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微垂,將溫婉的餘光灑向大地,若火一般的光線仿佛整個為太清殿披上了一層紅色,兩名仙童駐守在大殿的門口,沒有那一重一重難以逾越的大門,這裏的一切都簡單而樸實。網


    冷,是這裏唯一的基調,和道玄那喜歡熱鬧又結交廣泛不同,青玄偏偏喜歡冷,更不喜歡結交,除了有這三名仙童服侍之外,他並不喜人來,所以這太清殿常常門可羅雀,幾天之內都見不到幾個人,這也是鏡緣好奇的原因之一。


    到了門口那仙童自去了,鏡緣趕緊整理了整理自己衣衫,對於一向嚴厲的青玄他總是存在著莫名的敬畏,腳才踏出一步卻恰巧遇到了一個人,忙又縮迴了邁出去的腿。


    是子瞻,他剛好從裏麵出來,見到鏡緣隻是微笑著點了點頭,像是對他無聲的安慰,想來他已經知道鏡緣已經被少陽子變相的貶為外門弟子了,鏡緣忙鞠躬迴禮,子瞻又輕笑一聲出了大殿。


    “是緣鏡否?”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鏡緣依稀的記得這好像是那極少言語的子慕所發,忙對著大殿之內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正是弟子!”


    “進!”這次的聲音卻如同鋼鐵,帶著十足的威嚴讓人無法抗拒。


    鏡緣忙將腳踩在大殿上,他還未來得及欣賞大殿之內的景色,周圍的所有已經在發生這變化


    亭台樓閣,花鳥魚蟲,潺潺的流水,這裏仿佛是誰的後花園,長亭之內一人閉目而坐,另一人持劍而立,那閉目之人麵目若鐵,嘴唇下的幾縷胡須讓他更顯得威嚴,正是師尊青玄,另一人神色嚴肅,持劍的手一絲不苟,正是子慕,他的另一隻手中摸著一柄杏黃旗,見到了鏡緣忙示意鏡緣過來。


    鏡緣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才到近前雙膝跪地,向著二人恭敬的叩頭。網


    “你是緣鏡?”青玄張目說道,麵上不露一絲表情。


    “正是!”鏡緣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子瞻這孩子說你被少陽子逐出了內門,可有此事?”青玄又問。


    “沒,沒有!師父他或許之是讓我在外麵曆練曆練罷了!”鏡緣忙迴答。


    “哼!被逐出去了,你還替他找借口!真是不成器!”青玄冷笑一聲道。


    鏡緣忙叩頭,又不敢說話。


    “既然你不是他的內門弟子,也好!可願意入我門下?”青玄輕描淡寫的問。


    “可是”鏡緣生出了一些為難。


    “可是什麽?人家都不要你了,難道你還要死心貼上去嗎?願意便迴答個,是!不願意便說不願意!莫要多說廢言!”青玄冷冷的說道。


    “願意!”鏡緣心中猛然有了幾分狂喜,忙迴答道。


    “可我的門下並不是那麽好進的!我隻收曠世奇才,那些庸才、廢物我可是不要的!”青玄臉色更冷。


    “你一會要入我的杏黃旗中來考驗,若是考驗過了,我便收你!若是考驗不過,你自己自去吧!”青玄又發出一聲冷笑。


    “緣鏡,你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這可是子瞻師弟求了師父三個時辰,師父才勉強答應的!”子慕在一旁說道。


    鏡緣身子一抖,再次向著二人叩頭。


    青玄手輕輕一抬,那杏黃色旗子一下子飛了出去,旗子在半空中變大,片刻便有了十丈大小,如一團杏黃色的雲冉冉飄在天空。


    一道黃光從旗子中射中,正射在鏡緣的天靈蓋上,鏡緣隻感覺自己神魂顛倒,逐漸的失去了知覺


    一片喊殺聲將他驚醒,他已經置身於一片荒蕪之中,無盡的黃沙一眼望不到天際,黃沙之中是一片殺場,無數的軍士彼此廝殺,血流成河將黃沙也染成了一片通紅


    “義士救我!”一個柔弱的聲音在黃沙之中遊蕩,那聲音若即若離好像隻有這遊絲般的力氣了。


    一陣勁風吹去,黃沙灑滿天地,昏黃之中一個瘦弱的影子跌跌撞撞的向著鏡緣的方向而來,她的懷中鼓囊,顯然是抱著什麽東西


    那片喊殺聲陡然由遠及近,在黃沙中若千萬個被雕刻成的泥人,他們持著各種兵刃似在尋找什麽,隻是這黃沙太疾,他們什麽都看不見


    鏡緣心中一動,竹劍立時感應出現在了他的手中,他奔跑幾步向著那瘦弱的影子移動了過去,一名女子被風沙吹得淩亂,身上沾滿了鮮血若在血缸之中浸過一般,她的手中抱著一個繈褓,裏麵是一個剛出生的嬰兒那嬰兒尚在啼哭,隻是被這漫天風沙遮住了聲音,讓那些軍士不能分辨。


    女子拚命的向著鏡緣的方向奔來,可無奈一條腿早已被長矛刺穿,她的身體本就柔弱,更是在風中若搖搖欲墜的小樹,隨時都可能被連根拔起。


    “義士,請救救我們母子!”那女子艱難的走到鏡緣的身旁,一下子撲倒在地上長跪不起。


    “你們這是?”鏡緣忙問道。


    “我是魏國趙將軍的妻子,因趙將軍在外征戰多年,我甚是想念,便帶著他的骨血來到邊關探望,可不像中途遭遇不測,被宋國軍士偷襲,護送我的軍士都已死,我的腿也被他們的長矛刺穿了,不能再行走,望義士救救我們!若是能餘生,我和趙將軍對你定當感恩戴德!”那女子身體發抖,一遍抽咽著一邊說。


    “哦!”鏡緣並不圖他們‘感恩戴德’,隻是看著那些軍士對這些婦孺動手於心不忍,他蹲下身子背起那女子,又將繈褓拴了個帶子係在胸口,然後起身向遠處跑去,打敗那些軍士顯然是不現實的,他現在唯有跑


    那女子和孩子都在他的身上,那女子體力已經下降,抱著他的手在慢慢的滑落,不得已他又騰出一隻手來將那個女子扶住,本來他已經臃腫的像個袋子,這一下他更失去了靈活,隻能一隻手抓著竹劍,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黃沙之中行走著


    嬰兒發出一陣陣啼哭,沒有撫養過孩子的鏡緣一下子慌了神,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身後的喊殺聲接近,他隻能更快的在沙子中奔跑


    嬰兒不斷的啼哭,那聲音尖銳飄出去老遠,仿佛給那些軍士指名了方向,任憑鏡緣的體力如何驚人他們都始終緊追不舍!


    時間久了,鏡緣的頭上顯出一層細密的汗水,他無法用手擦去,隻能繼續狂奔,那些喊殺聲越來越近了,他算計著再有一刻肯定能將他們趕上,若是放棄他們兩個,自己孤身一人定是可以逃脫,何況那些宋國軍士要追的就是他們兩個


    可他不會放棄,這便是他!若是肯放棄,他不知道早已經死過多少次了,每次生死徘徊他都是用他的意誌在頑強的支撐;他更不願見到這一對母子慘死的樣子,在黑風村他見到了太多的慘狀,他再也不希望有人死在他麵前,哪怕有些時候是他無能為力的


    黃沙之中傳出一片嗬斥聲和鎧甲相撞的聲響,顯然那些軍士在嬰兒不斷的啼哭下找到了他的位置,一片黑壓壓的人封堵了他前進的方向,在他筋疲力竭之時他還是沒能逃脫,他已經被圍的水泄不通了!


    “放下那個女子和孩子,若是你還不想死的話!”聲音若命令一般,讓人無可置疑。


    鏡緣將已經奄奄一息的女子放在了地上,終於騰出了雙手,他將竹劍攥的更緊,任嬰兒在他懷中肆意的啼哭


    一陣驚天動地的鼓聲傳來,喊殺聲大作,所有人全部向鏡緣衝了過來,他們要將這個敢忤逆他們的人撕成碎片!鏡緣隻是露出他那一貫木訥的笑容,若視死如歸的勇士等待著暴風雨的洗禮


    殺,還是殺,鏡緣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人,隻是感覺人頭不斷的攢動,又不斷的倒下,秋水劍法、萬象訣甚至大須彌劍他都統統的用了出來,劍鋒在一次次磨練中變得更加銳利,劍法在一次次搏殺中變得更加精純,曾經慈悲般要救下那對女子的他此刻也能化為殺神,可他也能明顯的感覺自己的力氣在一分分的消失


    不知名的兵器擊中了他,他隻感覺渾身疼痛難忍,連抓著竹劍的手都仿佛沉重了許多,一顆流星錘再次打在他的後背上,他再也站不住身子,轟然倒地,千萬隻長戟紛紛刺了過來,還未再看那對母子一眼,他就化為了肉泥


    鏡緣猛然驚醒,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杏黃色的旗子又重新迴到了子慕的手中,隻是子慕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比他的臉更加難看的是青玄,他盯著鏡緣許久說不出話來,片刻大吼:“滾!”


    鏡緣再次叩頭,然後起身向外走去,若這次真是試煉,他並沒有後悔在試煉中做出的決定!


    “如何?”子瞻的聲音急問,他已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焦急的神色溢於言表。


    鏡緣搖搖頭發出一絲苦笑,顯然自己讓他失望了!他猛然向著子瞻鞠躬,這一躬他將身子整個彎了下來,且再也不起身子。


    “你這是?”子瞻措手不及。


    “謝!你的恩我無以為報!”鏡緣認真的說。


    子瞻不語,輕拂袖,鏡緣隻感覺一股力量將自己硬扶了起來,自己想再鞠躬卻是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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