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洛陽那高大的城門闕上,身穿大鴻臚禮服,須發皆白的張泰,正緊皺著眉頭。


    看著洛陽城門下方,那那一輛輛奢華的馬車已經排成一長串了。


    粗略估計一下,底下最少有著二十多輛馬。


    而且馬車一旁,還有打著各個諸侯儀仗的士卒。


    最關鍵的還是那些坐在馬車上的世子,居然還時不時的隔著馬車,大聲敘舊了起來。


    一些有素質,接受過嚴格教育的諸侯王子嗣們,隻是互相道好,什麽“族兄好久不見,家父讓我給伯父帶個好!”


    而那些會玩的人,則隔著馬車,互相猥褻的相視一笑,氣氛頓時快活了起來。


    那些沒見過世麵的世子們,則互相感歎了起來,看向那洛陽城高大城牆的表情。


    比剛從那山溝溝裏出來的夷狄酋長,好不到哪裏去,看的張泰都有些懷疑,朝廷對於這些諸侯王們,是不是太過苛刻了。


    甚至,一些車廂之中,還能聽見小孩子的哭鬧聲,聽著那哭聲,張泰就更加頭疼了。


    張泰可是親自勸過那位沛王幾次了,告訴那位,世子太小就別派來湊熱鬧了,派個使者就夠了。


    誰知道,那位沛王聽完後,當即就抽泣了起來,還說什麽,皆是曹家貴胄,那位陛下為何要棄武帝子嗣不顧?


    這句話一出,張泰也就隻能點頭同意了,也隻能帶著,那位還流著鼻涕泡的沛王世子前來洛陽了。


    更加之,那站在老遠,雖然被士卒們阻擋著,但依舊伸著頭看熱鬧的人群,場麵一時間喧鬧無比。


    在一旁那些士卒們,那有些膽怯的督促聲下,城門下那長長的隊伍,秩序卻是越來越亂了。


    那隊伍後的一些馬車,其上的車夫還經常叫喚一聲,以表達自己與馬車上的人,對於排在後麵,這件事的不滿。


    見到這種情況,張泰有些頭疼的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對於那些嘴上毛都沒幾根的諸王世子。


    張泰也拿他們沒啥好辦法,要是宗正在此,也許還能憑著輩分,壓製管教一下這些曹氏宗室。


    隻可惜,張泰聽說,那位宗正已經就剩一口氣在那了吊著了,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沒了。


    所以管理這些刺頭的任務,就全落在自己身上了,無奈的看向了,站在一旁身披著輕甲之人說道:“還請董校尉親自下去一趟,約束一下那些人!”


    聽到張泰的話語,董胄嘴角微微抽搐了幾下,這老頭怎麽不自己下去,約束一下那些人呢?


    心中有些鄙夷的想到,你身為堂堂的當朝九卿都不想惹這些人,自己就敢惹了?


    當然話不可能這麽說,清了清嗓子,董胄迴道:“大鴻臚,當務之急,還是要把這些人,給放進洛陽城內啊!”


    聽到董胄的迴答,張泰頓時被氣得,吹胡子瞪眼了,語氣有些惱怒的說道:“你以為老夫不想?


    把放他們進城之後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那宗正曹恪的情況;


    現在大鴻臚的那些行人、譯官都被老夫派了出去了,尚書省那邊,可還沒有下詔令呢!


    到時候,私放諸侯入洛的罪名,你能擔當的起?!”


    聽到張泰的話語,董胄隻敢在心裏抱怨幾句了,你說,你衝我一個城門校尉發什麽脾氣呢!?


    正想開口辯解幾句,董胄突然想起了今天聽到的傳聞。


    聽他們說,那夏侯玄帶著何晏等人前往太學講學了,當時,自己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心中還竊喜不已。


    巴不得他們在那太學之中,與那些博士打起來呢!


    說不定自己還能帶人,去那太學轉一圈呢,當然,董胄現在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對著有些著急的張泰說道:“大鴻臚可以先帶著世子們前往太學啊!”


    聽到董胄的話語,張泰眼中驚喜之色一閃而過,對啊!


    那太學可是開陽門外呢,對著董胄告謝一聲,就匆匆的往著樓闕下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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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那高大的洛陽城牆,曹信有些不舍的放下了車簾,小心的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


    看著那用絲綢包著的書信,拿在手上,曹信仔細的檢查了一下。


    在反複確定了,自己手中的這封書信沒有破損,曹信這才鬆了口氣。


    盯著自己手中的這封書信,曹信不由迴想起了那天的場景,那還是在十天前發生的事了。


    如往常一樣,自己準備前往,濟北王府中的泮宮之中,聽那老夫子教授《周易》。


    想起老夫子教授《周易》時的場景,曹信不由渾身一顫。


    隻要想起這個,曹信就感覺自己的頭頂上的頭發,好像又掉了幾根。


    自己從記事以來,大部分時間就是在那私塾之中度過的吧?


    對於禮、樂、射、禦、書、數這六藝,自己的夫子可是一樣沒落下。


    而且,那老夫子的嘴裏總是掛著一句:“世子乃是陳思王之後!”


    當年的自己,看著自己的妹妹弟弟們,在一旁嬉戲打鬧,內心可別提有多羨慕了。


    想起老夫子的那張臉,和那六十四卦與那三百八十四爻,曹信可是頭疼不已。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誰讓自己是陳思王之孫呢!


    雖然當年,年幼的自己並不知道陳思王三個字背後代表著什麽。


    但是,從此之後,陳思王之孫的名頭,就好像變成自己的第二個名字一般。


    在自己父親那嚴厲的督促之下,再加上自己阿母的眼淚攻勢。


    曹信也隻能把自己的不滿,隱藏在自己心裏,不敢表露一絲一毫的想法。


    好像,從自己記事開始以來,王府外的人那些人,和自己的父母、老師、弟弟妹妹們,一直都是以陳思王之孫來看待自己的吧?


    有時候,曹信真的想對那些人說一句,我曹信就是曹信,名字不是什麽陳思王之孫!


    但是,無論自己做的有多好,別人也隻會稱讚一句“不愧為陳王後矣!”


    然而,隻要自己做錯什麽事,自己的父親,就會把自己叫進他的書房。


    在自己爺爺的衣冠前,狠狠揍自己一頓,想到這裏,曹信就有些後怕的,摸了摸自己的臀部。


    這其中的心酸痛苦,不足為外人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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