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恕。


    又是章恕。


    她怎麽走哪兒都能遇見這位呀?


    跟蹤狂!


    章恕本來和絳袍男子有說有笑的,態度恭敬且帶著青年人的瀟灑,隻是忽然一轉彎,迎麵見佟小鎖從台階上冒了出來,頓時心都煩躁了。


    怒目而視。


    佟小鎖。


    又是佟小鎖。


    她怎麽總是出現在自己的視野裏?


    潑皮女!


    絳袍男子見是一個陌生小姐同丫頭下山來,本不在意,隻是拉著章恕往邊上讓了讓,意思是讓對方先過。


    豈料這一拉,卻沒有拉過來。


    他好奇地看了章恕一眼,才發現他的眼睛仿佛冒火了一般。


    絳袍男子動動嘴,正要說話,又發現佟小鎖正居高臨下地看著章恕。


    一觸即發的氛圍,連殺氣都有了。


    絳袍男子覺得好笑,索性後退一步,站在台階之側看戲


    此時,怒氣飆升的章恕,根本顧不到那男人的舉動,隻是仿佛示威般站在了台階中央,仰著頭,抱著胳膊,傲氣地看著佟小鎖。


    子規頗為有些擔心。


    這台階略顯狹窄,她們到底是兩個小女孩兒,如果章恕起了什麽歹意,可該怎麽辦呢?


    不過佟小鎖卻半點兒不怕,而是款款邁步,又下一個台階。


    子規心漏跳了一拍,悄無聲息地比佟小鎖多下了一層,並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如果章恕真的動手,她一定要拚著命,先把章恕推下去才好。


    不過,佟小鎖已經在心中盤算好了相對安全的距離,在離著章恕還剩四個台階距離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她上輩子就是死在台階上的,心理陰影極重,所以並不打算和仇人離得太近。


    但同樣,也不準備示弱。


    “這不是章三公子嗎?你站在這裏做什麽?”佟小鎖笑語問他。


    章恕眉毛擰著,好生了不起地隻說了三個字:


    “你讓開。”


    絳袍男子等了半天,豈料章恕隻說了這麽三個孩子氣十足的字,不覺在心中笑得差點兒仰過去。


    佟小鎖依舊是笑盈盈的,都不見生氣。


    “三公子見了我非但不躲,竟然還讓我讓開?”她反問道。


    我躲你做什麽?你以為我怕你?


    章恕心中碎碎念著,臉上卻保持著孤傲的冷笑。


    “你擋了小爺的路,自然應該讓開。”


    絳袍男子輕歎口氣。


    這章宥愆,到底幾歲了?


    佟小鎖聽聞,忽然伸出了大拇指,對著章恕很是讚賞地點頭誇道:


    “三公子真是條不彎不折、為人耿直、鐵骨錚錚、氣吞山河、響當當的鐵漢子呀。”


    她一口氣說了好幾個成語,來誇讚章恕。


    隻是,她每說一個詞兒,章恕就覺得背後的陰風重了一道。


    這是做什麽?這潑皮莫不是改了性子?


    豈料,佟小鎖話鋒一轉,朗聲道:


    “公子是欠了我們佟家一場戲的,不肯躲避,所以才整天跟著我跑,為的就是提醒我莫忘了那場戲吧?”


    一說“唱戲”二字,章恕的臉色更陰了。


    他才不想唱戲呢,所以前段日子,一直在裝病中。


    這事情明德帝已經下了旨,申飭了章恕一番,隻為撫慰佟昌言。


    而佟昌言既然達到了敲打章恕、為女出氣的目的,今後又要同朝為官,自然不可能真的天天逼著章恕來自家唱戲,所以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豈料章恕這人,頗有些記吃不記打的性格,見裝病幾天無事,就又抖擻了起來。


    待此時再遇見佟小鎖,就忍不住還要惹事情。


    佟小鎖壓根兒不看章恕的臉色,隻是老神在在地左右看看。


    “雖然這兒不是我們家,但山巒疊嶂、梅林飄香、道觀清淨、有酒有茶,真是個雅致的好地方,而且下麵又有那麽多王孫公子捧場,到底不負三公子的身份。”


    她說著,向其下梅林的方向一指:“三公子同我來吧,等下到了梅林,你可得好好唱,那麽多人在,許是有賞錢的。”


    子規將頭都要埋進胸前了,拚命忍著笑。


    章恕的臉色,終於和他的衣服一樣綠了。


    “佟小鎖,你莫要欺人太甚!”他吼道。


    佟小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她前世是個演員的,所以對於當今的戲和戲子,半分沒有看低之意。


    擱她來的地方,那叫戲曲藝術家、非物質文化遺產。


    但是同樣,章恕既然敢惹到自己,她就不介意入鄉隨俗,拿他看不起的事兒欺負欺負他。


    誰還比誰高貴不成?


    “公子說誰欺人太甚?”她反問道,“聖旨是陛下下的,你難道還要抗旨不成?”


    章恕的臉色從綠轉黑,第一次後悔在這地方,惹了這個小潑皮。


    偏偏在側圍觀的絳袍青年聽到此,再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佟小鎖終於留意到了他。


    二十郎當歲的年紀,至於那五官……


    好一雙柳葉眉,好一雙桃花眼,好一個小白臉呀!


    而且這男子,的確長得……略感陰柔。


    她在心中猜測此人的身份,又鑒於自己對章恕的討厭,所以對和他一起的人,就更看不上了。


    “憑墜釵飛燕徘徊,恨重簾礙約何時再。”男子負著手清唱一句,“我個人是愛極了這出戲的,宥愆等下就唱這一出吧,定能博得滿堂彩。”


    聲音清亮動聽,以至於令佟小鎖懷疑此人就是唱戲的。


    隻是這人雖然說得煞有介事,但語氣裏,卻滿溢著看熱鬧就得事兒大之意。


    這次,佟小鎖是真心實意地笑了出來。


    而這一笑,她心情倒是好多了。


    男子和善地看向佟小鎖,言道:“好了,佟大小姐肯笑便是好了,宥愆也莫擰著了。”


    全然是說和的意思,給足了雙方台階。


    許是因為他態度和氣,所以佟小鎖並不生氣於這人多管閑事的說和。


    不過章恕臉卻紅了,一跺腳,道:“殿下!”


    殿下?佟小鎖呆了一下,麵上的表情略微斂起了一些。


    往後山去的,會是太子殿下嗎?


    佟小鎖急忙肅容蹲身施禮,歉然道:“原來是殿下,小女失禮了,望請恕罪。”


    男子搖頭道:“你又不知道我是誰,何談失禮?不過……”


    他依舊是玩笑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她:“如今,知道我是哪個殿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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