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規無奈,放棄了勸說佟小鎖的念頭。


    尤其昨天長留侯府的事情,老爺夫人都沒責備大小姐一句,這位本就膽大的大小姐,更不怕了。


    “大小姐這脾氣呀,”子規歎氣道,“以前大小姐不愛說話的時候,我們隻當大小姐安靜,卻原來,還有俠義心腸。”


    佟小鎖笑出了聲。


    “我才十四歲,誰十四歲是真的安靜呢?”她笑道,“況且我這也不算俠義,倪四小姐說我不好,二嬸娘和二妹妹待我更差,我不喜歡她們,自然會常常怨言。”


    子規第一次聽人將這話說得這麽明白,不由愣了片刻。


    她想反駁,卻又找不出話來反駁,最終,隻得道:“這話傳出去了,別人要說小姐的。”


    “你會傳這話嗎?”佟小鎖問她。


    子規急忙搖頭。


    “那就不怕了。”佟小鎖無所謂地說道,在前麵慢慢走著,看這佟府中的秋景,又問,“子規,金盤那丫頭,和芽兒聊得來嗎?”


    “金盤的性格,和誰都聊得來的。”子規應道,“她最近和拾丫頭,就聊得很不錯呢。隻是……”


    欲言又止。


    “你說。”佟小鎖示意她。


    “大小姐真的不在意慶王府來人的事情嗎?”子規小心地問道。


    最近這個大小姐古古怪怪地查事情,再加上之前選皇妃的事情,她以為她會更在意那事。


    佟小鎖略做停頓,這才道:“慶王府的事情倒簡單,但是五妹妹到底想做什麽,我卻摸不準。”


    不知為何,說起這話的時候,她忽然覺得自己很疲憊。


    作為一個新晉穿越人士,她來這裏還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但事情卻不給她適應的機會,已經是亂麻一團,砸了下來。


    她沒有記憶,不了解這個時代的種種,無人可用,所以隻能從子規口中、從書中,死記硬背這個時代的人事物,再用自己那形同雞肋的“超能力”,應對突如其來的陰謀與陽謀。


    確實手忙腳亂的。


    她強迫自己的身體適應這個與工業無緣的時代,卻阻擋不了內心的疲憊。


    尤其是舉目環視四周,發現人人都有兩張麵孔的時候,這種疲憊感,更強了。


    所以,葫蘆也好,瓢也好,在查清金銀樓的事情、確保佟大老爺夫婦活命之前,就該按在水底,容後再議。


    她想著,仰天長歎一聲:“事情如今已經是千頭萬緒了,我可不想再多出一頭來,所以,先問清楚吧。”


    子規聽出了她語氣中的疲倦,雖然不解,但也不再多問,而是道:


    “是,奴婢明白了。”


    ……


    與此同時,已經走到蕙心堂附近的佟小玉,臉上早就恢複了連她自己都舒服許多的漠然。


    她本就不指望佟小鎖能告訴她什麽事情,但她自己觀察打聽了幾日,心中也有計較了。


    “小姐……”芽兒在身後小聲道,“二小姐讓人來請了兩次,您要不要去看看?”


    佟小玉漠然一笑:“不想過去。”


    芽兒眼珠一轉,小聲道:“可是,若二小姐發起了脾氣,小姐也不好過的。”


    佟小玉停下腳步,迴頭看著她,似笑非笑道:“她憑什麽發脾氣?我才是安平公的女兒。”


    芽兒急忙低下頭:“是,奴婢隻是怕小姐吃虧。”


    佟小玉側著頭,看向蕙心堂院門上的“君風小築”四個字,喃喃道:


    “我才是安平公的女兒,那天到了獵場,我才明白,我是誰,而她又算什麽?”


    “是,二小姐當然比不得小姐了,隻是……她畢竟是二老爺嫡出。”芽兒壓低了聲音,小聲道。


    臉上沒有了以往對著外人時候的怯懦,反而多了幾層的老辣算計。


    “那又如何?你隻看她們待母親的態度,就知道原來她們才是最蠢的。”佟小玉勾起嘴角,露出了個笑容,“以前我也蠢,可是那天之後,我終於明白為何娘為何要敬著母親了。。”


    “所以,我才是安平公的女兒,”她又念叨了一句,忽而問芽兒,“就算我是庶出,也比佟鳳鸞要強多了。她不舍得自己女兒去,但也未必想便宜了二房,對不對?”


    芽兒忙道:“是,小姐說的是,以前咱們去過秋獵,但哪裏認識了這麽多太太呢?況且夫人帶您出去,未必就不是存著這心思。”


    “就是如此。”佟小玉笑得有些癲狂了。


    “那天那些夫人小姐,都主動來見我們,我得到的見麵禮,比長到這麽大看得都多。”


    “還有長公主,母親與長公主,甚至是平起平坐的。長公主還說我安靜可人疼,帶著那些夫人,也要誇我兩句。”


    “以前是我想岔了,其實我才是安平公的女兒,佟鳳鸞又算什麽?”


    佟小玉反反複複地說著同一樣的一句話,最終在有管院子的仆婦過來的時候,收了那股子瘋狂。


    “我才是安平公的女兒。”她最後說了一句,又笑了。


    這一笑,反而全是不足十歲小孩子的純真:“大姐姐這病,好得真是時候。”


    芽兒在一旁奉承著,見她終於平靜了一些,這才道:“小姐,可是如今這事,真的不要同姨太太說嗎?”


    “不說了,”佟小玉邁步往屋內去,“娘還是膽子太小了,其實她比雲姨娘差在哪兒呢?卻連個弟弟都沒生下來。”


    芽兒急忙應是,又恢複了以往的怯懦,跟在後麵,心中卻沒敢把話說明:


    其實就算雲姨娘,也不過隻搶在蕭氏之前生了個庶長子罷了。


    畢竟佟大老爺,好幾年都不在後院過夜了呀!


    ……


    眼下,蕭氏在屋中閑坐無事,便命人備了棋盤,自己拿了個棋譜,正在研究。


    佟小鎖迴來,胡亂行了禮後,就坐在了她的對麵。


    蕭氏棋性不減,繼續落子,口中問道:“老太太這些日子,身子可好?”


    佟小鎖窩在榻角,抱著手爐應道:“祖母好得很,穿了娘親前些日子讓人做的東西,舅母家送來的茶葉,她拿去給二妹妹了,隻是依舊不理我們。”


    蕭氏毫不生氣。


    她早就習慣了佟老太太一邊對長房不搭不理甚至惡語相向,一邊用著長房的東西貼補二房這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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