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花園中看起來隻剩他們二人。


    一陣秋風拂過,紅葉搖搖墜落,樹林草叢間,聲音窸窸窣窣的,安靜,卻又是別樣的喧鬧。


    因著亭子和佟小鎖站的地方,到底有些落差,是以她略微踮起腳尖,又勾勾手指,示意白隱伏低身子,耳語道:


    “就是這幾日的功夫,請你去福安鏢局走一趟。”


    因著也拿不準到底是什麽事情,說及此的時候,她還是略微猶豫了一下,方道:“如果有什麽事情你覺得古怪的話,秋獵那天,請務必帶他家那個模樣有些英氣,圓眼睛,還蠻好看的女兒,來圍場找我。”


    白隱聽得糊塗了。


    這哪裏像是托人辦事?倒像是瞎猜,隻猜出沒出事罷了。


    可是偏偏,猜在一個名不見經傳,自己都隻是耳聞過的小小鏢局。


    “姑娘究竟為何,可否先與在下一說?就算姑娘不希望安平公知道,白某行商這些年,也有點兒自己的人手。”他知道佟小鎖介意何事,言道。


    佟小鎖搖搖頭:“事關一人的名譽,現在說出來,倘或沒事,那別人可怎麽辦呢?”


    雖然佟小鎖不太理解什麽“嫡庶之爭”,但隻憑方才佟明麒的那個態度,便可知有些事情,定然是敏感的。


    她不能在不確定的時候,將蕭氏拖下水。


    白隱打量了她片刻,見她麵色凝重,終於心一軟,點頭道:


    “好,若真有事情,秋獵那天,姑娘會在南安門處看見在下。待獵場四遍鼓的時候,姑娘自圍場出來就好。”


    佟小鎖終於鬆了半口氣。


    她篤定白隱會幫她,是因為依她看,白隱大約是佟昌言的心腹,而且看起來,比較靠譜的樣子。


    而鬆了半口氣的原因,是因為她不希望佟昌言知道。


    可她現在,不但無人可用,自己還難出這深宅。


    “這事情沒有定論之前,千萬不要告訴我父親。”她還是囑咐了一句。


    “姑娘放心,”白隱搖頭淺笑,“在下也好奇,大小姐究竟要做什麽。”


    ……


    待白隱走後,暫了半邊心事的佟小鎖,這才伸了伸懶腰,又沿著來時的卵石小路,往迴走。


    依舊是輕風拂麵,秋意入心。


    佟小鎖刻意走得極慢,眼睛四處看著,全然是欣賞秋景的樣子。


    等她繞過石牆,再次走到湖邊的時候,現在已經在湖邊尋過許久的子規和金盤,一下子就看見她了。


    兩個丫頭慌忙跑了過來。


    “大小姐,你去哪兒了?嚇死奴婢了。”紅著眼眶的子規拉著她,哽咽道,眼淚立刻就下來了。


    一貫懵懂的金盤也道:“大小姐嚇死人了,我和姐姐找了好久。”


    不過,還沒等二人抱怨完,佟小鎖已經拉住了二人的衣袖,拖著她們躲在了一側的假山處。


    子規嚇了一跳,以為佟小鎖遇見了什麽事情。


    “我真喜歡這後花園。”佟小鎖在她耳邊小聲道,“到處都是假山,還有很有趣的事情可以看。”


    語氣透著十足的開心,哪裏像是遇見事兒的樣子?


    “小姐……”本就擔心的子規,此刻更生氣了。


    佟小鎖示意她莫要出聲,隻是努嘴,讓她們往外看。


    果然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見翠柳鬼鬼祟祟地佝僂著腰,也從那楓林園中走了出來。


    見四下都沒有人,翠柳終於直了直腰,以拳捶了半天的腰腿,這才展露得色,甩著手帕走了。


    “小姐方才,在跟著她?”子規見她從那個方向出來,小聲問道。


    佟小鎖搖搖頭:“是她偷偷跟著我的,唉,我剛才可想去嚇她一下了,可惜怕打草驚蛇,所以特意走得慢些,讓她在草稞子裏多蹲會兒。”


    子規想著翠柳方才腰酸腿疼的樣子,不由破涕為笑,旋即又氣道:“大小姐好淘氣,怎麽跑到後麵去了?那裏有時候有外客在的。”


    佟小鎖無所謂地擺擺手:“自己家,怎麽還有去不得的地方了?不怕的。”


    說著,她扭過頭,問金盤道:“盤子,我同你打個賭,若是輸了,我就讓沈娘子明早給你做極好吃的調羹,好不好?”


    隻聽見“好吃”兩個字,金盤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小姐您說。”


    “翠柳如今,肯定要去二妹妹的屋裏,你跟著她過去,看看是不是?隻是不許被人發現。”佟小鎖笑道。


    金盤立刻點頭:“是,奴婢這就去。”


    說罷,真個提裙子便過去了。


    子規眼看著金盤的背影,歎了口氣。


    “大小姐真是個難伺候的人。”子規扶著她,“都要嚇死奴婢了,您卻還顧著玩兒。”


    “金盤就不害怕。”佟小鎖笑道。


    “她那般心大的人,有幾個呢?”子規扶著她往迴走,“隻是姑娘讓她去跟著人或者打聽消息,卻是找對人了。這丫頭是夫人後來買的,因著好吃,又愛和人一起吃,所以對這院子裏的仆婦們,比我們還熟悉些。”


    “果然是好事兒。”佟小鎖笑道,又問,“娘知道了嗎?”


    子規搖搖頭:“我想著您是坐不住的,指不定往這邊來玩兒了,所以想要先找找再說,結果過來沒見人,還以為你掉那湖水裏了。”


    佟小鎖嗤得一聲笑出來:“所以我說,你不會告訴的嘛。”


    子規一時哭笑不得。


    “不過現在,大約都知道了。”佟小鎖估算著時間,慢慢走著,一塊塊數著地上的青磚。


    子規沒懂這句話。


    “大小姐這是說什麽呢?”


    佟小鎖笑道:“我在估摸人告狀的時間呢。”


    子規更糊塗了。


    佟小鎖卻丟開了這話,問道:“對了,你熟悉大少爺的隨從啦、書童啦什麽的人嗎?”


    子規點頭:“小姐問的是哪個?”


    “唔,十五、六歲年紀,臉有些短,但是下巴有些寬,這兒,”她指著自己左臉頰靠後的位置,“好像是個胎記?紅色的,不大。”


    “啊,那是大少爺乳母宮媽媽的大兒子,叫宮大的。”子規說著,疑道,“他怎麽跑到後麵來了?小姐撞見他了?他可衝撞了您?”


    佟小鎖心中有了計較,口中笑道:“算是撞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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