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糧無援的死守了半個月後,劉玥不得不帶著一隊不過百人的隊伍退迴關內,劉玥神將之名也因此戰而徹底打響,在如此不利的局麵下還能與大傾幾萬鐵騎周旋堅持半月之久,古往今來恐怕也無幾人,當得起“神將”之稱了。


    然而越明皇卻不為此感到驚喜,他是惱羞成怒的立即將戰敗的劉玥打下天牢,若不是麗貴妃在旁輕言細語的哄著,讓他反應過來大越已經無人可用了,才放了劉玥一馬,可是他老人家也咽不下這口氣,仍是打了劉玥二十軍棍。


    施湘竹自上次闖禦書房之事後就一直被禁足在宮中,得知劉玥平安歸來,還是施蘭芷偷偷過來探望時告訴她的,“姐姐也請放心,母後說了,婚禮一切都照舊的,過不了幾日就會解除禁足令了。”


    此時此刻,施湘竹倒不太關心自己的婚事了,“那前線呢?大傾那邊可是什麽態度?”


    施蘭芷搖了搖頭,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要和親吧。”


    “大傾那邊同意了?”


    和親,好像也隻能如此了,但是,和親的前提是雙方都打不下去了,才有磋商的餘地,如果可以直接打滅國戰,你國家都是我的,你的土地、你的財富、你的女人全都是我的,我有這能力,又何必與你坐下來商量。


    施蘭芷搖了搖頭,她隻是個半大不大的小姑娘,這類事皇後她們盡管不會太在意她,但是也會避著,硬要說就是這不是一個小姑娘家該知道的。


    施湘竹也知自己為難她了,不過一切都要等自己出去了才成,按照往年,和親都是從宗室女中挑選一個宗姬充作帝姬下降,鮮少有真正金枝玉葉的帝姬被送去和親,可是如今的境況可由不得大越這邊說了算了。


    皇室適齡的帝姬當中,荼蘼帝姬是被大祭司選中至聖廟侍奉神靈的侍從,一生都必須保持貞潔,而自己已經訂了親,而蘭芷還小,那麽就是宗室裏挑了。


    想到宗室就想到長安王那一家,施湘竹不免怒從心起,甚至惡意的詛咒最好是那該死的金粟被選上了才好,想起她滿頭紅得如血一樣的紅寶石頭麵,那可真真是將士們骨血裏榨出來的!!


    施湘竹耐著性子又熬了七天才被解了禁足,她第一時間就向魏後祈請出宮探望劉玥,沒有親眼看到她終究是不放心的。


    魏後大約也是心疼他們好事多磨,也可能是心煩旁的事,居然同意了,放在從前,她定是以一句“不合規矩”而擋了迴來。


    施湘竹一拿到出宮的手令,便叫人拿上自己宮裏全部的金銀首飾,收拾了兩大箱子浩浩蕩蕩的出宮了。


    中途被路過的長安王瞧見,還出言調侃,“這些莫不是是侄女的嫁妝?哎喲喲,侄女今日這一身白衣,是迫不及待的要給婆家守孝去了?果然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啊!”引得跟在他身旁的酒囊飯袋哈哈大笑起來。


    施湘竹今日一襲素色的衣裳,長發僅以一支樸素的楠木簪子挽起,姣好的麵容上粉黛未施,更顯她清麗雅致。


    對這個皇叔,施湘竹很難對他心生敬意,如果他不是自己的長輩,單憑他做的那些事,她施湘竹就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追著他打一頓,可惜不能,這很無奈,她是皇室的帝姬,自小就被一套忠孝禮節的規矩教束著長大,她再如何潑辣也做不出當街毆打長輩的事來。


    實在不想多搭理長安王,施湘竹頗為失禮的道:“侄女還有要事,就不同皇叔多話了,皇叔自己請便。”說罷頭也不迴的上了馬車,也懶得去看她的好皇叔是何臉色。


    劉府——


    劉老夫人與劉玥聽說帝姬親臨,都是一怔,最後還是老太太強打起精神到二門處跪迎帝姬鸞駕。


    “老夫人快快請起。”說著她親自上前攙扶起老人,這位原先康健的老人,在這短短的半月裏一下子蒼老,滿頭白發看得旁人心驚不已。


    “老夫人,是湘竹無用,一點忙也幫不上,或許如今這些已經遲了,但是我總覺得放在我那裏,不如放在劉府裏更能派上用場。”


    劉老夫人瞥了眼被卸下的兩箱子金銀無事,卻是擺了擺手,生疏而不失恭謹的道:“這些身外之物還請帝姬帶迴去吧,劉府的門太小,不敢收下。”


    施湘竹心思玲瓏,明白老夫人這是不想兒子日後再上戰場,步了他父親的後塵,她絳唇幾度輕啟,但對著老人心如死灰般的雙眼,一字都說不出來。


    她施湘竹能說些什麽?又能再多做些什麽?


    她是很想打包票的說,日後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但她又哪裏有資格說這樣的話,她是被深鎖在後宮裏的帝姬,說穿了和其她那些關在深閨裏的夫人小姐沒多大區別,就是她有心去求見,也要看她的父皇願不願意見她。


    而她又怎麽忍心在老夫人麵前說一些冠名堂皇的精忠報國之類的話,連身為這個國家統治者的父皇都不甚在意了,劉家作為臣子已經拋頭顱灑熱血,難道還要把他們家唯一的獨苗也逼上絕路嗎?


    施湘竹捫心自問做不到,但是她又不甘心什麽都不做,隻在後宮裏待著,提心吊膽的等待著懸在頭頂的閘刀落下來,束手待斃非她所願。


    劉老夫人近日實在疲累,迎了施湘竹到後廳上座,命人上茶上點心後就一言不發的坐著,對於姓施的人她是恨的,她隻是一個以夫為天的女人,不懂也不想懂那些毀家紓難、為國盡忠之類的,她隻知道她的丈夫死了,被自己人給害死了。


    她原也是大家閨秀,為了丈夫兒子不顧旁人的指指點點的拋頭露麵,甚至當街攔車給長安王下跪都做出來了,可長安王呢,他們大越的皇帝呢,依舊紙醉金迷、貪圖享樂,與此同時呢,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就在不遠的戰場上浴血廝殺,以上種種這又如何不叫她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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