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馮媽媽趕來,將佟小鎖的手奪走了。


    “大小姐,這……這是怎麽了?”馮媽媽看見倪知秋的樣子,幾乎眩暈。


    佟小鎖不說話,隻是看著倪知秋。


    她討厭這個人。


    尖刻、囂張、跋扈、甚至要害人性命,毀人清白。


    孟七珺差點兒沒命,她甚至還要把這個,栽贓在她的頭上。


    這樣的壞人,她做的那些事情,該讓所有人知道,更應該被人唾棄,被人討厭,以此付出代價。


    但是,不代表有人可以對待她。


    更何況,塗點秋在孟家的地方,如此對待倪知秋。


    毀得又豈是倪知秋一人?


    搞不好,安陽侯和長留侯兩家,到此就能翻臉。


    是薛贇的主意嗎?


    為了自己的野心,打著替人出頭的名號,借倪知秋挑撥安陽侯和長留侯兩家,再坐收漁翁之利?


    真狠呀。


    令人瞧不起的狠戾,當真是“要做大事”的人。


    佟小鎖也想不到有一天,她會將倪知秋抱在懷中,隻希望安慰她已經崩潰的心神。


    “我的衣服呢?”她問馮媽媽。


    方才自己帶著丫頭出來,是馮媽媽收著包袱的。


    馮媽媽忙將包袱取下來,將佟小鎖的衣服給倪知秋裹住了。


    倪知秋隻是兩個眼睛發直,和個玩偶一樣,別人讓她如何動,她就如何動。


    “大小姐,這……該怎麽辦?要不要和安陽侯說一下。”馮媽媽問道。


    “自然要說,先用咱們家的馬車送她去長留侯府,隻說……她的馬車失控摔了,咱們把人救迴來了,金盤你同馮媽媽一起,”佟小鎖道,“等下我會和孟家的小姐們說此事。”


    馮媽媽點點頭,也知道此時不是問究竟發生了什麽的時候,隻抱著倪知秋,和金盤匆匆走了。


    站在亭子裏,佟小鎖看著馮媽媽的背影,隻覺得心中忽然一疼。


    並沒有幻覺,就是純粹不舒服的疼。


    “大小姐,”子規以為她被嚇到了,忙扶著她,“怎麽會這樣……郡主,郡主怎麽這麽可怕……”


    佟小鎖緩緩搖著頭。


    她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一個賣花的姑娘,忽然就變成了惡人。


    “那她,會怎麽對待我呢?”佟小鎖扶著胸口,幾乎是無聲地,問了這麽一句。


    ……


    稍晚些時候,郡公府中。


    薛贇暗中握著拳頭,目光深邃地看著滿臉不服氣的塗點秋。


    “為什麽要這麽做?那不過是一個蠢貨罷了。”他問她,“她前幾天丟了那麽大的人,難道還不夠你出氣?”


    塗點秋生氣道:“哥哥覺得我過分,難道她就不過分嗎?暗害七姑娘,六姑娘出家了,她們卻什麽事兒都沒有,我不服!”


    薛贇皺著眉頭,上下打量她:“你是為了別人出頭,不是為了自己出氣?”


    他的語氣帶了些微的嘲弄。


    塗點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子更是搖搖欲墜,還是玥兒在一旁扶住了她,方才沒倒下。


    “哥哥,竟然疑我至此?”她心碎地看著他,“我在哥哥的眼中,就是那樣隻顧自己出氣的小人嗎?”


    薛贇噎住了。


    在這一瞬間,他到底是看不透這個妹妹了。


    她和他自己一起長大,從西疆,到帝京,一直陪著自己。


    她的善良、純真、開朗、活潑,他看在眼裏。


    那是他的妹妹,塗叔叔唯一的骨肉。


    終於,很少對人心軟的薛贇,還是在下一瞬間,心軟了。


    “罷了,教訓都教訓了,還能如何?好在今天她在……”他歎了口氣,抬手按著太陽穴。


    不過佟小鎖這樣心思敏感的人,隻怕會將今天的事情,都認作是他幹的吧?


    塗點秋垂下頭,心中有些煩悶。


    可惜佟小鎖在那裏,否則今天,隻怕就成了。


    “你先迴去歇歇吧。”薛贇擺擺手,“今天的事情,暫時不要對任何人說,知道嗎?


    “嗯,哥哥,你也好好休息吧。”塗點秋的樣子,異常乖巧。


    隻是,在迴身的那一瞬間,塗點秋的眼神中,到底帶了不悅。


    佟小鎖,又是佟小鎖。


    她做什麽,在你眼中,都是“還好有她”,是嗎?


    玥兒還不知道怎麽迴事兒呢,隻扶著塗點秋,問她:“酒哥哥真是的,不就是個臭丫頭嘛,打了就打了唄。”


    塗點秋冷笑著,喃喃道:“憑什麽都是她的……不過一個妖孽罷了。”


    “啊?你說什麽呢?”玥兒沒聽懂,問她。


    塗點秋卻沒有再理她,隻是一步步,往自己,往自己的屋子走。


    應該是她的,所有的這一切,她都要搶過來。


    她要做佟小鎖,讓安平公夫婦做自己的父母,讓天下人看見她。


    讓他,看見她。


    而書屋中,全然不知道塗點秋心思的塗小酒,已經將自己的暗衛叫進來了。


    “你就是這麽當差的?”薛贇陰沉地看著暗衛,“我讓你看著人,你卻讓她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暗衛跪在地上,道:“是,卑職失職,請殿下責罰。”


    “解釋。”薛贇從齒縫擠出兩個字。


    暗衛這才道:“實在是……郡主將在下甩掉了。”


    薛贇一怔。


    “你是說她甩掉了你?”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反問道。


    “卑職不敢撒謊,確實是……郡主甩掉了卑職,卑職再找到郡主的時候,她已經快迴城了。”


    薛贇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天方夜譚般的故事。


    塗點秋也好,玥兒也好,她們的那點兒三腳貓的本事,也隻能對付對付帝京的那些貴女了,怎麽可能發現並甩掉自己的人?


    “……她的背後,到底是誰?”薛贇看向門外的方向,目光深沉。


    ……


    佟小鎖迴到佟府的時候,府內已經亂成了一團粥。


    不是因為翠柳跑了——這消息如今在佟家,都不算事兒了;也不是因為長留侯鬧上來了——如今倪家感謝佟小鎖保全了他們家的顏麵還來不及呢。


    是因為佟老太太、佟二太太與佟鳳鸞,全病倒了。


    這可就不好了。


    縱然蕭氏隻希望在蕙心堂裏過小日子,這次也不得不出來了。


    “娘,祖母是怎麽了?”萱堂之外,佟小鎖問蕭氏。


    蕭氏搖搖頭:“這病來得太兇險,三個太醫研究一下午了,也說不出什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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