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禦榻上的曹芳透過冕旒看著正立於殿中的曹爽,隻見此時的曹爽正一臉肅容的站在殿前。


    隻是,現在曹芳有些迫害妄想症感覺,那位大將軍眼中正時不時隱隱閃過不屑之色。


    看著曹爽這幅模樣曹芳內心歎了口氣,知道這位已經準備開始在作死的道路上一路狂奔了。


    而站立在一旁的司馬懿正佝僂著腰低著頭一副勞累過度的模樣,此時正眯著眼睛好似睡著一般。


    若不是曹芳知道曆史上這個老狐狸活了七十多歲,不然怕是會擔心這個老頭子一口氣喘不過來在殿中駕鶴西去了。


    曹芳感受著來自榻上傳來的冰冷冷感覺,看著殿中百官神態各異的麵孔。


    曹芳感覺置於榻前桌案之上的那枚傳國玉璽離自己是那麽的遙遠。


    腦海中迴想起前世看到的史料,有關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股腦的湧現出來了。


    想到以後要麵臨的處境曹芳內心深處還是有一些畏懼與慌張的,畢竟前世他隻是一個學生而已。


    就在這時,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穿越前自己所說的那一句話,與那個腦海畫麵之中模糊身影的話語。


    曹芳這人就一個好,不服輸,既然話都說出來了,內心那股倔脾氣也上來了。


    前世看過那麽多穿越小說個個都好似位麵之子一般,他就不信了和尚摸得,道士就不能摸了?


    好似為自己打氣一般,迴想起曆史上司馬家的八王之亂和導致的五胡亂華使神州沉淪。


    這也讓漢族這個驕傲的民族,第一次有了亡國滅種的危機。


    既然上天給了他一次機會,曹芳還有什麽理由不去改變呢?


    想著這些的曹芳好似為找到了大義一般,慢慢冷靜了下來。


    老天既然給了他一次改變曆史的機會,並且,自己身為一個穿越者,可是站在那曆史長河的源頭之上俯瞰著,內心的畏懼與慌張漸漸化為堅定。


    等曹芳想清楚之後迴過神來,殿內文武百官已經在高柔的帶領下朝著他三叩九拜山唿萬歲了。


    跪坐在榻上聽著殿內那氣勢磅礴的恭賀之聲,曹芳透過冕旒看著殿內此時與百官一同匍匐著的司馬懿與曹爽。


    終於內心那最後一絲畏懼與猶豫也盡皆消散,帶著堅定的語氣說道:“諸卿平身,入座!”


    隨著老宦官的傳話,殿內眾人緩緩起身前往殿旁的坐塌。


    瞥了一眼站在殿內的孫資與劉放一眼,腦海中浮現出高柔在東堂所囑托的說辭。


    曹芳對著站立殿中的兩人說道:“製詔,朕以眇身,繼承鴻業,煢煢在疚,靡所控告。


    大將軍、太尉奉受末命,夾輔朕躬,司徒、司空、頉宰、元輔總率百寮,以寧社稷,其與髃卿大夫勉勖乃心,稱朕意焉;


    諸所興作宮室之役,皆以遺詔罷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為良人。


    今朕登基以示上天有好生之德,特大赦天下,除重罪不赦之徒,皆可赦免。汝等歸家宜洗心革麵重新做人不可再犯!”


    殿內百官聽完曹芳繼位之後的第一道詔書,大都是神色驚喜,起身朝著曹芳微微作揖口稱陛下聖明。


    甚至殿內有些人都露出鬆了口氣一般的神情,畢竟曹芳的便宜老爸曾經因為修宮殿、園子之事和百官鬧了很久。


    現在曹芳待的太極殿裏的百官能說上話都明裏暗裏的勸過。


    就連後世大名鼎鼎的王朗王司徒都上書:“今當建始之前足用列朝會,崇華之後足用序內官,華林、天淵足用展遊宴;


    若且先成閶闔之象魏,使足用列遠人之朝貢者,修城池,使足用絕逾越,成國險,其餘一切,且須豐年。”


    簡單翻譯過來就是:“咱們現在建的宮殿已經夠用了,等咱們有閑錢的時候再建其他宮殿吧!”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你去勸諫的時候曹叡會側耳聆聽。


    聽完之後微微一笑道一聲朕知道了。


    態度當真是端正至極,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看著殿內百官看向自己的神情明顯柔和了很多,曹芳也是鬆了一口氣,心裏想到高柔的建議還是很有用的啊。


    而此時大殿內隻剩下孫資劉放二人在一旁書寫之聲。


    曹芳沒有注意到的是跪坐於殿內靠前的高柔看著曹芳從緊張慢慢變為堅定神色與聲音,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


    隨後看了殿內百官一眼,站立起身朝著曹芳鄭重一揖。


    手勢直身舉手過額帶著一絲悲傷說道:“今大行皇帝不幸崩殂於嘉福殿,然大行皇帝之功德讓人追憶;


    功有平定鮮卑,攻滅公孫淵以平不臣,德有修崇文觀,而廣明聖聽,任賢致遠,今臣請尊諡為明;


    照臨四方曰明;譖訴不行曰明;思慮果遠曰明;保民耆艾曰明;任賢致遠曰明;總集殊異曰明,是為烈祖明皇帝。”


    坐在榻上的曹芳內心微微一歎,明這個諡號隻能算是不上不下吧。至於烈祖這個廟號可是曹叡在位之時自己親自欽定的。


    這叫曹芳不由的迴想起曆史自己的便宜老爹光榮“功績”了。


    可能是在諸葛亮的陰影之下生活太久導致壓力太大,以至於諸葛亮死訊剛剛傳來曹叡就開始膨脹了。


    馬上就開始在洛陽大修宮殿、苑圃、宗廟、社穆,整修城池、道路,而自己暫住許昌。


    最後用了工徒三四萬人,用了五年的時間,陸續在北宮修建了自己所在的主殿太極殿,與自己剛才路過的奢華無比的後宮正殿昭陽殿。


    看了看殿內自己剛宣布停止繼續建宮殿一大群人鬆了口氣的樣子,自己那短命的老爹能拿到這個諡號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看了看坐在自己右邊此時眼眶又有些泛紅的郭太後一眼,曹芳連忙起身說道:“不知諸卿以為如何?”


    聽到曹芳的問話,此時跪坐在右旁的曹爽看了看對麵正眯著眼睛的司馬懿一眼。


    搶先答道:“大行皇帝在位之時製《魏律》以明法,設置律博士以明文,可曰明也!”殿內坐在曹爽身邊的眾人聽到曹爽的迴答,也都是匆匆起身表示附議。


    此時大殿內隻剩下坐在司馬懿周圍的諸多官員沒有起身表態。


    而等到殿內之人差不多全站起身了,司馬懿才好似剛聽見曹芳的話語一般,終於在殿內眾人注視下緩緩起身說道:“老臣附議!”


    聽到司馬懿的話語,坐在周圍的諸多官員好似才反應過來一般連忙起身,並不像曹爽的親信一般。


    剛起身的眾人先是細數著先帝的賢明,誇的曹芳都懷疑這些人是不是在說曹叡了,最後表示先帝諡明乃是順天應時。


    聽著殿內眾人的恭維之聲曹芳雖然內心早有準備,清楚的知道司馬懿的勢力遍及朝野。


    但坐在榻上親眼看到殿內的場景眼中還是不免閃過一絲忌憚之色。


    內心不由的想到這算是司馬懿的一個小測試嗎?又或者是一個下馬威?


    其實這真是曹芳錯怪司馬懿了,依照司馬懿的性格怎麽可能第一天就開始玩這種把戲。


    而曹芳也是猶如一個被害妄想症患者一般,下意識的遺忘了司馬懿以六十歲高齡乘車一晚上跑了四百多裏之後,還要安排葬禮與他的繼位儀式。


    一直到現在也沒休息,這樣的工作強度就算是二三十的青壯年也頂不住啊!


    而剛才的司馬懿隻不過是太過於勞累閉目養神了一小會而已,要是司馬懿知道自己一個小舉動就引得這位小陛下的猜忌與忌憚,那恐怕拚了老命也要提前站起身吧。


    有些緊張的看了殿中依舊躬身作揖的高柔一眼曹芳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要散朝去給曹叡守靈了。


    內心感歎著可能是自己最後一次上朝吧最後有些百無聊賴的說道:“既然先帝諡號已定,諸卿可還有事上奏?”


    不過,這隻是因為緊張導致曹芳下意識的認為親政等於上朝罷了,等日後曹芳緩過神來也是哭笑不得。


    實際上幾個月後自己就開始親臨朝政,聽取公卿百官奏事,當然隻是當個吉祥物而已具體事務還是由曹爽與司馬懿共同處置的。


    曹芳一邊有些百無聊賴的想著自己以後的悲催生活,有些期待的望向殿內希望真有人跳出來上奏個什麽事。


    然而,事實證明曹芳多想了,在這個緊要關頭可沒有人敢蹦出來搞事。


    等了一會確定了百官無事上奏了,帶著些許不舍的朝著站立一旁的董箕點了點頭。


    看到曹芳的動作董箕心領神會用著哪宦官獨有的嗓音高聲叫道:“百官無奏,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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