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是無解的,人們一旦被某些主流觀念洗腦接受,就很難從裏麵跳脫出來,比如宋朝對武將們無理的打壓,而實際上真正造孽的卻是宋朝統治者本身立身不正,所以就害怕其他武將謀奪他們的江山,明明不對可所有人都覺得防著武將都是對的,所以有了忠臣告忠臣,忠臣害忠臣的戲碼。


    而宮室之中,母子倆之間亦是劍拔弩張,珝月太後臉色難看的反問道:“皇帝,你這是什麽意思?”


    洛霜玒閉了閉眼,道:“母後,兒臣是什麽意思您一直都知道,隻是您不願意去知道,兒臣一直躲避著選秀,其實不是母後想得太過愛怡人,所以願意為了她而廢棄後宮,實質上兒臣很自私,兒臣隻是不想讓自己的良心過不去。


    這個世界女子生存本就艱難,縱使如賢妃等天生好命,若是有一日被夫家無理取鬧休棄了,也會被人瞧不起,兒臣早就打定主意要對四世家下手,可如今母後你我因為王家而生了隔閡。那麽如果今日是雲家到了這步田地,您又要讓賢妃如何自處?讓兒臣如何麵對她?”


    珝月太後不知道自己這兒子是被觸到了哪根傷春悲秋的心弦,“既然你想動四世家,就更加要知道納四世家的女兒入宮既是安撫叫他們放心後露出更大的破綻,而且更可為人質,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


    “然後呢?”洛霜玒苦笑道,“然後要兒臣哄著她,對著她虛情假意,然後殺死她的所有親人最後將她拋棄在冷宮?母後,當年您受過的苦,兒臣統統看在眼裏,所有兒臣發誓,絕不會再走父皇的老路,輕易毀了一個女子的一生,兒臣真想平定前朝,兒臣會用自己的方式。”


    “自己的方式?”珝月太後嘲諷的道,“那菲菲呢?那白蘇燕呢?徐丹桂呢?後麵兩個哀家也大約猜到,你想將可能是大越棋子的女人控製在眼皮底下,菲菲呢?她又哪裏對不起你了,被你利用得徹底,你這樣還不是在沿著你父皇的路在走!”


    洛霜玒苦笑道:“不管母後你信或不信,正是因為我同王嬪是怨侶,所以我才在奢求一份帝王不該有的情……”


    珝月太後打斷他的話,道:“你也知道是不該有的感情,想想唐高宗與武則天,想想唐明皇與楊貴妃,尋常人無所謂,害得是一家子罷了,帝王若有了不該有的感情,苦得是天下黎民百姓。


    你忘了當初你父皇為何對哀家翻臉無情,因為哀家是王氏出身,生了你和霜璵,在後宮大權獨攬,如今你寵著秦怡人,隻要你不越矩,哀家可以看在她生養子嗣的份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如果你讓秦怡人當了這個皇後,不僅哀家不答應,前朝文武百官也不會答應,夠了,哀家隻說一樣,你冊封秦怡人之日,便是哀家與你母子之情斷絕之日!”


    “母後!”


    “夠了,哀家要迴去休息了,另外尚寢局的人哀家重新重新安排了,以後選秀哀家可以不多插手,但是如你所說,你若還有擔當,就對宮裏的這些女人負責,尤其是那幾個民間來的,她們除了你的寵愛可沒有別的可以依附了。”


    洛霜玒跪在原地久久不語,直到白蘇燕入內跪到他身旁許久也沒有迴神,無奈出聲問道:“不知陛下在煩惱些什麽,臣妾可能為陛下分憂?”


    洛霜玒眨了眨眼迴過神來,轉頭瞥了她一眼,道:“你來了。”


    白蘇燕道:“可要臣妾代勞,幫陛下解決後宮諸人?”


    洛霜玒這才轉頭看向她,問道:“你能怎麽解決?”


    白蘇燕嫣然一笑,道:“最簡單的方法,殺了,再煩一點的,教她們一技之長,放她們出宮,陛下覺得呢?”


    洛霜玒道:“隻要她們願意。”


    “但臣妾想她們是不願的罷。”白蘇燕垂下眼簾,這皇宮裏的潑天富貴又有幾人能拒絕?有些人自然是有情就能飲水飽,可也有人隻要榮華富貴,養尊處優,縱使長夜漫漫孤枕難眠,他們也無所謂。


    最後洛霜玒還是去錦容華那裏看望,當看著繈褓裏的二皇子,雖然沒有當日看到無瑕時的那種激動與興奮,但是心中還是有種暖絲絲的感覺,大約也是這種感覺讓他不禁坐到錦容華的榻邊,道:“辛苦了,多謝。”


    錦容華不想居然能被帝王說一聲謝,原先平靜無波的心田也不禁泛起了漣漪,她輕輕搭在洛霜玒的手背上,道:“嬪妾不辛苦,隻要能為陛下誕下皇兒,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洛霜玒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素手,反握住塞進被子裏,道:“你父親在任時,一直恪盡職守,兢兢業業,孤心中有數。”


    這是要升父親的官了,錦容華聽了很是激動,卻還要強行壓抑,麵上溫柔的道:“這都是臣妾父親的分內之事,如同臣妾為陛下誕育皇嗣,這都是應該的,豈敢借此向陛下邀功。”


    洛霜玒這麽多年在朝堂上打滾,一眼就看穿了錦容華的心思,原有的一絲感激之情也就淡了,道:“孤還有奏章要批閱,你好生休息。”


    錦容華支撐起身子,在床上見禮,“嬪妾恭送陛下。”


    待洛霜玒出去了,新提上來伺候的宮女,雲雀賀道:“奴婢恭喜主子雙喜臨門。”


    錦容華麵上也是喜不自勝的,想起百靈來,道:“百靈呢?”


    雲雀道:“百靈姐姐知道自己有罪一直跪著呢,主子您也先消消氣,百靈姐姐她也是擔心你。”


    錦容華聞言沒有動容,反而隱隱怒氣上湧,“你說她一直跪著,跪在哪?”


    雲雀不知她為何動怒,聲音越發的低了下去,道:“就在寢宮外。”


    “蠢貨!”錦容華下意識就要找東西砸,可以手邊什麽也沒摸到,“這個蠢貨,是想讓陛下看見然後讓陛下以為我苛責下人嗎?”


    雲雀連忙跪下來磕頭道:“奴婢不敢,求主子饒命。”


    “你起來,”錦容華原覺得這百靈是有些聰明的,又對她忠心耿耿才一直留在身邊,哪知道是這樣一個糊塗的,“你讓百靈跪到後院去,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再來迴我。”


    “諾。”


    而洛霜玒卻沒在意跪著的百靈,徑自出了長和宮往長定宮去了,落紅殿——


    靜淑妃意識漸漸迴來時,眼裏最後一幕木歸宜詭媚的笑靨,隻是那銅鏡中卻是一半嬌容一半白骨,讓她不寒而栗,可隨後讓她更加惶恐的是,自己居然忘了什麽,而且是故意的,木歸宜甚至都不遮掩一二,讓她能明顯的看見自己記憶的斷層,這有那一塊是一片漆黑的,像是被挖去了什麽。


    她醒來的時候是采菊守在旁邊,“娘娘,娘娘您醒了,大人,秦大人——”


    鬧哄哄的一片,可靜淑妃昏迷了多日實在是沒有力氣,隻能隨著人來來去去,嘴裏被灌了溫熱的湯水,又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醒來的時候,滿室燭光,隱隱聽見書頁反動的聲音。


    靜淑妃意識漸漸迴籠,弱弱的喊著:“采菊、折蔓,無瑕呢?”


    “怡人你一醒來就喊別人的名字,孤可是要吃醋了。”


    靜淑妃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很是無措的喚了一聲“陛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洛霜玒,她心裏居然升騰起了恐懼的情緒,明明不應該的,明明他待自己很好,為什麽?


    洛霜玒親手扶她坐起來,拉著她的手,關切的道:“身體上可還有哪裏不舒服?你知道你昏睡了一個月了,孤真的怕,怕你會就這樣一睡不醒,你知道嗎?”


    靜淑妃此時才真正意識歸位,看見他眼底的血絲,心疼的道:“陛下這是多久沒休息了?”


    洛霜玒沒有迴答,拉著她的手按到靜淑妃自己的小腹上,激動的道:“怡人,我們又要有孩子了,孤希望這次能是個男孩!”


    靜淑妃一驚,居然下意識地抽出了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居然害怕一語成讖,白著臉喃喃的道:“我情願是個女孩。”


    洛霜玒以為她是擔憂珝月太後的態度,情緒反複,出言安慰道:“怡人,你放心,孤一定會保護好我們的孩子的,一定!”


    靜淑妃張了張口,她不知道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憂慮,她此時此刻居然覺得這個男人的話不可信,明明不該是這樣的,直覺地感知到跟那被抹去的記憶相關,可是她到底忘記了什麽?


    靜淑妃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隻得問道:“陛下,無瑕呢?”


    洛霜玒頓了頓,道:“你昏迷期間無法照顧,孤讓人將無瑕抱到妍貴妃那了,等過幾日你身體好些了,孤馬上讓妍貴妃抱迴來。”


    “陛下,無瑕她是不是……”靜淑妃說著又沒有了下文,她忽然覺得自己不該問,也不能問,無瑕被抱走很可能跟自己身上那怪異的能力有關係,而這種能力不可以說出來,否則她同陛下就迴不到從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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