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腰有些粗,發梢上都滿是算計的媳婦,正恨得直掐丈夫,碎碎叨叨地嫌棄他沒本事。


    男人覺得鬧心,怒而袖著手,跑出了門。


    “那麽大的雨,你就死在外麵吧!”媳婦見他跑出門淋雨了,又開始心疼,把著門高聲叫道。


    男子賭氣般地跑到了院門口,忽然就看見眼前寒光一閃,一個渾身是血的大漢,踉踉蹌蹌地跑了進來。


    大漢的後麵,是幾個黑衣人,舉著鋼刀殺了進來,眼見著被人撞見了,索性舉著刀,想要一並都殺了。


    屋內的媳婦嚇得倒在地上,哆嗦了半天,最終伴著一道閃電,高聲喊道:“殺,殺,殺人啦!”


    在這個媳婦扯著嗓子高喊的那一刻,穀老大覺得自己真的會死了。


    那個幹瘦的、女扮男裝的死丫頭,指著自己說:“你要死了。”


    他本來不信的。


    可是現在,自己真的要死了。


    他知道殺他的人是誰,因為那人並沒有蒙麵。


    “穀兄就好好上路吧,你的家人,我們會照顧的。”白日還一處喝酒的人,到了晚上,便將刀砍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今晚就要死了。”


    “死了之後,你可以托夢給我,告訴我那人是誰。”


    現在想起來那人的話,穀老大不由地開始寒顫。


    “我雖然躲不開你的箭,但是我能斷你的生死,你今晚就要死了。”


    “要殺你的人,究竟是誰?”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語氣極其輕柔。


    托夢來告訴我那人是誰。


    那個丫頭,能招下雷來。


    “你背後的人,到底是誰?”


    “他們都要殺了你,你還不說嗎?”


    那是雷神投胎,所以才能斷他的生死。


    “等你死了,托夢來告訴我那人是誰。”女孩兒帶著陰冷的聲音,與耳邊那個誘惑的聲音,重疊了。


    “你為人盡忠,他們卻殺你呢。”耳邊人的語調裏,帶著惋惜。


    托夢告訴我。


    “我能斷你生死,做人,要對這人世間,有些敬畏。”


    能斷你生死。


    “府庫,府庫……內府府庫的看管,葉……葉……”


    雷神救命!


    穀老大在迷迷糊糊之中,終於說了出來。


    “救我!救……救……”穀老大最終自昏迷中醒來,驚唿一聲後,再次暈倒。


    ……


    在穀老大昏過去的那一刻,屋中有人歎了口氣。


    緊接著,“撲哧”一聲,有人打亮了火石,點燃了屋中的油燈。


    “郡公,這小子可算招了。”戰憲晃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掀簾子出屋,對仰臥在搖椅上的塗小酒道。


    塗小酒好半天才直了直腰,懶洋洋道:“此人不能死。”


    戰憲拱手道:“是,酒爺安心。”


    “那戶倒黴的人家呢?”塗小酒又問。


    戰憲道:“男的被嚇破膽,死了,女的受了刺激,一有人靠近了就喊殺人了,三個孩子在後麵直哭,塗姑娘正看著呢。”


    話音剛落,就見旁邊屋中,一個小女孩兒探出頭來,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竟然就是那日在街上,佟小鎖出手相助的賣花姑娘。


    “可算安睡了,哥哥放心。”塗點秋笑道。


    塗小酒嗯了一聲:“你也累了,早些休息。”


    塗點秋嘻嘻地笑著,迴到了屋中。


    戰憲則問道:“如今這事情幹係極大,郡公要出這個頭嗎?”


    “出,自然要出,你先找個由頭,戳他們的屁股,讓他們自己蹦躂起來再說。”塗小酒咧著嘴笑,話語著實有些粗俗。


    戰憲不懂他的意思,不過已經明白了他的話,立刻道:“是,末將會安排的,郡公大人受了傷,且先養養吧。”


    “這哪裏算傷,”塗小酒說著,伸了個懶腰,笑道:“太子兄長還請我明兒吃酒呢。”


    屋外的雨還在下著,伴隨著電閃雷鳴。


    啊,那個莽撞的小丫頭,還真被她查出了大關礙之處。


    “帝京真有意思。”他喃喃道,“安平公把女兒推在前麵,更有意思。”


    就在這時,有人敲響了院門。


    屋中諸人,俱是一驚。


    風雨中,一個女子媚態的聲音響起:“貴人在家嗎?”


    ……


    塗小酒笑了,自行去開了門。


    “四娘可真是稀客呢,有事?”塗小酒沒讓她進屋,而是靠著門,笑問。


    金四娘笑著,眼神越過塗小酒,看向屋中的戰憲。


    “小戰如今也出息了。”


    “不敢,娘子安。”戰憲急忙抱拳垂首,不敢看她的表情。


    金四娘收迴目光,看向塗小酒。


    “今日來,有兩個事情要對貴人說,一是雲南人已經有下落了,二是佟家大小姐想救人,所以我來托貴人幫忙。”


    塗小酒眉毛輕挑。


    又是佟大小姐。


    這位佟大小姐,很喜歡救人嗎?


    他以為她該像安平公一樣,更喜歡殺人。


    “四娘的本事,救人還需要我嗎?”他笑著反問。


    金四娘嫣然一笑:“時間緊,白公子離了京城,而那地方我們進去要費時費周章,所以隻能來求貴人幫忙了。”


    “哦?什麽地方?”塗小酒問道。


    “慶王府。”金四娘一字一頓道。


    屋內,戰憲心頭一緊,終於抬起頭,看向金四娘。


    塗小酒不過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我答應又如何?不答應又如何?”


    金四娘笑意更深了,她傾身湊近塗小酒的耳邊,壓低了聲音道:“昔日七個男孩兒,死剩了那麽一個,怎會那麽巧,就是皇子呢?皇室血統,不容混淆呀。”


    塗小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淩厲:“今天月黑雨急,方便我殺人的。”


    金四娘卻已經重新站好,溫溫柔柔地屈膝:“小婦人怕死了呢。兩天後,佳客至,貴人莫忘了。”


    言罷,轉身走進了雨中。


    戰憲蹭過來:“郡公……”


    “剛還說要戳他們屁股呢,這就有人遞枕頭了。”塗小酒打斷了他,笑說。


    ……


    這場秋雨忽而瓢潑、忽而淅淅瀝瀝,折騰了三四天,惱人得很。


    沈娘子新作了栗子糕,黃澄澄的顏色,樣子也有四五種,看著又好看,又好玩。


    子規提著食盒端進來的時候,還在笑說:“我前兒在廚下,玩笑說小姐喜歡金燦燦的東西,今兒沈娘子就給咱們的這盒栗子糕,就多是元寶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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