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室林瞥了眼在一邊似乎隻是個壁花的白蘇燕,“賤妾若有耳聞,隻是不明白為何娘娘那麽喜歡給別人當槍使。”


    這話說得極放肆,溫玉夫人隻是懶懶的吩咐道:“掌嘴,她這段日子用了不少珍珠粉,臉滑嫩的很,你們用點力,不然窈室林她不得勁。”


    “溫玉夫人。”窈室林被人摁在地上,這才有點慌,可惜剩下的話被執行的內監給打散了。


    “你也是無聊,問你要宮權就交出來,難不成還要挑個好日子,敲鑼打鼓的來請?1”溫玉夫人將自己的部分演完,便不再管,迴頭問起趙嬪,“這是海螺珍珠?”趙嬪應了一聲。


    溫玉夫人似乎覺得新奇,念叨著,“居然沒先貢到本宮這,還是這是趙嬪你的嫁妝?”


    白蘇燕不管她們說什麽,帶著人走到汪尚宮麵前,“汪尚宮年紀大了,力不從心了,居然會被這等人拿捏住。”


    汪尚宮這下怕的話都說不清,但還在死撐,“老奴冤枉,庫裏的珍珠一粒都未少,娘娘若不信,可對賬查驗。”


    白蘇燕冷笑道:“對賬是查不出來的罷,你給窈室林的是從陛下賞給各個妃嬪的量裏扣的罷,若非本宮也喜好用珍珠粉敷臉,否則還真感覺不出其中差異。”


    汪尚宮還在死撐,“請娘娘拿出實證,否則恕老奴不敢領罪。”


    白蘇燕擺手示意端著首飾的夏至近前,“汪尚宮你可看仔細了,這是不是你們司寶司奉命給本宮打的珠釵?”


    汪尚宮能成為尚宮正因為她記憶力好,每件自司寶司出去的首飾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可這次她卻不敢確定了,看了許久,才聲若蚊訥的道:“是。”


    白蘇燕又問:“那你底下的人有沒有迴你,本宮一共給了三十顆南海珍珠。”


    汪尚宮一怔,下意識迴頭去看那日捧了珍珠來的小宮娥,那個小宮娥慌裏慌張的哭道:“奴婢以為是無關緊要的,就忘了說,且那日娘娘吩咐了許多,我一時忘了,真的,姑姑,奴婢不是故意的。”


    汪尚宮咬牙道:“妍妃娘娘容稟,琢磨首飾時,為了使首飾晶瑩剔透,難免會磨損一些邊邊角角,數目不對也是正常的,且老奴也記得是有三十個南海珍珠,可其中約莫是三四顆被下人『毛』手『毛』腳時給弄碎了。”


    “嗬,”聽得白蘇燕一聲嗤笑,汪尚宮還未迴神是哪裏說錯了,夏至道:“汪尚宮糊塗了,娘娘隨手抓了一把給你家的下人,哪有閑工夫來數。”


    白蘇燕冷笑道:“你倒是聰明,我還是第一次聽說製一件珠釵,要磨損三四顆珍珠的。”


    汪尚宮知道自己這是被套了話,一時『露』出傾頹之『色』,歪倒在地,卻還是喃喃的道:“這不算證據,不算的……”


    而另一邊的窈室林每每要開口說話,溫玉夫人身邊的大太監就會賞她兩巴掌,隻打得她兩頰紅腫,嘴角滑下一道血絲。


    溫玉夫人似乎是欣賞夠了海螺珍珠,懶懶的提醒道:“汪尚宮這話說得是沒錯,沒有實證定不了罪。”言外之意是你的後手呢?


    聽到這話,汪尚宮反而又心定了,白蘇燕瞥了眼門外,看到阮苑人拖著一人過來,道:“急什麽,這不來了。”


    阮苑人氣勢洶洶的一手拽著染墨,一手拿著個玉碗,看著很是好笑,“賤妾拜見溫玉夫人,拜見妍妃娘娘,拜見趙嬪小主,賤妾今日隨意走走,走到窈室林的春意殿,居然看見這奴婢膽敢端著個玉碗在偷吃,便上前去,卻發現居然是珍珠『乳』羹。”


    看到染墨及阮苑人手裏的玉碗時,窈室林知道今日自己敗局已定,反而一臉漠然,白蘇燕莞爾一笑,“這下不知汪尚宮還有何話好說,汪尚宮、厲司寶玩忽職守、欺瞞上下,撤去手中之職,罰去紈素庭舂米;窈室林玩弄權術,攪和得南苑不寧,免去代掌之權,收迴鸞符,押迴春意殿,靜候陛下發落;染墨,主子犯錯,不思勸阻,助紂為虐,罰去司衣司浣衣。”


    染墨聞言,反而鬆了口氣,自己年歲已大,再有個五六年,就能放出宮去了,司衣司浣衣雖然辛苦,但是好歹不用在這些主子身邊提心吊膽了,也是不錯的。


    待所有事處理完,白蘇燕上轎前,看了眼還跪在一側的阮苑人,道:“你此次立了功,本宮會向陛下稟明。”


    阮苑人喜不自勝,“多謝娘娘。”


    三架鸞轎同時在南苑中行走,吸引了不少苑人跑出來躲在院門後偷看,惜苑人看著寬敞華美的鸞轎,拉了拉一邊的姚奉人道:“第一次見,漂亮耶。”


    花苑人也驚奇的道:“可不是,比我們平時坐的小轎寬好多,我有時候坐在裏頭覺得悶得慌,有時候那抬轎的內監沒什麽力氣,晃得厲害,有時候都能把我晃吐了!”


    單苑人則是略帶嫉妒的望著那一頂頂精致的鸞轎,她家人給她取單名紫,便是寄予厚望,希望她能一朝得寵,麻雀變鳳凰,連帶著家裏也能水漲船高,擺脫奴才的命。


    李苑人看著在那隊伍中被押著的一臉狼狽的窈室林,忽然心生感慨,“我原以為窈室林這樣的已經是高高在上的,可望不可及,現在才發現到了這些人麵前,窈室林又算什麽?掌了南苑之權又能如何,這手也伸不進北苑。”


    單苑人在旁忽然有種兔死狐悲之感,反而沒有之前那般痛恨窈室林了,說到底南苑一直被北苑壓著,十張綠頭牌本就南苑隻占了三張,還放得靠後邊,易地而處,她若是窈室林,又怎會不使些手段。


    在第二天,許久未向諸位妃嬪敞開的待鳳宮大門,今日總算開啟,流蘇出來一禮,道:“太後娘娘請諸位娘娘、小主入內喝茶。”


    “臣/嬪/賤妾謝太後恩典。”


    還是溫玉夫人、夭華夫人打頭正五品以上的妃嬪進入眠月殿參拜,正五品以下的在殿外按各自品階跪好,一齊向殿內高坐堂上的珝月太後行頓首禮請安。


    “免,賜座——”


    跪在殿外的眾人也分得坐墊,瓔珞過來引安貴人入內,眾人也無異議,畢竟自她懷孕以來,一直如此。


    殿內,謙貴嬪出列請罪,“嬪妾當時一時心生妒意,惹得太後大怒,嬪妾深感不安,故迴去後日夜抄寫女則女戒各三百,請太後過目。”


    接過底下人傳上來的厚厚一摞紙張,珝月太後略微翻了一翻,道:“你有心了,流蘇,將我的水晶念珠拿來,賞給謙貴嬪。”謙貴嬪謝賞迴座。


    溫玉夫人與妍妃出列,一一稟告近來宮中的大小事務,主要還是窈室林、汪尚宮、厲司寶之事,窈室林畢竟是在冊的宮妃,還需珝月太後首肯才能處置。


    珝月太後撥弄著佛珠,問道:“陛下怎麽說。”


    白蘇燕恭謹道:“陛下說這是小事,全憑太後發落。”


    珝月太後道:“那就按宮規處置,該怎麽罰怎麽罰。”


    “諾。”


    珝月太後看向靜妃,盡管不喜靜妃的出身,但是畢竟那是她的孫子,對她也不禁稍稍軟了口氣,“你的身子可好?”


    靜妃被忽然掛問,很是受寵若驚,“臣妾身子已經好多了,謝太後關心。”


    珝月太後道:“你宮裏畢竟有兩名孕『婦』,你現在亦有身孕,恐怕精力有限,哀家身邊的瓔珞最是懂得照顧孕『婦』,粗通醫理,到你臨盆前,瓔珞便在你的宮裏服侍罷。”


    靜妃一驚,推辭道:“臣妾豈敢勞煩太後身邊的嬤嬤。”


    珝月太後道:“哀家不是抬舉你風止宮,哀家隻是擔心自己的孫子而已。”如此靜妃不敢再推托,隻好出列謝恩,安貴人亦被人攙扶著,姿勢別扭的低頭謝恩。


    這一通話其實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得,平日裏她們如何耍心機爭寵,隻要不如上次那樣鬧到自己麵前,珝月太後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萬事有宮規,可一旦傷及皇嗣,那麽不管是誰她都是萬萬容不下的。


    閻貴人則很為靜妃與安貴人高興,先前她還在擔心會有小人趁靜妃精力不濟時來挑事,現在好了,太後親把身邊的親信安排進風止宮,不看僧麵看佛麵,風止宮上下都能鬆一口氣。


    寧嬪抬眸小心打量靜妃,細看側顏捫心自問不過乍一看有幾分神似,可她不明白有帝王如此的傾心愛護,為何這個人還是寂寞的?


    她猶記得那日,在禦花園裏看木槿,卻聽得那人用從未聽過的溫柔、憐惜的嗓音在她耳旁道:“天熱,你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她驚喜非常,迴身見禮,“嬪妾見過陛下。”


    “你?”他的聲音一下子冷了下去,“你是哪個宮裏的?”


    寧嬪刹那間被兜頭一盆冷水,在七月天裏硬是覺得冷到骨子裏,“嬪妾是霜泊宮菊芳堂的貝氏懷凝。”


    “噢,寧嬪,你怎麽在此?”


    寧嬪壓下滿腹苦澀,更加壓低了頭,掩飾住自己紅透的眼眶,“嬪妾聽說禦花園裏的木槿開了,過來賞賞。”


    “那你繼續吧,孤不打擾你了。”


    “恭送陛下。”


    後來,她命人去打聽,才知道那日陛下路過禦花園,令人摘了含苞未放的木槿,隨後去了落紅殿,想來那木槿是靜妃的心頭愛吧?


    “寧嬪!寧嬪!”


    被人喊了好幾聲,寧嬪迴過神來才發現獨自己一人還坐在位置上,忙出列跪下扣頭,“嬪妾一時走神,請太後降罪。”


    珝月太後懶得計較,“罷了,沒什麽大事,都退下罷,宮中還是以和為貴。”


    “諾。”


    北苑的妃嬪快走出眠月殿,忽然聽見身後有人驚叫一聲,諸人下意識迴頭望去,卻是肖娘子,她被身後的李苑人架住。


    肖娘子忙站好,理了理儀容,紅著臉道:“賤妾不知道踩到了什麽,忽然就滑了一下,驚擾了各位娘娘、小主。”


    “誒,這是什麽,粉紅『色』的,玉石嗎?”李苑人眼尖,看見肖娘子剛剛站著的地方有一顆珠子,在陽光下流光溢彩的,待鳳宮的宮娥上前撿起來,有識貨的妃子出聲道:“這是海螺珍珠,珍惜異常,這是哪位姐妹頭上掉下來的吧?”


    眾人彼此看看,都沒人戴鑲著海螺珍珠的飾品,趙嬪自人群中走出,拈起來對著光看了看,“大約是我的,先前我命人拿去司寶司讓她們做套頭麵的。”


    聯係昨日之事,眾人已是了然,看向窈室林的目光都帶了幾分不懷好意,窈室林雖然被收了宮權,但是溫玉夫人和白蘇燕沒有處置的權利,故而今日還是由她照常領著南苑眾人過來請安。


    白蘇燕吩咐道:“別在這攪擾了太後,綠腰你帶人陪著窈室林迴去,順路幫窈室林整理內務,免得被人冤枉,聽太後的一切按宮規處置。”


    “諾。”


    窈室林卻是盯著肖娘子看了許久,冷哼一聲,並不多言,跟在綠腰等人後麵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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