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二太太更覺得羞憤難當,扭著胯,跑了。


    本來又心亂,又生氣的佟小鎖,這時候才知道方才眾人笑什麽。


    確實挺好笑的,她想。


    這樣一來,心情好多了。


    “娘……”佟小鎖拉著蕭氏的手,柔聲說了一句。


    方才蕭氏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為她解圍,否則再讓佟二太太說下去,不知道還會說出什麽不好的話來。


    對她不好。


    蕭氏卻打斷了她,疲累地揉著額頭,又拍了拍佟小鎖的手,道:


    “罷了,方才的事情都不許再提了,就這樣吧,老爺迴來了,我會說的。”


    佟小鎖猶豫了半天,終究還是點點頭,答應了。


    “如此,女兒先迴屋了。”


    蕭氏一笑,溫柔地將她鬢邊有些散亂的頭發理到而後。


    “好生歇歇吧,以後該如何,咱們還如何過日子。”


    雙關之語。


    佟小鎖眼眶一紅,點了點頭。


    ……


    直到佟小鎖離開,挑起事端之後躲在後麵,看夠了戲、觀察夠了佟小鎖反應的雲姨娘,心中滿意極了。


    她沒想到佟二太太那個人雖然蠢,但是攪和事兒的水平卻著實厲害。


    意料之外的好用。


    更意想不到的,還是莫姨娘的那一碟子糕,更讓她篤定了,眼前這人就是個奪魂的“妖孽”。


    真是天助我也。


    如今,隻等著那符咒奏效,她就可以冷眼看著佟府都死在這“妖孽”手上了。


    想著,覺得自己即將大仇得報的雲姨娘,好容易才壓抑住喜悅,悲切道。


    “都是妾身不好,一條裙子,勾著夫人和大小姐生氣了。”她悲悲切切地說著,膝蓋一彎,便要跪下。


    “起來吧。”蕭氏疲累地叫住了她。


    雲姨娘立刻從善如流,站了起來。


    蕭氏不過是看了雲姨娘一眼,淡然道:“你有心了。”


    本自得意的雲姨娘,忽然心頭一緊,偷偷看了一眼蕭氏。


    到此時,她才發覺蕭氏的態度有些不對。


    若是剛才她和佟二太太吵架,是因為聽見別人說佟小鎖不好的話,那現在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包含的內容,未免太多了。


    “大夫人……”她想說什麽,卻被蕭氏打斷了。


    “乏了,你退下吧,這裙子做得很好,隻是鎖兒到底人小,穿這麽精致的東西,有些不好,你就先留著,以後送人吧”


    蕭氏下了逐客令。


    雲姨娘不好再多說什麽,隻得捧著衣服,再次退了下去。


    ……


    而離開正屋,迴到西廂的佟小鎖,卻笑不出來了。


    子規和金盤也覺得嚇人。


    “第一次見大夫人發這麽大的脾氣呢,”金盤踏進了西廂後,才敢拍著胸口,小聲道,“二太太說話,真難聽。”


    佟小鎖一言不發地坐到床邊,看著屋角火盆正在燃著的碳火發呆。


    子規想了想,推著金盤道:“你去廚房,讓他們做些消火化食的東西來。”


    金盤急忙應是,往小廚房去了。


    子規則招唿提水丫頭倒好了水,衝好茶,涼得差不多,才端著過去,小心翼翼地說道:


    “大小姐,吃杯茶吧。”


    佟小鎖終於從沉思中,迴過神來了。


    “子規姐姐,”她接過茶,呡了一口,“方才,你為何要說那番話?”


    子規一怔,才知道她說的是自己對佟二太太說的話。


    她坐在榻邊的小凳上,為佟小鎖捶著腿:“不為什麽,大小姐是我的小姐,二太太那般咄咄逼人的,奴婢看得不服氣。”


    佟小鎖看向她。


    “是嗎?隻是因為這個?”


    子規看著她的眼睛,疑惑地反問道:“不然還能是為了什麽?依著二太太的話,人還不能有個變化了?有些人,便是喜歡個人,都能今兒愛上,明兒又扔了呢,何況是吃食與花樣?愛時好好待著,不愛了也莫要糟蹋了,便是好的了。”


    佟小鎖看著子規的眼神,終於笑了出來。


    “你說這些話,一貫有道理,這都是誰教你的?”


    子規笑道:“在夫人麵前待久了,聽過一些事情,自己琢磨出來的。後來和大小姐一處,長了一點點的見識,又明白了一些。”


    佟小鎖放下茶碗,歎氣道:“真是個聰明的丫頭……以後你多去和南媽媽好生學學問吧,指不定能更好呢。”


    子規這次卻搖頭道:“我隻想好生服侍大小姐,學問那些,聽大小姐平時念的,就夠用了。”


    佟小鎖自然不會說那好多的大道理,來立刻改變子規的思維。


    隻不過如今的她,因著子規的話,走出了陰霾。


    畢竟她還肩負著子規和金盤兩個丫頭的人生,可不能被那些人打倒了。


    不知道對自己做何猜測的雲姨娘,不容易對付;而被慶王留意到的莫姨娘,也不是善於之輩。


    佟二太太看起來蠢,但她的背後,還有佟二老爺。


    不過也許這些人還沒明白,佟小鎖此刻最不怕的,就是被人懷疑來曆。


    一則那等玄之又玄的事情,誰敢隨意說?二則以前的佟小鎖是個結巴,被人無視,以至於很多事情,都要聽翠柳來說。


    而佟府上到安平公佟昌言,下到奴仆雜役,都知道翠柳是個對大夫人無禮的丫頭。


    隻是,佟小鎖依舊不敢大意。


    畢竟,她不能讓蕭氏擋在自己身前,在去承擔失去女兒猜測的同時,還要保護她。


    主動出擊,才是更好的自保。


    “去把拾丫頭叫來。”佟小鎖開口,對金盤道。


    ……


    這日蕙心堂的爭吵,傳揚得佟府上下都知道了。


    當天夜裏,佟昌言就趕迴家中,處理這事情。


    據說佟老太爺和佟老太太氣得夠嗆。


    但是偏偏,佟家老祖派身邊的道童迴家來,傳了一封信,將佟老太爺和佟老太太一通嗬斥。


    兩個在佟府橫著走、從不講理的老人,遇上了佟家老祖,哪裏還敢有脾氣?


    隻得閉嘴了。


    而佟昌言,又和佟昌教說了半夜的話,早上出來的時候,仆役們都看見佟二老爺眼睛鼻子臉頰都是紅腫的。


    最後的最後,是翠柳被打發到莊子上了。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蕙心堂的人把院門一關,安安靜靜地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一眨眼,便到了十二月初四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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