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如其來的一道藍光,打斷了血堡之中凝滯緊張的氣氛。


    見到這道藍光,原本氣定神閑地坐在華麗的座椅上,即使是麵對著佛道兩位先天及幾位中原有名的正道高手的闇皇頓時站了起來,依舊優雅高傲,深邃的眼中卻閃過一絲暗沉。


    藍光落到了地上,一個黑色的纖細身影出現在原地。


    黑發黑眸的少女抬眸一笑,說不出的清麗淡雅,周身環繞著柔和明淨的氣息,聲音如冰玉碰撞:“久違了,西蒙。”


    闇皇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確實是好久不見了。吾知道你在苦境隱居,但吾沒想到你竟然會在這個時候出現。”


    “告訴吾,君惜諾!”


    “你決定與嗜血者為敵嗎?”


    “你要背叛你的同族嗎?”


    王者低沉的聲音,句句是充滿了王者威嚴的質問,一身氣勢更是毫不保留地散開來,頓時逼得功力較弱的人悶哼一聲,嘴角滲出血絲,五髒六腑已經受傷。


    劍子仙跡與佛劍分說對視一眼,明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闇皇西蒙隻是氣勢便如此驚人,其能為之高深,當真不愧是嗜血者的不世王者!


    站在陰暗處仍舊顯得華麗奪目,靜靜地看著雙方對峙的疏樓龍宿勾起唇角,紫金色的眸中一片莫測,麵上似笑非笑。


    “西蒙,吾想,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哦?”


    “從一開始,吾就不是嗜血者啊~”輕柔的聲音,不帶一絲怒火,仿佛隻是在訴說一個平平淡淡的事實,“甚至,最初的時候,吾是一個驅魔人,一個以獵殺嗜血者為使命的驅魔人。”


    “即使成為了嗜血者,吾也不曾忘記過自己身為驅魔人的曾經。”


    西蒙瞳孔微縮,卻仍是不緊不慢:“你的意思是說你怨恨著嗜血者,所以選擇了背叛嗎?”


    惜諾搖了搖頭:“不,吾隻是在訴說一個事實,正如吾曾經是一個驅魔人,如今的吾,是嗜血者也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吾已經不是人類了啊……”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似是追憶,似是悵惘,又好像隻是單純的訴說,其中包含的感情,怕是連說出這句話的惜諾也不能完全明白吧。


    “吾對你之心情毫無興趣,迴答吾,君惜諾,曾經離開了血族,如今又出現在血堡的你,究竟有何目的!”


    闇皇直白的質問,令惜諾微微一怔,卻是淡淡笑了起來。


    “你笑什麽?”


    “千年未見,西蒙,你已經是個合格的王者,但是……”惜諾的眼中多了一分暖意,“你討厭拐彎抹角幹脆利落的性格倒是一點沒變。”


    西蒙一噎,一瞬間竟是不知道怎麽迴答。


    記憶中,他跟君惜諾這位極受血皇寵信的空之君並無多少交情,一來,君惜諾本是驅魔人,不是純種的嗜血者;二來,在他看來,變成嗜血者的君惜諾根本毫無一點對嗜血者的歸屬心……


    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君惜諾會用這種口氣與他說話,就好像,他們是很好的朋友一樣……


    “君惜諾!不要再轉移話題!”


    現在轉移話題的不是你嗎?


    吞下這句話,惜諾正色:“好吧,既然西蒙你問了,吾便直說。”


    “吾希望你能帶著剩下的嗜血者退出中原,放棄占領苦境。”


    西蒙一愣,繼而便是一怒:“君惜諾!你憑什麽以為吾會答應你的要求!讓嗜血者成為一統世界的王族是吾族之心願,吾絕對不可能輕易放棄!”


    “即使犧牲一切,比如說你身邊的冰爵褆摩?”


    “……為了嗜血者的霸業,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若是最後所有的犧牲換來的是嗜血者的滅亡呢?”


    “怎有可能!”


    “為何沒可能?”惜諾加重了語氣,“西蒙,每個嗜血者都有著不死之身,其中,有少數的嗜血者會在沉淪黑暗之際,得到屬於自己的黑暗之能。關於這件事,吾想,汝應該也知道。”


    “吾當然知道。”西蒙心中一動,當年的血族自血皇之下二君四王,均是擁有黑暗之能的嗜血者。而這幾人之中,隻有身為空之君的君惜諾,由於她從來不曾用過自己的黑暗之能,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黑暗之能究竟是什麽。如今君惜諾提起這件事,莫非……她的黑暗之能與預知有關?


    “佛劍分說曾經在機緣巧合之下到達三十年後看到了嗜血者統治苦境的情景,因此決意改變此命運,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惜諾搖頭,“在他到達三十年後的那一刻,命運就已經開始改變。”


    “西蒙,你的願望注定不會成功,若是強求,隻會令得嗜血者一族都不存於世。”


    “退出中原吧,迴到嗜血者的國度。”


    “那才是吾等的家園。”


    西蒙已有所動。


    為了令嗜血者成為一統世界之王族,西蒙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隻要嗜血者最終能夠一統世界,那麽,任何的犧牲都是有價值的。


    但西蒙從未想過,若是到了最後,嗜血者一族幾近滅亡,那麽,統治了世界又有何意義?


    失去了族民的王者,還有資格稱為王者嗎?


    “吾憑什麽相信你?!”


    “你可以選擇不信,但今日,吾既然來了,便不容你拒絕!”依舊是悅耳的聲音,清淡的語調,卻是不容置喙的堅決。


    西蒙驀然一笑:“哈,好一句‘不容你拒絕’!君惜諾,沉寂多年,你此時倒是有了一分當年‘空之靈’的風采!”


    “既然如此,便讓吾看看吧,看看你君惜諾是否真的有這個能耐,能逼得吾退出中原!”


    闇皇的意思很明顯,這一戰,若君惜諾贏了,他就答應退出;若君惜諾輸了,那麽,嗜血者與苦境的爭鬥仍將繼續!


    以黑闇為名,夜暮深沉中迤邐而來。華麗,慵懶,敏感,驕傲,優雅魔魅的氣質下,是無情冷血的個性,是將囂狂霸道潛藏的獨裁者,但亦是背負著一族未來的王者風範。


    一聲沉喝,闇皇掌運極力,不世根基渾厚驚人,一身深厚功力,盡顯嗜血者王者的強悍威能!


    闇皇已經出手,惜諾自然不能再安然不動。


    素還真,你這個人情果然不好拿。


    心中暗歎一聲,惜諾素手輕抬,完美一如巧奪天工的工藝品一般,寬大的衣袖垂落,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皓腕,指間幽藍色的光輝閃爍,漸漸化作一麵冰藍色的精致盾牌。


    闇皇猛然出手,雙方招式碰撞,周圍的地板頓時一陣劇烈的搖晃崩裂,煙塵飛揚。


    狂風吹,煙塵散,一聲脆響,藍色的盾牌瞬間碎裂,化作了星星點點的靈力。


    “你還不拿出真本事嗎?”闇皇負手,“你之能為,不止如此,若你不盡全力,就莫怪吾手下不留情了!”


    “吾不喜爭鬥,但若唯有打敗你能讓你改變主意,吾不會猶豫。”聲音落,雙手攤開,逐漸凝聚起一黑一白兩道全然相反的光芒,一清聖如光,一陰邪如暗,惜諾的聲音輕卻有力,“一招定勝負吧!”


    “驅魔人的靈力與嗜血者的邪力……”


    闇皇的眼神難掩驚愕:“怎有可能?這兩者應是不能相容的……”


    君惜諾曾經是驅魔人,有靈力並不出奇,但她現在已經是嗜血者,怎有可能能夠使用驅魔人獨有的靈力?


    看這靈力純粹的程度,竟是清聖更勝從前!


    “為什麽不可能呢?”


    “驅魔人與嗜血者是死敵是對手,但是那並不代表驅魔人的靈力與嗜血者的邪力亦是不可共存的。”


    “世間的力量從無正邪之分,是人類給了它們名字,給了它們屬性,但是邪力也好,靈力也罷,歸根到底,都是力量的一種,可以用來守護,也可以用來破壞。”


    “真正為敵的,豈非隻是驅魔人與嗜血者?”


    “西蒙,你認為光暗不能共存,但在吾看來,光暗本是相生相克。”


    “你看,”君惜諾一指西蒙地上的影子,“正因為有光的存在,才會有影子的出現。”


    “光影隨行,有光的地方,才有黑暗!”


    在場眾人皆是一震,恍惚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腦海中閃過。


    言語間,極招已經爆發。


    一片黑暗籠罩了大地,仿佛光明已經放棄這個世界,世界已經沉淪在黑暗之中。


    忽然,黑暗中透出了一點微光。


    並不耀眼,卻足夠明亮。


    漸漸地,微光擴大,逐漸形成了一道白金色的光,在黑暗之中,耀眼璀璨一如烈日驕陽。


    極光穿透了黑暗,一道清渺的聲音恍惚間傳來。


    “永夜之光。”


    光輝散盡,一切恢複平靜。


    一隻手,放在西蒙脖頸間的動脈處。


    西蒙的眼神透出震驚,似乎仍然沒有反應過來。


    他的身體忽然一顫,低頭吐出一口鮮血。


    “父皇!”


    一直信心滿滿的邪之子臉色一變,正想動作,一陣黑霧卷過周身,脖頸間傳來冰冷的觸感,低柔磁性的聲音陰冷而詭譎,宛如毒舌滑過肌膚,帶來一陣戰栗感:“諾大人沒有說話,你也最好不要隨便動作。”


    “你!”邪之子神色一變,麵上滿是狠戾。


    西蒙低聲笑了起來:“哈……原來如此……吾終於明白了……”


    惜諾笑了起來:“你明白了什麽?”


    “吾一直不了解為什麽當初血皇一意孤行要你入血族,如今吾終於明白……”


    能夠在墮落成嗜血者之後依然掌握著靈力,更將兩種力量掌控得如此完美,再加上藏得極深的黑暗之能,君惜諾,你果真不愧是當年那三人中最難纏的空之靈!


    “血皇答應了你什麽?”


    “你為何這樣問?”


    “若非如此,你又如何會出手?”西蒙冷笑一聲,“莫非你認為,吾會相信你之所以出手,是關心嗜血者的存亡?”若真是如此,當年嗜血者被冰封之時,為何她不曾出現!


    “隻是,吾與血皇之間的一點小交易罷了。”惜諾沒有迴答,“但你可以放心,血皇的條件,便是嗜血者之存於世。”


    “言出必行,”西蒙道,“既然吾敗了,吾會按照約定,帶領嗜血者,退出中原!”


    “父皇!”


    “不必多說!”西蒙不相信君惜諾,但是他相信血皇的選擇。


    所以,此戰之後,他會退。


    惜諾收迴手,抬眸看著悄無聲息地製住邪之子的黑衣青年,微微一笑:“辛苦了,心奴,你可以放手了。”


    黑衣的青年微一點頭,身形頓時化作黑霧,轉瞬間出現在君惜諾身邊,隱隱呈現護衛的姿態。


    “事情已經終結,”西蒙拂袖,“就請各位自行離去,恕西蒙不遠送了!”


    主人下了逐客令,本來是打算經曆一場惡戰結果卻打了一次醬油的幾人對視一眼,紛紛決定還是速速離去為好。


    惜諾沉默了一會兒,卻是開口了。


    “西蒙。”


    “不管你相不相信,吾從來都不曾怨恨過,無論是驅魔人還是嗜血者。”


    “願賭服輸,吾與血皇一賭,是吾輸了,成為嗜血者,是吾心甘情願,與他人無尤。縱然那場賭本就是一個圈套,吾輸了,也是吾技不如人,所以吾從不曾怨恨。”


    “至於驅魔人……”


    她笑了笑。


    “那已經是過去了……”


    “吾從未忘記,現在的身份。”


    “此次出手,吾不否認有自己的私心,但是吾,同樣是為了嗜血者而來。”


    “吾不希望,看到嗜血者的消亡。”


    “不希望你死去。”


    已經轉過身的西蒙迴過頭深深看了她一眼:“吾希望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惜諾答得爽快:“隻要你遵守承諾,君惜諾永遠是嗜血者的空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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