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數向來是華夏強項,我相信這次也不會是例外。”葉榮正正在做賽前鼓勵,“你們是最優秀的選手,隻要努力,肯定會取得好成績!”


    說這話的時候,視線還是不由落在了黎悄身上,顯然是對黎悄抱有極大的希冀。


    黎悄神色依舊很淡,從容不迫,手勾了下報童帽:“目標是金牌。”


    輕描淡寫的五個字,卻一下定了葉榮正的心,瞬時喜笑顏開:“好!等你們的好消息!”


    **


    今年的國際奧數競賽是在華夏燕城舉行的。


    不過路途遙遠,葉榮正難得大方,還是給參賽的學生們預訂了機票。饒是如此,還是得坐車從郊區輾轉到機場,挺折騰人的。


    “困了嗎。”


    其他人可以不舒服,可賀宴沉不會。一上車就無情擠開了宮瑤,和黎悄坐在了大巴的最後一排。


    借著前排座位的遮擋,賀宴沉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再把人往自個肩膀上一攏,“睡吧,到了喊你。”


    “你。”偷偷牽手也就算了,靠著肩膀這種就過分明顯了吧。黎悄本來還想閉目養神會兒,當下也沒那心情了,幹脆翻出了紙筆。


    “做什麽?”不靠著他肩膀,是有些可惜。不過好歹拉手沒被拒絕。賀宴沉湊得近,嗓音裏的笑意分明,“緊張了?考前突擊。”


    “不是。”不過是參加個競賽而已。黎悄從容不迫,“能讓我緊張的,隻有你。”


    賀宴沉怔了怔。


    賀宴沉忍不住驕傲了起來,握著她的手不老實,指尖勾搭著她的指尖,就是要撩撥。


    黎悄真是拿自家藍顏禍水沒轍。


    警告性地瞪了他一眼之後,卻也沒鬆手。左手拿著筆,在紙上勾勾畫畫。


    右手寫字時,那字體飄逸得夠逆天了。


    等一用左手,更加抽象得如同甲骨文,不過莫名多了幾分淩亂美。


    “曲譜?”賀宴沉微有些驚訝,“你為什麽寫曲子?宮驁?你替他寫歌?”


    “猜中一半。”黎悄偏頭,陽光渲染著她那精致的五官,唇邊笑容燦爛如畫,“我現在是他的合夥人。”


    賀宴沉微微一愣。


    賀宴沉一下又笑開:“不愧是悄悄,真優秀啊。”


    誇歸誇,誇完之後還是要加上一句,“不準讓宮驁靠你太近。”


    黎悄:“……”


    黎悄總覺得這話熟悉得燙耳,老半天迴憶起,哦,自家大哥也是那麽隔離賀大豬蹄的。


    **


    寫歌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不過黎悄狀態不錯,從集訓學校到機場,她腦子裏已經有了旋律。等上了飛機,又補了些。想來再琢磨些天,這個月的任務足以交差。


    “加些西洋樂,如何?”賀宴沉提出了建議,“古箏和小提琴的碰撞,古今中外的糅合,也許會產生絕佳的效果。”


    “……嗯。”黎悄琢磨了下,剛想詢問賀宴沉小提琴的曲譜要加在哪裏。冷不防的,一個噴嚏出,“阿嚏!”


    打了個之後,不帶停,又連續打了幾個。


    賀宴沉忙抽出紙巾往她鼻子上一擤,聽得黎悄哼哼唧唧的聲音,擔憂一下子爬上了眉眼:“感冒了?”


    “沒……”“吧”字沒出來,又是一個噴嚏出。動靜過大,一下惹來了其他同學的注意,紛紛扭頭看了過來。


    “二小姐,著涼了?”


    “啊啊啊在這考試的關鍵時刻?”


    “不會影響到比賽吧!”


    “先吃藥吧。”梁雨薇倒是落落大方,已然招唿來了空姐,眉心微蹙,“請問,機上有感冒藥嗎。”


    應急感冒藥是有的。


    黎悄本來也沒想著喝的,不過掃一眼同行學生眸底的慌亂,暗歎一聲,還是認命地喝藥喝熱水:“不用擔心,我就是發著高燒去考試,照樣能拿滿分。”


    “別亂說。”這時候也不管旁人是不是看了過來,賀宴沉拿著手帕輕輕擦拭她嘴角的水漬,“悄悄不要生病。”


    “對啊對啊。”明顯是誤解了賀宴沉的話,一群學生附和得起勁,“二小姐生病了我會很慌張的。”


    “這次競賽就靠二小姐拉分了!”


    “二小姐在,我就在。二小姐就是讓我安定的神明!”


    ……


    著實是黎悄過於優秀,不經意就叫人隻想頂禮膜拜。一群人花式吹著彩虹屁,儼然已經忘記了第二名的存在。


    梁雨薇的手指不由摳緊了座位,低垂的眉眼裏極快地閃過了一抹陰狠。


    嗬,有什麽了不起的。就算少了黎悄,她照樣能帶領所有人取得奧數大賽的金牌!!


    *


    黎悄真的感冒了。


    還有些低燒。


    妥妥的烏鴉嘴。


    “喉嚨痛嗎?嘴巴張開我看下。”


    等一下飛機,賀宴沉打了個電話,讓主辦方派人接機。他攔了輛車,直接帶黎悄去了個小診所。


    很有名望的診所,聽說是退休了的老軍醫開的,一天隻接兩個單。


    黎悄都想說,不用看了,她吃個藥睡一覺肯定沒事。


    賀宴沉不讓。


    賀宴沉打了個電話,直接喊人來開門。


    兩鬢花白的老軍醫步伐仍舊矯健,絲毫沒有平日裏那種被打擾的憤怒。見到賀宴沉,如見祖宗,態度極其畢恭畢敬。


    “賀老師,您怎麽來了。”


    黎悄:……賀老師?大佬到底收了多少大佬徒弟啊。


    “帶隊參個賽。”賀宴沉沒時間和他寒暄,等小診所門一開,他帶著黎悄長驅直入,熟門熟路得很。


    得了個小感冒而已,他不讓老軍醫看,一定要自己親自給黎悄診斷。啊一聲,黎悄也跟著啊。


    “稍微有點紅腫。”症狀很快判斷出來,賀宴沉利落拿了藥,看著眉眼微困倦的黎悄,隻恨自己沒能早些發現,“要不,別參加競賽了。”


    黎悄怔住:“……那比賽怎麽辦?”


    “隨便喊個學生參加。”


    黎悄嘴角一抽:“金牌呢?”


    “不就是個金牌……”


    “競賽?奧數競賽?”沒等賀宴沉說完,老軍醫緊著聲脫口而出,“不行,事關國家榮譽,賀老師您要當迴事的!聽說今年俄國出了個天才少年,數學拔尖,我們要更加謹慎才行!”


    “嘖。”管他什麽榮譽不榮譽,賀宴沉劍眉一挑,很是不耐,“悄悄身體重要。”


    心裏明白賀宴沉的脾氣,老軍醫一時卡殼:“這……”


    “天才少年啊。”拿過藥盒,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文字,黎悄黛眉微挑,唇邊勾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那我更得參加了。”


    賀宴沉眉頭一下緊皺:“悄悄。”


    “這不賀醫生在麽。”遞給了賀宴沉一個安撫的眼神,黎悄手指輕勾了下他的,“賀醫生,這藥該怎麽吃,要吃多少顆啊。”


    感了冒,嗓音裏帶著啞。刻意拖長的尾音帶著柔,無端多了絲撒嬌的意味。


    賀宴沉瞬間就沒轍了。


    “……悄悄啊。”輕輕地喟歎了聲,知道她是絕對要參賽了。賀宴沉無可奈何,現在隻希望她的感冒能盡快好,“膠囊兩粒,藥片一顆。”


    “遵命!”


    指令一給出,黎悄將藥麻利兒往嘴裏一扔,就著早已備好的溫水吞下。好了之後,她拿過邊上的黑色口罩戴上。


    “走吧,賀老師,我們先去熟悉考場。”


    賀老師不太想動:“你還發著燒。”


    “嘖。”也顧不得在場還有個老軍醫在,黎悄雙手一揪賀宴沉的衣領,將他扯近,“我說了沒事就是沒事,怎麽婆婆媽媽的,還是不是個男人了。”


    這般囂張的話一出,老軍醫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瞥一眼賀宴沉冷峻的容顏,他背後一陣冷汗起。


    完了完了。


    賀大佬的脾氣出了名的差,偏偏這小姑娘還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大佬絕對會生氣的!!


    “看一眼考場,就立馬迴酒店。”賀大佬臉色還是罩著寒冰,說出的話卻是擔憂和關心居多,“好不好?”


    黎悄鬆開了手,身形挺直。拿過桌上的報童帽一戴,極其帥氣:“可。”


    診斷好,拿了藥,黎悄就跟老軍醫告別了。


    她一走,賀宴沉自是忙不迭地跟上,乖巧聽話得簡直叫老軍醫大跌眼鏡。


    ……媽的!這位真的是那位冷酷無情、陰狠乖戾的賀大佬嗎!憑什麽他跟他請教問題時,這人總是一副拒人以千裏之外的樣子!


    **


    感了冒,是很不舒服。


    尤其是吃了藥,意識難免混沌。


    去考場時,是主辦方親自來接人的。


    顯然賀宴沉盛名在外,廣受學術界專業人士的追捧。好好一主辦方負責人,照樣對賀宴沉恭恭敬敬。


    “辛苦賀組長了。”負責人四十上下,頭頂卻已經禿了一圈。開車時,邊不忘闡述下自己對賀宴沉的崇拜之情,“我相信有你在,這次競賽絕對沒問題!”


    “嗯。”賀宴沉不鹹不淡地應了聲,顯然注意力都放在了黎悄身上。小西裝外套脫下,搭在了黎悄身上,“你穿太少了。”


    黎悄輕哼了聲,身體動了動,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長腿盡最大限度往前抻,莫名有些大佬。


    “這位。”黎悄全副武裝,負責人沒發現她感冒了,眼裏難掩驚喜,“就是葉老說過的黎二小姐嗎!賀組長出的卷子都能考滿分,同學你真的厲害!”


    黎悄淡淡地掀了下眼皮:“還行。”


    “黎同學,請問你對孿生素數了解嗎。”


    黎悄眉一挑,覺得這位負責人是話裏有話。


    “俄國的那位天才少年說是已經開始挑戰驗證孿生素數的猜想。”猶豫了下,負責人續道,“這次競賽很關鍵,上頭是希望我們拿下金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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