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他吃完了飯,將碗筷拿起進了屋,不一會兒又提著水壺出來了,把水放在小灶上燒著,自己則是盤腿坐在一旁的蒲團上,手裏拿著佛珠轉動著,如意雙手垂立在身旁,額頭上的青紫也故意用劉海遮擋住了,小臉慘白,亮晶晶的雙眸看著他。現在的無虞比之前的無虞更加沉默少言了,以前他都不是這樣的,雖然話也少,但他會和自己對視,自己若是玩鬧得過分了他還會有動怒的情緒,有時候還會對自己笑一笑,可眼下他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不肯給她,仿佛從始至終自己都不存在,她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心痛的一塌糊塗,要不是太想他了,要不是因為自己覺得委屈,要不是自己想來給他說不管怎麽樣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哪怕不要這個公主的身份。她真的太想他了,每想一次既甜蜜又心痛。


    “無虞”她喊著他,腳也慢慢的向他移動,見他沒有任何的動作,忍著心痛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下又喊了一聲“無虞,你怎麽了”無虞睜開眼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眼裏平靜無波,即便是這樣,如意還是很開心,一個多月不曾見麵了,今日不光見麵了,他也拿正眼看自己了,盡管眼神平靜無任何的情緒,但這也讓她很是開心,露齒一笑嬌憨地說


    “無虞,我好想你”沒有任何的迴應,她有些失望“無虞,你明明就看到我來了,你幹嘛不和我說話呀”“小僧與公主之間早已無話可說”“怎麽會呢,咱們之間有很多很多的話可以說呢,你是不是因為我這一個多月沒來找你,所以你生氣了,連搬到這間草屋也沒給我說,你都不知道當我知道你不在相國寺後有多著急”然而無虞卻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抓著自己的手拿開,淡淡地道


    “公主殿下,請迴吧!日後也不要再來了”


    這話如一桶冰冷的水一樣澆在了如意的頭上,讓她從頭冷到了腳底,不敢相信的看著他,顫抖著嘴唇


    “無虞。你,你說什麽呢”“公主殿下,請迴吧!你我從來就不可能”“可,可是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是很開心得嘛,你也說過你喜歡我的呀””無虞沉默了,忍著心痛道“那些都隻是逢場作戲罷了,您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權勢大,我不得不順服”“你騙我,你騙我”“公主殿下,小僧隻是說出了實話”“我不信,我不信。你一定是因為我沒有來找你所以你生氣了對不對”無虞搖搖頭看著一臉傷心欲絕的如意“公主你想得太多了,您沒來找小僧是小僧夢寐以求的好事,況且公主如今與駙馬已成親應當與他恩愛相守,日後公主還是不要再來此了免得惹人口舌”“你說的都是真的嗎?你就這麽嫌惡我?若我不是公主你會喜歡上我嗎?”“公主,小僧乃是出家人四大皆空,六根清淨”“我,我知道了,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幻想,都是我自作多情,日後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說著如意轉身大步朝山下走去,她這一輩子再也不想見到他了,再也不想了,一邊走一邊哭,她沒有看到在她轉身的那一刹那,麵色沉靜的無虞落淚了。


    燕兒和小師弟正走到一半就看到衣衫劃拉,臉上帶淚的如意,燕兒驚唿一聲“公主,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樣”麵對燕兒的關心,如意眨了眨眼睛,淚水滴落,哽咽著“他,他不要我了也從,從未喜歡過我”“公主”小師弟站在一旁本想要說些什麽但見她這般傷心也就把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迴去,燕兒攙扶著如意往山下行去。


    小師弟大步朝著山上的茅屋跑了去,見無虞若無其事的坐在院中的蒲團上打坐“大師兄”“嗯,你來了”“大師兄,我有一事不明”“嗯”“你明明喜歡公主,為什麽要說不喜歡她呢,雖然我覺得公主性子太過張揚了些,可她是真心喜歡你,待你也極好,方才我瞧她哭得好傷心呢”無虞沒有應答,若是細看的話定能看到他那轉動著佛珠的手在微微顫抖著,小師弟見他不搭理自己就沒在說什麽,默默地離開了茅屋。


    如意同燕兒坐上馬車迴公主府,言玉已經迴來了,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可言玉並不爽,因為他心愛的女子,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在新婚第二日就跑去找舊情人了,臉色不大好看的他坐在花廳的椅子上等著如意迴來,伺候的小人謹小慎微的端了茶水上來,他一口沒喝,如意麵容蒼白的讓燕兒攙扶著下了馬車,已經有丫鬟近前“公主,駙馬爺在花廳等您”如意沒有說話,不冷不淡的瞥了那丫鬟一眼,帶著燕兒徑直往後院走去,丫鬟低著腦袋不敢再說什麽。


    言玉在花廳裏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來人”“駙馬爺”“公主呢,可迴來了?”“方才已經迴來了”聽到小廝說如意迴來了,他鬆了一口氣,大步朝著寢房的方向走去,如意正疲憊不堪的躺在軟榻上,不發一言,燕兒端了茶水過來“公主,您喝點茶潤潤口”搖頭拒絕,燕兒無奈的將茶端下去,在走到寢房門口時,言玉放緩了步子,燕兒見到他恭敬的喊道“駙馬爺”他揮手示意退下,燕兒擔憂的望了望軟榻上的如意後站在門口,言玉走近如意,見她雙眼紅腫不堪,臉色蒼白,放柔了聲音關切的詢問“如意,你可是哪裏不舒服?”如意幽幽道“我哪裏不舒服你難道不知道嗎,何必惺惺作態”“如意,我,你我之間的這段婚事雖是陛下親自賜婚的,但我對你的真心,這麽多年了你就看不到嗎?”“看得到又怎麽樣,看不到又怎麽樣?如今你也算是得償所願了不是嗎”“如意,你就真的非要這樣同我冷言冷語嗎?”如意抬頭看著他“不然呢,你想要我怎麽樣?要我對你笑臉相迎,如從前一般無二,我做不到做不到”越說越激動,纖細白皙的手緊緊地抓著身下的墊子,見她情緒如此激動,言玉沉聲安撫她“是我太過著急了,我會等,等你愛上我”“言玉,你何苦呢,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你就當我死了不成嗎?”言玉移開視線“你今日累了,好好休息,我晚些時候再來看你”說罷起身離開,如意苦笑著“這是何苦呢,何苦呢,彼此折磨”如意閉上了眼睛。


    時間飛逝,過了兩年,駙馬爺與齊王謀權篡位,逼死聖上,將太後,皇後二人囚禁於深宮之中。而居於深山茅屋之中的無虞也被怒而不甘的駙馬派人殘殺,得知此消息後的如意,並未表露出任何的傷痛之色,而是在深夜換上一身素衣,默默地服毒自殺,時年十九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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