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風不知的是,在他想著朱英的時候,朱英也在想他。


    朱英坐在開往翠園小區的公交車上,一麵望著車窗外冉冉升起的太陽,一麵想古風昨晚為什麽會對她說那麽多奇奇怪怪的話?什麽叫她有一顆燃燒的心髒,什麽叫她不應該是朱英而應該是朱曉晨。還有他口裏神神叨叨的說“朱顏易改,青山常在,晨曉入世,夏亦有痕”這又是什麽意思啊?


    好困!算了,不想了,就當是古風昨夜神誌不清說的夢話了。


    一夜未睡,朱英不由地哈欠連天,想到公交車離翠園小區還有八站路,於是便靠著窗戶合上了眼簾。


    朱英隻打算小憩一會兒的,誰知當她猛然睜開眼時,發現車裏隻剩下她一個人了,呆愣片刻,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坐到了終點站南關十字。


    南關十字離翠園小區要十幾站路呢,走迴去當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朱英隻好下了車,耷拉著腦袋無精打采地走到一輛即將發車的53路公交車跟前排隊,上車,刷卡。


    有了前車之鑒,朱英這次幹脆選擇不坐,


    她不信自己站著還能睡著。


    哈,誰會相信正值豆蔻年華且生命力旺盛的她竟然站著都能睡著,而且還睡過了站,不過這次她隻睡過了三站就一下子從夢中驚醒,可是由於公交車不能隨便停,她隻得又多坐了一站才下了車。


    有了上次和上上次的前車之鑒,這次朱英索性步行往家走,她就不信了,她走路也能睡著,如果她果然走路也能睡著,那她直接可以去申請世界吉尼斯記錄了。


    這次朱英隻是一路不停地打哈欠,卻沒有睡著,不過別看區區四站路。她可足足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家。


    一迴到家,朱英不管三七二十一,倒頭便睡,她還從來沒有如此犯過困,就仿佛被什麽附了身一般。


    朱英一直睡到瑪麗將香噴噴的晚飯端上桌後才被朱大海喚醒。


    期間,朱英做了一個很奇怪,但又讓她覺得很真實的夢。


    她夢見自己身處在一間古色古香的房間裏,房間很大,擺放著的東西也不少,有梳妝台,置物架,屏風,香爐,圓木桌,還有好幾樣她叫不上名字的東西。


    每樣東西做工都很精致,但看起來頗為古老。


    房間中央是一張精雕細刻的圓木桌,桌上擺放著一個錦盒。


    錦盒半開,裏麵似乎裝著什麽東西,可惜她雖立在桌旁,卻看不清裏麵是什麽。她想伸手打開那錦盒,卻發現自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錦盒旁邊是一盞點燃的油燈,燭火不停搖曳,莫名攪擾著她的心微微顫抖了起來。


    而就在下一刻,一道哀痛至極的哭聲忽然闖入了她的耳朵。


    她心下大驚,茫然抬眼,卻見對麵紅紗帳裏躺著一位容貌清麗的女子,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女子紋絲不動,麵色慘白如紙。


    一位白衣男子坐在女子身旁,修長的雙手緊握著女子的手,由於他背對著她,她看不清他的容顏,隻看見他修長挺拔的背影和如黑絲綢般的長發。


    他身子顫抖得很厲害,她明白那道哀痛至極的哭聲定是他發出來的。


    果然,須臾他又發出了一道悲痛欲絕的哭聲,她看到一顆淚珠順著他瘦削的下巴落下來滴到了女子蒼白的臉頰上,緊接著又是幾顆晶瑩的淚珠。


    從他的哭聲中,她聽出他在竭力抑製著自己的悲痛。她猜床上躺著的女子在離世前一定懇求他在她死後不要為她落淚吧,可是看著自己心愛的人與自己陰陽相隔怎能不叫他悲痛呢?


    聽著他那幾乎令人斷腸的啜泣聲,她不由地淚如泉湧,心也像刀割一般的痛。


    她想要上前擁住他,可無論她怎麽掙紮,他的身體始終紋絲不動。她一邊流淚一邊衝他大聲唿喊:“不要難過了,我就在你身邊,我就在你身邊啊”而他卻根本聽不見。


    就在這時,一位須發皆白,仙風道骨的老人突然出現在了她麵前。老人用一種她似曾相識的目光望著她說:“瑜兒不要悲傷,這一切不過是場夢”


    聞言,她淚眼婆娑地看著老人問道:“老爺爺那個男子是誰?為什麽看到他哭我會這麽傷心?”


    “唉”老人長歎一聲,緩緩道:“以前我欠你一個人情,如今天時地利人和該到還你之時了,若你果是癡心不改,欲與那人再續前緣,且需留意身邊之人的言語,因天機不可泄露,我隻能提點你到此”


    她聽得雲裏霧裏,正要開口問時,卻感覺身子被人猛然一晃,隨即從半空中跌落了下來,然後她便醒來了。


    ……


    坐在床邊的朱大海,見女兒醒來,一臉關切地望著女兒問道:”小朱,你剛才為什麽哭得那麽傷心,是不是做噩夢了?”


    朱英坐起身,呆呆地望著被淚水打濕了一大片的枕頭,神情顯得十分憂鬱。


    “小朱,你到底咋啦?有啥事兒跟老朱說,老朱幫你分擔。”朱大海說著輕輕拍了拍女兒的肩膀。


    朱英緩緩將視線從枕頭上移到父親的臉上,看著父親眼中的擔憂,她整理了一下思緒後,將方才夢到的場景一五一十的地告訴了父親。


    朱大海聽完,目光變得迷離,臉上隱隱露出的幾許哀愁,看他的神情是迴憶起了過往。


    朱英沉浸在自己的夢境裏,並沒有去注意父親的神色。


    良久父親忽然說:“小朱那不過是一場夢,你別往心裏放。”


    聞言,朱英驀然抬頭看向父親。


    父親緩緩地說:“小朱,你之所以會做這種夢,是因為你是一個重情重義的孩子,而且擁有豐富的想象力和浪漫的情懷。其實老朱我年輕的時候也常做這樣的夢,但夢終歸是夢,我們不能把夢當成現實。”


    朱英神色迷茫地看著父親問:“那什麽是現實,什麽又是夢呢?”


    父親被問的先是一怔,而後哈哈大笑:“小朱你這問題,可把我這位曾經的哲學教授問住了。”


    “老朱你為什麽不當教授了”朱英好奇地問。


    “這個嘛當教授哪有當蛋糕師好”父親笑嗬嗬地說。


    但朱英看到父親的笑裏帶著深深的落寞和孤獨,叫人瞧著心疼。


    “爸爸”朱英注視著父親的父親眼睛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我才放棄當教授的?”


    “叫我老朱吧,叫我老朱,顯得咱們父女倆沒有隔閡”父親大大咧咧地說道,說完起身催促:“小朱快下床,瑪麗夫人準備了一桌子好吃的,咱們再不去可就被你爺爺吃光啦。”


    說罷,父親立馬轉身疾步朝門口走去。


    朱英望著父親高大寬闊的背影,顰眉輕歎一聲,隨後下床穿了鞋,拿過衣架上水藍色外套披上,大步走進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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