珝月太後道:“若無其他的事,就都下去罷,這段時日你們也都累了。”


    “太後,咳咳、咳咳——”穆妃捂著口鼻咳得聲嘶力竭,好不容易喘過氣來,出列叩首道,“這話臣妾本不該說,隻是臣妾的身子怕是短時間裏好不了了,而臣妾的雪休宮又是人最多的,臣妾怕是實在是有心無力,隻好請太後準許,將陳貴人與楚答應交予溫玉夫人。”


    珝月太後看向陳貴人,看得她害怕得縮了縮肩,問道:“為何是她們?”


    穆妃道:“一者是溫玉夫人素來是治理宮務的一把好手,臣妾相信她能將陳貴人與楚答應照顧好;二者是陳貴人的同胞姐姐也在雨歇宮裏,她們姐妹倆相隔這樣遠,見麵也不方便,而楚答應是臣妾宮裏三位答應妹妹裏最省心的。


    對了,臣妾在此還有一事想奏請太後,惜答應是維族人,臣妾昨兒與她交談一二,發現她官話都不會幾句,所以想請太後下旨,為惜答應請一位教官話的西席。”


    溫玉夫人笑得漫不經心,道:“太後,臣妾是無所謂雨歇宮裏多出來的是一個人還是一群人,隻要其她妹妹們沒意見,臣妾馬上就領著她們迴去。”


    謙婕妤因為失聰已經被免了日後所有的請安,就算她來了也說不出話;蘭貴嬪自然是千百個願意的,隻是顧慮舒貴嬪當日之言,也不好表態;英嬪對陳貴人進來也是無所謂的,可是再來個楚答應她就樂意的,自襯自己沒有說話的地方,便默然以對。


    溫玉夫人將她們挨個看過來,道:“看樣子是都沒意見的,太後娘娘放心、穆妃也不用擔心,臣妾會安排好她們住的地方的。”


    珝月太後頷首道:“就這樣罷,都退下了,穆妃你也趁此好好調養身體。”


    穆妃叩首道:“臣妾代惜答應叩謝太後慈恩。”


    出了鳳棲宮,溫玉夫人忽然拉住白蘇燕,莫名其妙的道:“本宮還以為她會比較剛硬呢,畢竟這是她們這群高貴人的底線,沒想到這麽婉轉。”說完便離開了。


    溫玉夫人沒有刻意壓低聲,幾個走得近的都聽見了,寧貴嬪眼中劃過一抹憂『色』,純貴嬪與良嬪則有些興奮,還有更多是看好戲的幸災樂禍。


    白蘇燕道:“迴去罷。”


    “那個、娘娘……”單答應忽然出聲。


    “放肆,什麽這個娘娘、那個娘娘的,不懂規矩!”純貴嬪早看不順眼這兩個答應了,抓到機會了自然是要名正言順的公報私仇了。


    單答應下意識就跪倒在地上,磕頭道:“賤妾一時口誤,求妍妃娘娘恕罪。”


    白蘇燕瞪了一眼純貴嬪,道:“起來吧,大家都是霜泊宮裏的,純貴嬪隻是怕你們在太後門前丟了規矩,萬一衝撞了別人,讓其她人來,可就不是訓斥這麽簡單了。”最後一句,白蘇燕彎下腰,壓低聲悄悄的說道。


    三言兩語間,將純貴嬪的惡言作好心,單答應雖然心有防備,但是也難免有所鬆動,衝純貴嬪一拜,道:“賤妾謝過純貴嬪指點。”


    純貴嬪有些不好意思,撇了撇嘴,草草的道:“起來罷,以後小心著點。”


    白蘇燕問道:“對了,你方才想說什麽?”


    單答應看向已經遠去的風止宮的一排鸞轎,神『色』黯然,道:“賤妾原想著跟娘娘說一聲,想去拜訪下其她從南苑出來的姐妹。”


    白蘇燕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道:“你們若要去別的宮,難免要先拜會下主位娘娘,雪休宮的穆妃娘娘身子不好,你們去找惜答應與花答應恐怕不太方便,再者惜答應日後要跟著西席學官話,恐怕也沒什麽空閑的時間。


    而風止宮那邊有兩位孕『婦』,靜妃娘娘自己就是其中一個,肚腹漸大身上也必然不太爽快,你們也少去打攪為妙,雨歇宮那邊今日就算了,明日本宮親自帶你們去,可好?”


    李答應答得很是幹脆,她本來被寧貴嬪那番囑托說得心裏慌兮兮的,可今日一看至少主位的妍妃娘娘頗為和善的。


    單答應猶豫了一下,才謝過,其實她誰都想找偏偏楚答應除外,自楚答應得了陛下賜名,還升了一階,姿態就開始變得高傲起來,不太把她們放在眼裏,眼高手低的,這樣的人……如果能被她握在手裏,也不失為一種助力。


    單答應自以為不動聲『色』的,誰知她旁邊的李答應一直盯著她的手看,她想事情時一雙手總喜歡交疊在一起,右手會無意識地扣著左手手背,在上麵留下一個又一個月牙形的印子。


    李答應覺得自己有時候也是越來越看不懂這一群一塊入宮的“姐妹”了,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又好像每個人都沒有,而她自己,她也看不明白她自己。


    溫玉夫人身後浩浩『蕩』『蕩』地跟著一群人迴到柳『色』殿中,往上首一坐,下巴一抬,道:“你們有什麽話趕緊說,本宮想歇午覺了。”


    現在離中午還早著,蘭貴嬪與英嬪知道她這是不想搭理她們,也不敢多做拖延,彼此互相使了使眼『色』,誰也不肯先上前觸黴頭。


    溫玉夫人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嗬欠,道:“沒話就打哪兒來迴哪兒去罷,本宮真的要睡了。”


    英嬪以袖掩口,輕聲道:“您是正四品的貴嬪,您不說,難道讓賤妾一個五品的嬪說話嗎?”


    蘭貴嬪輕輕咬了一口舌尖,疼出淚花來,抽抽搭搭、萬分委屈的問道:“娘娘,不知您打算怎麽安排陳貴人?”


    溫玉夫人耷拉著螓首,似睡非睡的,道:“反正她姐姐也要搬到更大的宮室裏去,原來的喜晴舍就讓她住罷。”


    “嬪妾在此先替阿書妹妹與阿畫妹妹謝過娘娘了,”蘭貴嬪頓了頓又試探的問道,“那不知娘娘讓新來的答應去哪?”


    溫玉夫人以手支頭,仿佛下一刻就要睡過去,英嬪小聲喚了幾聲,荷葉彎腰看了看,起身道:“我家娘娘今日疲乏,請兩位主子莫要見怪。”


    “……那我們先走了,等娘娘醒了再來拜見。”


    “恭送蘭貴嬪、恭送英嬪。”


    等兩人走了,荷葉道:“娘娘,蘭貴嬪和英嬪已經走了。”


    溫玉夫人抬了抬眼皮,道:“有個答應要住進來,就把翠紅舍撥給她好了,你讓人去打掃出來。”


    “翠紅舍?”荷葉一想到那裏死了三個人就覺得瘮得慌,“娘娘那地方她一個答應住進去恐怕越製了。”


    溫玉夫人抬了抬手示意她過來扶自己起來,“你覺得那地方晦氣嗎?”


    荷葉死命點頭,隨即又豁然通透,道:“娘娘,奴婢明白了,您是想讓翠紅舍克死那個楚答應?”


    溫玉夫人慢悠悠地白了她一眼,道:“你跟人家什麽仇什麽怨非要咒人家死,本宮隻是覺得這楚答應不是個安分的,現在她是住不起,遲早會是這翠紅舍配不上她。”


    荷葉與芙蕖一道伺候著溫玉夫人換下宮裝,拆了發髻,真的就直接躺到榻上,不到一會就和周公下棋去了。


    芙蕖拉了拉荷葉,小聲道:“這兩天娘娘一直這麽昏昏沉沉的,不會是有了吧?”


    荷葉輕輕推了她一把,道:“別瞎說,陛下都多久沒召幸了,哪來的孩子?”


    芙蕖還是不放心,道:“就算是病了,也得請太醫來看看,可娘娘這樣……不如叫蓮子過來診一診,她一個醫女一些尋常症狀總是會看的吧!”


    “也成。”


    蓮子在柳『色』殿一直跟個透明人一樣,名義上是醫女但幹得卻是廚娘的活,芙蕖過來找她時,她正盯著人準備午膳。


    聽了芙蕖一通不靠譜的假設,蓮子擺手道:“不可能,你當王家的‘凝『露』香’是街邊賣的玉米粉嗎?再說了那位活著的時候為了防著咱家娘娘,明裏暗裏送了多少毀人根基的東西,娘娘都用了多少年了,怎麽可能還能懷?


    隻怕娘娘這是病了,芙蕖姐姐,還是直接宣太醫罷,我醫術淺,又是個隻學『婦』科的,恐怕也看不出來娘娘是病了哪裏。”


    芙蕖如何不知道,隻是心裏總是有個念想,道:“要不,你先去看看,你要是看不出來,我再去請太醫。”


    蓮子無奈隻得跟了去,而溫玉夫人這兩天的狀況是很奇怪,以前就是連續幾日不眠不休都是精神奕奕的,現在反而一天到晚都是百無聊賴的,原先還會看一兩本書,現在都是直接拿睡覺打發時間,清醒的時間越發的少。


    蓮子進去後一看溫玉夫人又就寢了,歎息道:“娘娘這是怎麽了,明明都說了好幾次,睡多了對人也不好的。”說罷,上前小心捧過她搭在被上的素手,搭在腕上,凝神切脈。


    約莫是一盞茶的時間,蓮子將溫玉夫人的素手塞進錦被裏,一臉『迷』『惑』的道:“沒什麽呀,怎麽就這麽能睡呢?”


    荷葉關切的問道:“怎麽樣,娘娘玉體無事吧?”


    蓮子眉頭微皺,道:“按理應該是沒事的,也可能是我醫術不精,沒有診出來,還是請太醫來一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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