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貴嬪是真不知道家裏的狀況已經差到這種地步,她一出來家裏也沒人入宮來,別的人更不會無緣無故地過來跟她說你家裏快不行了,就算有,恐怕她也不信,反過來還會懷疑此人心機叵測、別有目的。


    女人的圈子都是隨了父兄的,有時候不用看男人之間如何,隻要看他們背後女人的往來就能將幾個黨派的情況猜個七七八八的了,而不巧的是,程家因為和靜大長公主以純臣自居,直到程陳兩家聯姻,這才與京中其他幾家有了往來。


    如今,程家被陳家所累,其他幾家跟程家本就交情一般,出自這些家族的妃嬪連撈程貴嬪出來都不出力了,更別指望她們會好心來提醒她家裏的情況。


    見差不多了,白蘇燕這時候出來做好人了,“行了,都差不多得了,閻充媛你如今既然已經是陛下親封的正三品充媛,雖然是九嬪之末,那也是實實在在的品階,如今這宮中四妃之下唯你最尊,那你就該拿出你身為充媛的氣度來,莫要為了幾句酸話就罵罵咧咧的。”


    閻充媛微躬身,道:“是臣妾失禮,臣妾謹記。”


    說完這個,另一個也不能幸免,“還有程貴嬪,本宮以為你日前已經受了教訓,如今看來這緊閉關的還不夠,也罷,本宮罰你緊閉七日,抄寫宮規靜心,要知道這是在後宮,是以後宮的品階上下定尊卑,別把前朝的事帶進來,你們聽明白了嗎?”


    “諾。”


    毓才人如今是死心塌地的依附白蘇燕了,立馬馬屁跟上,“貴妃娘娘教訓的是,後宮是後宮,前朝是前朝,後宮不得與前朝勾結這是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誰敢違背?”


    “正是如此,”白蘇燕掃了一眼眾人,“連來自民間的毓才人都如此懂事,程貴嬪你可莫要再鬧情緒了。”


    程貴嬪知道眼下不清楚家裏具體如何,也不敢再擺架子了,一咬牙,直接離座正跪叩首,“嬪妾謝貴妃娘娘與充媛娘娘的教誨。”


    白蘇燕懶洋洋的揮了揮手,道:“沒什麽事,就都散了罷,德妃,你留一下。”恪德妃微微一愣,卻還是一貫恭順的應下。


    待人都退出去了,白蘇燕看恪德妃緊繃的模樣,暗襯自己很恐怖嗎?思及她是宮中最受珝月太後喜歡的,白蘇燕不禁語氣也盡量放得柔和,道:“你也別緊張,就是問問嘉善帝姬的洗三禮。”


    恪德妃謹慎的道:“一切照舊,就是別越過她的姐姐們。”


    白蘇燕想了想,道:“那就依垂佑帝姬當時的禮儀辦吧?”嘉善帝姬的洗三禮說實在的還真不好弄,一方麵按太後她老人家的心思定是要壓掌珠帝姬一頭,而洛霜玒就肯定不樂意了,要是這個度把握不好,遭殃的就是她了,另一方麵恪德妃習慣了低調自然不想大辦,免得給永寧宮招來麻煩。


    恪德妃也是明白白蘇燕的難處,想了想當初垂佑帝姬的洗三禮規格也是不小了,也比不上掌珠帝姬,便也點了頭,道:“此事就麻煩貴妃娘娘了,臣妾是覺得升平一出生陛下就為她賜號,已經是獨一份的殊榮,洗三禮還是一切從簡的好,臣妾還要去太後那請安,先行告退。”


    “去罷。”


    恪德妃離開後,寧貴嬪、良嬪、毓才人相繼入內,良嬪笑眯眯的恭維道:“有德妃娘娘幫貴妃娘娘在太後麵前說話,嘉善帝姬這次的洗三禮貴妃娘娘不用如此為難了。”


    白蘇燕聳了聳肩,抬手示意她們落座,又對毓才人關切的道:“頭三個月最是要緊,你這樣上躥下跳的,本宮看著都跟著心驚肉跳的。”


    “沒事的貴妃娘娘,太醫說了要適當走動,生產時才不會氣力不足,”毓才人笑嗬嗬的,又轉而說起早上的事,“不過今日對閻充媛真是要刮目相看了,這氣勢擺的還真足,挺像個樣子的。”


    良嬪道:“如今她可是四妃之一的第一人,膝下又養了皇長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程貴嬪是活生生送上門給人家當立威的靶子。”


    程貴嬪在宮中雖然也沒有作威作福那麽誇張,但是仗著大長公主的後人,說話、行動間總是隱隱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樣,早惹得不少人心中不快了,尤其大傾以世家望族血脈為傲,又有幾個真看得上她。


    寧貴嬪卻道:“嬪妾隻怕貪心不足蛇吞象,閻充媛是一個小小的縣官之女,她的娘家可以說對她毫無助力,她能靠自己爬到今日的地位可見不一般,如若她真的……嬪妾怕她會是娘娘的心腹大患。”


    白蘇燕略微思索了一會,道:“說來這事,本宮說出來也是給你們提一個醒,閻嬪在年節時,收到過一封家書,就混在尚宮局奉上的年禮中,本宮私下審問了她身邊的人,得知那封家書上寫了她兄弟因為出身被考官落榜,她父親為此氣倒了,臥病在床。”


    毓才人扭捏的道:“這也不是她害安妃的理由啊,安妃對她多好,再說了賤妾聽聞安妃可是一族人都指望著她一個了。”


    良嬪犀利地問道:“敢問貴妃娘娘這封家書的來源可查了,是怎麽遞進來的,這入了宮的女人可不許往家裏遞信的,就是娘家人入宮也不能多談宮中之事,這幕後之人恐怕所圖非小,若真是如此,可閻充媛也沒吃虧啊!”


    白蘇燕道:“本宮一得到消息就派人去查了,可巧了,還真是什麽都沒查到,閻充媛的娘家又在豐縣,本宮無緣無故的也不好派人去取證是真是假,萬一這是真的現在過去了人已經打好了,萬一假的,宮中居然還藏著這樣的人物,豈不叫人害怕?


    你們既然都是本宮身邊的人,本宮希望日後遇到什麽事,隻要不過分越界,本宮能幫的一定是竭盡所能,定不辜負幾位妹妹的情誼。”


    三人躬身致意,道:“臣妾等也定不辜負娘娘的情誼。”


    重新落座後,毓才人試探的問道:“貴妃娘娘,您看李答應這塊朽木,可值得您花費工夫雕一雕?”


    白蘇燕不答反問:“怎麽,她坐不住了?”


    毓才人尷尬的扣了扣手指,道:“那倒不是,是賤妾覺得自己都對她誇下海口了,卻……給貴妃娘娘添麻煩了。”


    白蘇燕心道:你還真給我找了個麻煩。


    但話肯定不能這樣講的,白蘇燕依然端著溫婉的笑容,道:“如今陛下的心思全在落紅殿那裏,剩下的就是朝政,此事本宮就算勉強能幫李答應安排上侍寢了,也不過是讓他過後就忘,不如再等一等,畢竟男人是貓,不是嗎?”如今說起這種瞎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良嬪張了張口似乎要提一提自己宮裏的人,最後還是閉上了嘴,掩飾的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畢竟自己現在都還沒著落,哪裏顧得上旁人,不過董貴人最近未免也**靜了,反而讓她放心不下。


    白蘇燕也趁機自然而然的轉了話題,說到了日常、應季的衣飾上麵,說真的,她以前總不耐煩學這些,東拉一塊西拉一塊,入宮後沒事幹反而一次性都齊活了,別人說起某某某衣裳的繡紋時,對於刺繡針法也是張口就來,當然她女紅實操還是一團糟。


    好不容易良嬪與毓才人也走了,寧貴嬪這才說起自己對“家書”的看法,“嬪妾以為這封家書是假的,不過是有人知道了閻充媛自己都不敢承認的野心,推了她一把而已,安妃……嬪妾反而希望她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白蘇燕歎了口氣,道:“你說這宮裏的事怎麽就都那麽複雜,一後麵還跟了二三四五六七八,一環套一環的,沒完沒了的,家書的確是假的,推了一把的人是錦貴嬪。”


    寧貴嬪也不覺得意外,按錦貴嬪的性格會提前出手打擊有子的妃嬪防範於未然也屬正常,“不過嬪妾看來閻充媛反而比安妃更難對付。”


    “比起這個,本宮更頭疼的是賢妃居然也摻了一腳,”白蘇燕端坐了半天早就累了,眼下都是自己人都更沒骨頭一樣直接叫人搬來引枕,該坐為半躺,靠在上麵,“這錦貴嬪的肚子可能有點問題。”


    寧貴嬪皺眉道:“肚子?錦貴嬪不是跟隨陛下到圍場伺候時懷上的嗎?”話一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了,圍場那邊規矩不如宮中嚴,加上又是與流國、原國會麵,這來來迴迴的外男就不少。


    白蘇燕道:“告訴你是讓你心裏有個數,日後離錦貴嬪遠一點,接下去的事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其實罷,後宮與朝堂哪裏真的能涇渭分明,根本就是一個漩渦,知道的秘密越多就陷得越深,一旦被卷了進去,到不了漩渦中心的,最後都得死。”


    寧貴嬪也不多問,隻是道:“賢妃娘娘若真的有心與娘娘您爭個高低,就算貴妃娘娘如今樣樣比她強,可要完全壓製她,難免要傷筋動骨的,若讓旁人趁虛而入,眼下的大好局麵可就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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