靜地注視著她。


    “你是誰?你為什麽每天晚上送我迴家?你能聽見我說話嗎?”朱曉晨盯著陌生男子的眼睛問道,但他隻是衝她眨眼睛。


    兩人互望了半天後,朱曉晨歎了口氣:“算了,以後我就叫你沉默先生吧。”


    ……


    清晨七點鍾,月亮還沒有完全消失,天空仍是鉛灰色的,白石鎮到處彌漫著濃濃的霧氣。


    此時在人煙稀少的西街盡頭一間倉庫裏,葉辰正在將倉庫裏上百個沉甸甸的紙箱,往停放在倉庫門口的一輛白色貨車上搬。他已經搬了一個小時候了,再過半小時他差不多就可以將所有的箱子搬上車。


    搬完後,他得趕天黑前將這些裝有各種有機蔬菜的箱子送往東華市的幾家超市。


    這間倉庫是一位名叫孫大平的農場主的,他原先雇傭一位名叫石勇的小夥子將他的有機蔬菜送往市裏幾家和他簽了合約的超市。


    幾天前石勇的大舅給石勇另謀了一份輕鬆的差事,於是孫大平便在倉庫門口貼了一張招聘送貨司機的廣告。


    這周星期一葉辰本來已經在鎮子中心的一家火鍋店裏找了一份兼職,從周一到周五,每晚六點鍾到十點鍾他負責招唿客人,每天的工資是五十元。但他覺得僅靠在火鍋店打工賺的錢不夠他上大學的費用,因此他決定再多找一份兼職。


    星期二中午,葉辰在食堂吃過午餐後,便到鎮子上四處尋找兼職,可是他走遍了大半個鎮子也沒有遇到一家打算雇傭零時工的店鋪,就在他快要失望的時候,他無意中看到了孫大平貼在倉庫門口的招聘單。


    雖然葉辰真實年齡還不滿十八歲,但早在兩年前他便憑借特殊的關係拿到了駕照。葉辰覺得送貨雖然辛苦,但掙的錢應該比較多,於是他撥通了招聘單上的聯係電話。


    接電話的是孫大平本人,他叫葉辰在倉庫門口等著,他馬上就來。不到十分鍾後,孫大平開著一輛黑色的越野車來到了倉庫門口。


    大腹便便的孫大平起初見到身材瘦削,年紀看上去不滿十八歲的葉辰之時,並不大願意雇傭葉辰,不過葉辰最終說服孫大平從公文包中掏出了合約,按照合約葉辰往市裏送一次貨將得到三百元的報酬。


    盡管此刻寒風凜冽,然而葉辰卻渾身大汗淋漓。


    這份工作確實非常辛苦,他才搬了半個小時的箱子便感覺腰酸背痛,以前在杜家的時候,他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不過相比過去那種奢華墮落的生活,他更喜歡現在的生活,雖然現在的生活非常艱辛,但他的內心卻是一片平靜和踏實。


    天剛亮,葉辰便將最後一箱蔬菜搬上了車,接著他拍拍身上的灰塵,隨即鑽進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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