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的滕二公子聽見佟小鎖對他久仰,也不知道哪兒來的興頭,探著手就要過來拍佟小鎖的肩,口中還咋咋唿唿道:


    “佟大小姐果然豪氣!”


    他離著亭子並不遠,又是手長腿長的人,這一探,看起來還真要拍到人了。


    佟小追嚇得直往後鑽,佟小鎖身子微微向後靠了一下,確保滕二不會碰到自己。


    蕭儆和齊子思拚命往後而拽他。


    “滕兄,我們去吃酒吧。”蕭儆又無奈又生氣,不住口地勸道。


    蕭儆力氣雖然不及滕二公子,但如今和齊子思兩個人一拖一抱的,滕二也掙脫不得,隻得豪氣萬鈞地嚷道:


    “佟大小姐,下次我來尋你吃酒。”


    蕭儆臉都要氣白了。


    要不是知道這位兄台從來都是這個莽撞、胡鬧的樣子,隻怕眼下就要打人。


    佟小鎖倒是不覺得滕二有多麽的無禮,隻不過更理解了白隱說起這位時候的話了。


    果然是一個行伍出身,不管不顧的人呢。


    直到看他走了,佟小追才扶著胸口,問佟小鎖:“大姐姐,那是個什麽人呀?好嚇人。”


    “征北大將軍滕家的二公子,他們家都那樣的,豪爽地不太顧及。”佟小鎖笑說。


    佟小追拉著她坐下,抱怨道:“這也太不顧及了。”


    “不理他就是了。”佟小鎖喚了子規一聲,讓她將點心拿出來。


    兩個女兒家賞梅品茶,而梅林之中的青少年們,或縱情高歌,或豪飲對詩,聽起來也很是熱鬧。


    佟小追靠在亭子邊的欄杆上,聽著外麵的聲音,小聲和佟小鎖品評著那些人的詩句。


    好不自在。


    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有人道:“太子殿下?”


    佟小追手一抖,差點兒把茶碗打了。


    隻聽梅林深處,有人笑道:“今兒果然是好日子,人來得倒是整齊,孤這熱鬧,湊對了。”


    聲音疏朗,完全聽不出半點兒佟小鎖猜測中的陰鬱之氣。


    佟小鎖看了杜五娘一眼。


    杜五娘也看著她,微微點頭。


    “姐姐,我們怎麽辦?”佟小追畏懼地問道。


    “不怕,反正咱們是女眷,隻當不知道殿下來了,不聲張就是了。”佟小鎖說著,眼睛落在了杜五娘放在茶爐旁的三塊怪石。


    “五娘為什麽要擺這東西?看起來怪怪的。”佟小鎖問道。


    杜五娘淺笑,手上動作不停:“怪石天然功成,茶又是雅情雅意,二者湊在一處,我覺得蠻有趣的。”


    說著,她又問佟小鎖:“大小姐來的時候,看見那題字的石頭沒有?”


    “醉石?看到了。”佟小鎖點點頭,“難道那個也有來曆?”


    杜五娘淺笑:“是,相傳昔日清風觀落成之時,天降怪石三塊,一塊就在這梅林處,一塊在清風觀牌樓之後,一塊在後山之所,實為祥瑞之兆。而小女這三塊石頭的樣子,恰好和那三塊的樣子,差不多。”


    佟小鎖撫掌笑道:“老天爺好有趣,道觀落成,他竟送三塊石頭做賀禮,當真禮輕情意重了。”


    說著,她和起了興致一般,起身道:“我也要去看看那祥瑞的石頭。”


    佟小追忙拉住她的衣襟:“姐姐去哪兒?”


    “我去後山看看石頭,你去不去?”佟小鎖看她。


    佟小追急忙搖頭:“我累了,不去的,姐姐也莫要去了吧。”


    佟小鎖卻笑道:“那你在這裏好生坐著,子規同我上去,我看了之後,迴來同你說。”


    佟小追知道自己攔不住她,隻得道:“那姐姐當心些。”


    “你放心。”佟小鎖笑著,人已經帶著子規,出了亭子,往後山上去了。


    ……


    “大小姐慢些,這山路不好走的。”子規扶著佟小鎖,沿著來時的石階,往後山上去。


    “總要快些的。”佟小鎖拎著裙子,走得倒比子規還要快了。


    石階盡頭,果然有一塊高大的石頭,上麵寫著“靜”字。


    佟小鎖站定,欣賞一番後,再繞過去,就看見一排瓦舍木屋,藏在這石後的深山之中。


    靜悄悄的,甚至不若來時的石階,還有個別道童打掃。


    佟小鎖和子規輕輕地走了進去,繞過東南側的屋子再往後走的時候,就聽見有人談話的聲音。


    “這書,隻到此處了嗎?”太子妃的聲音帶著慵懶,似乎無聊到了極點。


    “是,隻到此處了。”說書的書生恭敬道。


    佟小鎖偷偷看過去的時候,就看見書生站在一間屋舍的院中,對著窗子說話。


    屋舍之外站著許多按刀的侍衛,個個麵色穩重。


    屋內的太子妃安靜了片刻,才道:“倒是怪無趣的,聽到現在,卻沒個結局。”


    書生垂首,那條殘腿顯然站著很不舒服,但依舊持著禮儀。


    “寫這折戲的人說了,天下事,繁雜無邊,哪裏事事都有個結局?況且夫人所言之事,那人聽後,也覺得無解,索性擱筆至此,倘或將來想通了此事種種,自然就有後文了。”


    太子妃微微怔住。


    “難道你這故事,還是真事不成?”她似是玩笑又無謂地問了一句。


    書生笑了。


    “天下事萬變不離其宗,故事不外乎人事,書中的事世間自然有的。”


    太子妃再次沉默,最終還是笑了。


    “有些道理,寫這書的人到底是誰?你可能引那人來,與我一見?”


    書生道:“寫書人素喜嫻靜山水,閑雲野鶴,並不為名利。”


    佟小鎖聽見這話,不由微微一挺胸,很自豪的樣子。


    到底是讀書人,裝模作樣誇人的時候,很令人受用嘛。


    隻不過她還沒得意許久,屋內太子妃尚未說話,卻有個姑娘嗤笑道:“好大的臉,難道娘娘要見,她敢不見不成?”


    子規在後麵聽見,掩著嘴偷笑。


    佟小鎖也覺得好笑,對著她做了個鬼臉,無聲說了句:“淘氣。”


    “昶兒,”太子妃嗔怪了一聲,“這世間是有這等奇人的,你不該如此評斷。”


    那個被稱作昶兒的姑娘笑道:“就娘娘心善,要是我的話,定要找出那人來,先打一頓,看他還裝不裝。”


    佟小鎖忽然被人想要打一頓,無奈之後,隻覺得事情很是好笑。


    看來這個叫昶兒的女子,本性該是豁達之輩,見不得藏頭縮尾的。


    想著,她故意踢了一塊地上的小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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